
中国著名军旅诗人陈佰银风采
陈佰银,男,汉族,甘肃武威人。现任新疆奎屯市康韵养生会所董事长和乌鲁木齐新疆从明入明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执行总经理。1989年3月入伍,2009年年底退役。曾在新疆北疆奎屯空军部队和南疆和田空军部队服役,就读于西安空军工程大学。曾在部队任班长、代理排长、排长、副连长、连长、团、旅通信修理所所长、作战参谋、宣传干事和助理工程师等职,2009年副团职在新疆和田空军部队退役并定居新疆北疆奎屯老部队驻地。爱好音乐、书法、合唱指挥、古典文学和民族传统文化。特别是从部队退下来的十一年,酷爱民族传统文化和国学的研修和学习,并以此写了一些诗和文章,顺带保存在自己的QQ里,但从未发表过。热烈希望各位优秀的良师益友们多多指导和帮教!

父爱如山海,遮风亦挡雨!中国著名军旅诗人陈佰银心雨
父 爱 如 山
文/陈佰银
在我幼小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位特别讲究、特别爱干净、特别尊老爱幼的慈悲长者。由于爷爷去世的早,印象中的爷爷也只有老早以前挂在我二叔家北书房正堂一张老的发黄的黑白遗像。爸爸年轻时曾是我们甘肃武威市榨油厂的工人,他是家族当中的老大,加上我二叔和小叔以及四个姑姑,也是兄弟姊妹七个。小时候常听爸爸给我们念叨过,说我奶奶前前后后生了十四个,爸爸最前面的七个伯伯和姑姑相继病逝夭折,爷爷奶奶因此而心力憔悴,痛苦不堪。直到第八个我爸爸的出生,爷爷奶奶才如释重负,眉开眼笑。紧接着,我二叔、大姑、二姑、三姑、小叔和小姑依次出生了,家丁开始渐渐地兴旺起来,家族香火才得以真正的沿续和传承。在那个贫困的年代,爸爸竟然还是小学毕业,要知道在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的五十年代初,也算得上一个文化人了。

