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明海（山东省东明县第一实验小学）

一声春雷惊醒了世间万物，鸟儿啾啾放声歌唱。枯枝上嫩芽吐蕊，长出鲜嫩的小叶。杏花、桃花、梨花、油菜花，百花绽放，积蓄了一冬的春光更加明媚。一群闹春的孩子折了柳枝，编了花环戴在头上喊着、叫着朝二愣子家的方向跑去：“二愣子娶花媳妇了，二愣子娶花媳妇了。”二愣子，今年近五十的人了，一直没有女人。不是二愣子傻，也不是二愣子挑花眼过了岗，那时候他家实在是太穷了，别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到他家来？三间土培房住了七八口人，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不，他家还有一棵枣树，一棵槐树，一棵老榆树。二愣子是有过机会得到女人的，但她没有把握住。不，不是他没把握住，是他不愿意把握。二愣子有个妹妹比他小五六岁，他娘让妹妹给他换亲，他没同意。二愣子说，换了亲妹妹抬不起头，不愿让妹妹在人面前受委屈，不愿妹妹生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后来，二愣子的妹妹嫁人走了，大哥去了山西讨媳妇，三弟交了上门女婿，就剩他守着老娘相依为命。二愣子其实并不愣。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有人欺负二愣子的妹妹，他实在是忍了很久，最后用砖块把人家给砸了。从此再没人欺负他妹妹，也再没有人说他家穷，二愣子的名声也就流传了下来。阿霞不是大姑娘，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听人说两个孩子乖巧伶俐，讨人喜欢。阿霞的男人三狗比他大八九岁，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她，还常说要赶阿霞走。他经常在人面前说阿霞不会操持家务，不会管教孩子，不会农活，不会挣钱。说实话，三狗不比阿霞强哪去。又黑又瘦，弯腰驼背，如果你看过动画片《熊出没》就知道三狗的形象了，三狗可以和光头强一比高低、决一雌雄。他整天吊儿郎当的，除了游狂大街就是打扑克、抽大烟，到现在家里还穷的叮当响。说实在的，他也只配找到阿霞这样的女人，或比她更次一些的女人。阿霞，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包裹着瘦骨嶙峋的身材，那身材除了皮和骨头外再找不到一点儿肥膘。一头稍乱的锈发，应该好长时间没洗过了；眼睛倒是不小，不过，看上去没有精神，略显呆滞；说话虽不严密、没逻辑，但也都切题。由于三狗经常打