爸爸年轻时在我们甘肃武威榨油厂工作,他每月的工资仅仅15元,一大家子人几乎靠我爸爸这点微薄的工资苦撑着。在那个年代,尽管生活条件异常艰难,可爸爸对我爷爷奶奶的孝顺在乡里乡亲当中是出了名的。小时候听妈妈常说,每半个月,爷爷要从乡下专程去城里找爸爸改善一次伙食,爸爸总是尽量满足爷爷的口福,爷爷总是满满的幸福感,说什么每当吃点好吃的,就鲜到脑子里面去了。然而,毕竟是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要吃饭穿衣,仅靠爸爸那点微薄的工资无疑於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养活一大家子人。无奈之余,为承担作为长兄的责任和义务,爸爸迫不得已辞去了他在武威榨油厂的工作,跟我二叔学了个木匠手艺。就这样,爸爸和二叔靠着给乡里乡亲做点木工活,一步步撑起了整个家族的半边天。爸爸常说,58、59、60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全国闹饥荒,整个家乡饿死了好多人,我爷爷恰恰就是在60年被活活饿死的。妈妈说,自爷爷去世之后,爸爸对奶奶格外孝敬有加,从来没惹奶奶生过气。可就在我五、六岁时,也就在1976年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的那一年,我63岁的奶奶因患高血压引起的并发症和甲状腺增生肿大而病逝了。奶奶病逝的前几年,我二叔和小叔相继分家,我们整个陈氏大家族,包括同我爸爸同宗同族的7个叔伯们住在同一座陈家大宅院里。爸爸还说,我们祖上从曾祖父和太祖父之前,都是以做生意起家的。文化大革命前,我们整个陈氏家族的大宅院,可谓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陈氏大宅院、光鲜靓丽的琉璃瓦、古式木雕仿古木质结构、四周屋檐下所雕刻的精致飞头花纹、宅院东、西、北屋檐下粗壮的木柱上所描绘的飞龙图案,可谓别开生面,淋漓尽致。特别是一进大宅门东南角高耸林立独特的鸽楼,尽显我陈氏大家宅昔日宗祖的荣耀。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的大宅院被乡政府强令拆除的七零八落,除了我宗祖大伯家保留了一小部分之外,其他叔伯和我们家的古屋全部拆除,被盖成了普通的平房。尽管我还很小,可在我幼小的记忆深处,依然有着一丝丝模糊的记忆。直到我上小学二年级时,由于村大队对我们整个居民点重新进行规划,整个村子全部搬迁至另一处统一规划的新居民点,但大宅院四周的老围墙和鸽楼大墩子还依然保留着。理由很简单,因为墙体太厚实,加之那鸽楼墩子长宽近十米,高五、六米,一时半会很难拆除掉。再后来,国家实行家庭粮产承包责任制,把土地分给了个人,日子开始慢慢地好了起来,也因此而终结了小时候忍饥挨饿的苦日子。想想还真是很幸运,当我们搬到新的居民点之后,我们祖上遗留下来的老宅子,作为我们家的宅基地全部分给了我们家。再后来,为了平整田地,爸爸就带着我们七兄弟姐妹,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一点一点地用镐头一步步拆除老宅院四周的围墙,然后把拆下来的围墙土疙瘩,用驾子车运到宅院北面的老渠沟里。可毕竟这老宅院围墙太厚实,从我上小学三年级到上初中,除冬天天冷、春天和夏天小麦正常生长之外,只要等秋天小麦收割并打碾完毕,几乎每个周末的休息时间全部用于拆除老围墙了。上初中时正好学了一篇文章叫《愚公移山》,有一次我就开始跟爸爸开玩笑。我说:“爸爸,我发现您怎么跟这书本中所描绘的老愚公没什么两样,从上小学到上初中的礼拜天,您从来不让我们兄弟姐妹休息,除了喂牛放羊之外,一到周末从未让我们消停过”。爸爸总是擦擦汗后,喘着粗气说道:“你这小滑头懂什么,你打小只要一干活,不是偷奸耍滑就是借故方便上厕所顺着槽子沟溜之大吉,我还没找你这臭小子算总账呢,你竟敢跟你爹贫嘴?你要知道,这老宅院是咱们家的宅基地,等把这围墙拆了,不就能多打一些粮食、多提高一点亩产收益吗?七兄弟姐妹当中,就数你最猾头,从小就巧舌如簧、灵牙利齿,跟大人顶嘴耍嘴皮子的功夫一流。你信不信,我揍你个臭小子”?紧接着就想一巴掌朝我屁股上搧过来。还别说,我从小就把父亲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还没等爸爸的手伸过来,早就跑的找不到人影了。尽管偷奸耍滑乃我从小惯用的伎俩,毕竟年龄还小,爸爸妈妈也几乎默认了,无非就是吓唬吓唬罢了。不过,爸爸这老愚公还真是有毅力,通过六、七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拆除,除了这大鸽楼墩子实在太高太大没办法拆除之外,硬是把老宅院四周的围墙全部拆除完了。直到前些年家乡搞新农村建设规划,我们陈家老宅的这大鸽楼墩子,才被负责新农村建设的包工队用现代化机械设备彻底拆除完毕。而且仍就在我们家老宅子的地盘周围,统一改造并修建了几十幢6层新农村建设的居民楼,并取名为“昌宁苑”。为此,我们永昌镇好几个村子的村民,有一大半的家庭陆陆续续统一搬迁至新居,其小区的建造规划跟城市居民小区没什么两样。

小时候总感觉老是吃不饱,整个十里八乡的每一个村庄,几乎家家户户都一个样,就没看到有几家相对富裕的。而我爸爸是非常讲究卫生和爱干净的一个人,从小我们家就有严格的家风。他从小就教育我们,要讲文明、有礼貌,遵家法、守规矩。尤其对长辈们要恭敬谦让,彬彬有礼。同时,不能随地吐痰、擤鼻涕和乱扔垃圾杂物,更不能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和聚众滋事。否则,轻者一顿训斥和教导,重则就是冷不防屁股上一巴掌。但是,我童年印象当中的爸爸,从小还真的很少打过我们,有做的不对或者不到位的地方,总是摆事实、讲道理,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通过讲历史上24孝的典故,一步步循循善诱和潜移默化,然后,让我们七个兄弟姐妹在他和颜悦色并非常恰当的引进典故的说服教育当中,恰到好处并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谆谆教诲。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也很玩皮,特别在音乐方面表现出比同龄玩童不一样的天赋。正因为如此,打小就会唱一些相对古老的经典老歌曲,如《我是公社小社员》《採蘑菇的小姑娘》《闪闪的红星》《学习雷锋好榜样》《社会主义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经典革命歌曲。而且,从小我的记忆力就特别的好,总会把每一首歌的歌词记得滚瓜烂熟。很多的时候,村里的长辈和男女老少们,会时不时地围着我唱歌给他(她)们听,时间一长,我竟然成了咱们刘沛村子里出了名的小歌星。好些个时候,乡亲们为了听我唱歌,会用一把炒麦、葵花瓜子和炒熟的黄豆引诱我。只要能吃上好吃的,一把炒瓜子、炒麦或者炒熟的小黄豆就能激发我唱歌的欲望和兴趣,时常经不起大人的诱惑。

9岁那年,我正在上小学三年级,当我们一大家子人像往常一样听我唱歌表演时,并一个个正听得津津有味之时,我细心的爸爸突然发现我的嘴歪了。于是,爸爸赶紧带我去乡卫生院检查诊断。医生检查完之后,说我是因中风引发的嘴歪。由于当时乡卫生院医生的医术实在有限,这简单的中风还真治不了。后经爸爸多方面打听,联系到我们武威县城一家的公立医院,即:甘肃省武威卫生学校,简称“甘校”。帮我诊治的主治医生是一位刚刚从部队退役转业的老军医,而且这老军医用古老的针灸帮我扎干针治疗。时至今日,我清楚地记得:那老军医一身绿军装,昂首挺拔,英姿飒爽,除了没戴五星红帽徽和红领章之外,浑身的军人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我。因为打小我就崇拜军人、仰慕军人、向往军人。所以,这老军医非常和蔼可亲和慈眉善眸的神态深深地吸引了我幼小的眼球。在经过一番仔细的诊断检查之后,他非常亲切地告诉爸爸和我:“不碍事,连续用针灸治疗半个月便可痊愈康复”。就这样,爸爸就用我们当时家中最先进的一辆破旧自行车,每天从乡下到县城来回十五公里,连续奔波了整整半个月,在老军医的妙手回春般的精湛针灸治疗之下,我彻底康复了。说实话,刚开始针灸的时候,我脸上几乎被十几根钢针扎满了,别的地方还好说,特别是嘴中间上方人中穴部位的这一根针最疼。每当老军医用他精湛的医术给我在人中穴慢慢插入,并用他灵巧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转动针灸之时,好几次疼得我差点就哭出声来。每当这时,老军医总是微笑着并非常和蔼可亲、幽默风趣地开导我说:“你是一个非常聪明伶俐和英俊的男孩子,要知道,这男孩子长大以后可是要参军入伍并保家卫国的。何况,你是一个男子汉,再疼你也得忍住,绝不能哭出声来,否则,你长大以后,就会因为你从小怕苦怕累且不能忍受生活的痛苦而参不了军、入不了伍,更别说扛枪打仗、保家卫国了”。经过老军医一步步的耐心开导和循循善诱,尽管有好几次几乎疼得我眼睛里眼泪直打转转,可我愣是强忍着疼痛没哭出声来,一直坚持到半个月之后康复出院。在此针灸治疗期间,老军医时常夸我是一个非常坚强且勇敢的好孩子。而且老军医曾再三叮嘱我,等将来长大成人了,一定要去参军,当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并以此保家卫国,守卫疆土。也正因为儿时受老军医的开导和点化,长大之后当兵入伍、从军报国便成了我从小的崇高理想和人生追求。后来,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并一步步慢慢长大成人,爸爸告诉我,当年帮我诊治的那位老军医非常慈悲,前后半个月为我针灸治疗,总共只花了五毛钱的挂号费,除此之外,再没花过一分钱。爸爸感觉始终亏欠这老军医的人情,出于感恩,便悄悄地给这位老军医捎去了半袋白面,结果这老军医死活就不肯收。迫不得已,爸爸只好带着遗憾,灰溜溜地将半袋面粉又拖回了家。

论孝敬长辈,很少有人能做到像我爸爸这样细致入微和关怀体贴。小时候到乡里看大戏,每当演出前,父亲总是把我舅爷爷用驾子车提前接回我们家,然后就吩咐我母亲提前宰一只鸡准备好。按老家的规矩,这家里来客人,小孩和妇女是不允许上桌的,我们兄弟要想吃上一块鸡肉更是难上加难。每当妈妈把鸡做好并端上小炕桌之后,爸爸总是把最好的肉撕好后全给我舅爷爷吃了,他自己也就吃个鸡头和鸡屁股。我还好,从小就压根不喜欢吃肉,总觉得这不管是什么肉,总是嚼不碎,也咽不下去。所以,我天生对这肉类有严重的抵触情绪。大哥大我十几岁,经常出去搞副业,平日里很少在家,这倒好说。可这长此以往,我二哥和弟弟总是私下里跟爸爸闹情绪和提意见。爸爸考虑到我二哥和弟弟的的情绪,通常会奖励他们一小块鸡肉不怎么多的鸡骨头敷衍了事,长此下去,一家人也渐渐的默认了爸爸的所作所为,毕竟这舅爷爷乃长辈,且年龄也不小了。在冬天大冷天看大戏的时候,爸爸先是给我舅爷爷吃饱穿暖,然后顺带在我们家的后院子里夹一个麦捆。在看大戏之前,先让我舅爷爷把两只穿着棉鞋的双脚塞进事先准备好的麦捆当中,以防止我舅爷爷双脚冻伤。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孝敬长辈的一举一动在十里八乡传了个遍,可谓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正因为如此,我们七兄弟姐妹在无形之中也或多或少从小受到爸爸的一些感染和熏陶,这也许就是我们国家领导人所倡导的家风传承吧。

1985年至1988年,正值我读高中的三年期间,爸爸因患胆囊结石整整病了三年多。当时由于我大哥已经分家,搬迁至爸爸事先给建好的另一所新院子里。所以,大哥靠爸爸和二叔传授给他的木匠手艺在乡镇上开了一家《木材家具厂》,二哥开了一家《带锯木材加工厂》。为此,爸爸患病中所有治病的医疗费用,全部由我们家所经营的《带锯木材加工厂》的零星收入中支出。本来嘛,在爸爸未患病前,由于家里有一个小厂子,原本这全家的小日子日渐红火。可爸爸这一病,几乎耗尽了家中所有的钱财,而且还远远不够。因为爸爸的病情从一开始检查治疗就是误诊,本来患的是胆囊结石,可当地医院和医生,从一开始误按黄疸性肝炎治疗,中草药吃了两年多,毫无起色。后来,我二哥索性带着我爸爸跑了一趟陕西寻医治疗,顺便住在我陕西武功县的二姑家里,并在武功县求医问药治疗了好几个月。好在我二姑夫在他们乡政府开一家《水暖建材厂》,我二姑夫又正好在这《水暖建材厂》当厂长,所以,我二姑家的家境相对富裕。加之我二姑夫曾经也是军人出身,年轻时曾是陕甘宁境内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非常威武的轻骑兵,而且在解放战争中专门跟国民党的马匪打过仗,在敌我双方对诀当中,屁股上不慎被马匪打了一枪,落一个二级伤残,并因此而立下赫赫战功后退伍返乡。所以,爸爸住在二姑家后,我二姑尽心尽力照顾了爸爸好几个月。为了能救治我爸爸,还花费了我二姑夫家不少的钱财。尽管如此,爸爸的病情依然不见明显好转。无奈之余,我二姑夫只能把我父亲送回老家继续用当地中医诊治。

回到老家后,在武威县城第一医院一住又是好几个月,妈妈跟姐姐们的任务就是在医院陪护做饭照顾父亲,我二哥的任务就是拼命地经营家里的带锯加工厂,几乎把整个一大家子人拖累的身心疲惫,倾家荡产。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我二哥每天在厂子里辛勤劳作所赚的钱,全部用于给父亲治病用了。不过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爸爸的病情在妈妈的精心照料和医院医生的治疗之下,总算慢慢的开始有了一些明显的好转。

88年7月份,我高中毕业了,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我去离家不远的金昌县一建筑工地打工。由于我三姑夫乃瓦工,工头是我堂嫂的大哥,或多或少还有点亲戚关系。加之我二姑夫又是领工,安排的活都是一些如筛沙子、搬砖等相对轻松的活。我记得在金昌工地上打了三个多月的工,且正值七、八、九、十月份天气最热的季节,对于我这个刚出校门的高中生而言,汗流浃背和手掌磨茧起泡是很正常的事。在工地上干了三个多月的活,每天的工资是三块五毛钱,扣除伙食费之后,满打满算赚了300多块钱,而且这打工的钱我连钱影子都没见着,直接让我三姑夫结算之后直接交到了我爸爸手里。

89年的3月份,怀揣着我从小的梦想,我积极响应当地政府的号召,应征入伍参军了。实不相瞒,由于爸爸从一开始患病治疗就按黄疸性肝炎治疗,落一个肝炎病症的不良名声。所以,父亲为了不影响我当兵,在接兵干部家访的时候都是躲起来的。然而,上天最终还是眷顾了我,命运的天平也因此而向我倾斜,通过一系列的政审和体检,我顺利地应征入伍了。穿上新军装的那一颗,爸爸妈妈激动的热泪盈眶,语重心长地再三叮嘱我:“儿子啊,家里面条件艰苦,因为爸爸连续常年患病,家中没有任何的积蓄,这五块钱是我们家厂子里前两天刚挣的,拿着在路上零花用。到部队去一定要好好干,干出个样来,别忘了你就是一农民的儿子,没有任何的退路和家庭背景,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部队考个军校或者转个志愿兵,千万不能当上四、五年兵后再复员回家”。看着父母双亲、叔叔、婶婶及哥哥姐姐们临别时一个个满怀期望的眼神,我暗自发誓,在部队若不干出点名堂来,我绝不回家。就这样,临近出发前,我二叔又偷偷地给我手里塞了十元钱。

当我跟武威同批的近上百个战友踏上西去从军的同一趟列车时,第一次坐火车的感觉即兴奋又新奇,第一次遠离家乡故土前,乡亲们一幕幕敲锣打鼓送别的离别动人场景,深深地铭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回到部队参加新兵训练的三个月期间,爸爸几乎都是半个月一封家书,而我则是每周给父母写一封信。新兵训练结束刚刚分到连队后不久,父亲来信告诉我一个特大好消息。说是我大哥和二哥托人转院至当地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十医院治疗,经过军医医院检查和诊断,他得的不是黄疸性肝炎,而是胆囊结石。所以,医院的军医通过严格的手术切除,在胆管内取出一个直径达3.5厘米的大石头,而且手术非常成功,半个月之后,就可以顺利康复出院了。真是苍天有眼哪,术后的父亲身体恢复的非常好,在母亲和二嫂的精心照料下,被疾病整整折磨了三年多的父亲,终于彻底康复了。现在想想,在那个医学不发达的年代,当地医生的误诊多么可怕,一个小小的胆囊结石,就因为医院医生的误诊,整整把我父亲苦苦折磨了三年多的时间,导致全家东借西凑,散尽了全部的家财和收入,真是害人不浅。万幸的是家中还有个带据加工厂,每天还有些零星收入,换作一般的家庭,可谓:一人患病,拖垮全家,会弄得一大家子人倾家荡产,鸡犬不宁,这是何等的悲哀。

93年的8月份,因为我在部队4年多出色并突出的表现,被部队保送并考入西安空军电讯工程学院。当部队喜报发到家乡的那一天,爸爸妈妈及哥哥姐姐们几乎高兴的都哭了。后来听妈妈讲,那一天,爸爸高兴的整整一夜没有合眼,连续好几天兴高采烈,激动万分。与此同时,短短几天的时间,亲戚朋友和乡里乡亲们都知道并传遍了,左邻右舍及亲朋好友纷纷登门拜访我父母,说我在部队当兵4年多终于有出息了。这也许是我父亲和母亲这一生当中最引以为荣并骄傲自豪且天大的喜事。“鲤鱼跳龙门,寒门出骄子”,在90年代初,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而言,这无疑是光宗耀祖的特大喜讯。

95年7月份,我从西安军校毕业后,继续被分配到了新疆奎屯老部队,当上了一名正儿八经的排长,并由此而开启了我军旅生涯的新篇章。紧接着一年后的十月初,受部队团领导的教导和培养,我提拔为该连队的副连长。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中国人几千年的传统风俗。眼看着这儿子官也当了,职务也升迁了,可这儿子的婚事迟迟还没有着落,这可把父母亲给愁坏了。父亲经常写信给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儿子,你这都二十七、八的人了,是不是该给我们找个儿媳妇结个婚,我和你妈还指望着能够早一天抱孙子呢"!说实话,部队作战训练任务重,而且连队也大,担负着全团的作战战备工作和日常的公差勤务及劳动任务。这脑子里成天想着怎么抓训练、抓战备、抓后勤管理和农副业生产,大脑中根本无暇顾及这谈情说爱和儿女情长,总觉得自己还年轻,等三十岁以后再说吧!然而,父母亲可不这么想,他们的心思就是尽早完婚,早日达成他们二老抱孙子的心愿。

97年的7月份,父亲专程从老家赶到了部队,我心想这下完了,这爸爸是不是一着急直接来部队逼婚来了?不过还好,当我把父亲从奎屯火车站接到部队招待所住下后,爸爸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他想我了,就想借机到我这个儿子的部队看一看。于是我带着父亲参观了我们部队机关大院及我连队的每一个角落。父亲非常开心并再三叮嘱我:“儿子,一定要好好干,千万别辜负你团领导对你的提升和栽培,把连队各项工作抓好。当然啦,如果能早点成个家,我和你妈在老家也就没什么牵挂的了。事不凑巧,本来我打算让爸爸在部队多住上一些时日,顺带品尝当地的小吃,可我老家同宗同族的一个大伯病逝了,爸爸也仅仅在我们部队呆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要着急赶回去。于是,我只能替爸爸抓紧买好了返回的火车票,并专门送到乌鲁木齐,将爸爸亲自送上了火车。送上卧铺车厢的那一刻,爸爸一下子不高兴了。他说:“你给我买张卧铺票干嘛?我身子骨还挺硬朗,买个硬座就可以了,浪费这么多钱干嘛?因为你后面还得结婚成家,花钱的日子在后面呢,你就不能省着点花?”我当时就说,您年纪大了,这近1700多公里的火车,要坐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才能到老家,我怕您老身体吃不消。一阵牢骚发完火之后,看着儿子满脸的委曲和泪水,爸爸转念面露喜色说道:“不过也好,爸爸这辈子还没有坐过卧铺,那这一次就冲着儿子的一番孝心,我也享受一下这坐卧铺的待遇,正好这一路上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到甘肃武威”。当火车一声长鸣起动之后,看着父亲一次次在车窗内挥手并踏上归乡旅途的那一瞬间,我禁不住在乌鲁木齐火车站伤心的大哭了一场。父亲回老家之后,当他处理完我同宗祖大伯的丧事之后,仅仅不到半年,我父亲再一次病倒了,而且这一病又是近两年时间。母亲也因为父亲再次患重病而长年累月地悉心照顾,差点就就把身体累垮了。因为,父亲患的是高血压引发的心脑血管疾病,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严重的时候直接瘫在床上,身体不听大脑指挥,吃喝拉撒全在床上,把我母亲折腾的几乎快没招了。好在三个姐姐们还可以时不时地轮流帮妈妈照顾,要不然我母亲搬都搬不动。因为听妈妈讲,父亲病重期间,尽管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父亲的胃口非常之好,病重之后吃喝上从来没有吃过亏,亲戚朋友看望他时所带的好吃的、好喝的礼品,几乎全给他吃过了。

99年过春节前,我回家探亲了,还好,父亲在我母亲和姐姐们的精心照料之下,精神状态较以往好了许多,而且人还能走路了,大脑也非常清醒。大概因为这远处当兵的儿子回来了,父亲的心情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所以,父亲一下子变得很健谈,总是问我部队的工作情况。过完正月十五,部队领导打电话,因人事关系调整,我前任连长荣升机关当股长,我也顺利接任连长职务。父亲一听这下直接乐坏了,立马吩咐我并再三叮嘱我:“儿子,您别休假了,抓紧回部队,你在家里探亲休假,人家部队团领导直接又荣升你当连长了。全团那么多干部,人家团长政委把那么大一个连队交给你,并把连长命令直接给你下了,你抓紧回部队干你的正事。至于我的病情你根本不用管,有你妈妈跟你三个姐姐和两个哥哥照顾就够了,不差你这一个儿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其实,我也只是借探亲休假好好尽尽孝道,多照顾父亲一段时间,可父亲坚决不允许,必须尽快订火车票返回部队。就这样,在父亲的一片叮嘱和期望的眼神中,我开始抓紧时间订购火车票。票订好之后,离返回部队还有两天的时间,这两天期间,我只能每天陪在父亲身边,精心照料他的一切。临近返回部队头一天上午,父亲上厕所,待我搀扶着父亲上完厕所之后,我顺带帮父亲把屁股也擦了。父亲倏然泪下,父亲说:“儿子,扶我起来,我这腿使不上劲,这两年我得病后,一阵子清醒,一阵子糊涂,可把你妈妈害苦了。我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这病一时半会又死不了,把你妈妈拖累的不轻,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把你妈妈也给拖垮了不可”。紧接着,父亲突然长叹一声又说道:“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养了你们这七个子女,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原本指望着等你结婚之后,带着你妈妈能到部队跟你能享上几年清福,现在看来,爸爸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但是,我相信等我去世之后,你会把你妈妈接到部队去住,你妈妈一定能跟着你享几年清福,并能过上几年好日子”。我当时直接抱着父亲嚎啕大哭。这一哭竟然成了我生命中跟父亲最后一次相拥而泣,也是父子之间最后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同样,也是跟父亲永远的诀别。因为,第二天的下午,我就踏上了回归部队的列车,而父亲也终因医治无效,於当年99年的11月20号病逝了,享年仅仅64周岁。

父亲病逝的99年11月底,当时正赶上部队即将面临的一年一度老兵退伍和士官套改工作,按常规上讲,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允许请假的。当跟我搭档的指导员代表连队党支部,把我父亲病逝的消息给团首长做了汇报之后,团长政委直接第一时间下达命令让我立马动身,并火速赶回老家处理父亲的后事。


当我心急火燎地返回老家,一进门看到停在西厢房内爸爸冰冷的遗体时,我竟然欲哭无泪,但内心却在滴血。这就是我的父亲,他用一生的勤劳朴实与妈妈同甘共苦,辛辛若苦把7个子女抚养长大成人之后,年仅64周岁,他的生命就永远地划上了休止符,几乎没享过一天的清福。他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用宽广的胸怀气度和博爱仁慈,诠释了父爱的伟大,心存善念,无怨无悔。

悠悠岁月忆华年,父爱如山可擎天,莫等欲养亲不待,千年修得父子缘。父爱是屹立不倒的山;父爱是风雨前行的灯;父爱是汹涌澎湃的江;父爱是广纳百川的海。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恐惧时,父爱是一块踏脚的石;黑暗时,父爱是一盏照明的灯;枯竭时,父爱是一湾生命之水;努力时,父爱是精神支柱和坚强后盾;成功时,父爱是警钟长鸣和鞭策鼓励。今天是父亲节,掐指一算,父亲已经离开我整整22年。每当生活中遇到困难挫折和精神上遭受打击时,父亲从小到大的谆谆教诲和言传身教,时刻提醒我不忘初心,就犹如一面镜子,永远激励着我不断地砥砺前行,拼搏奋进。父爱如山,厚重;父爱如海,深邃;父爱如江,汹涌;父爱如灯,澄明。 我深深地感叹,父爱如山海,遮风亦挡雨。
------陈佰银
二0二一年六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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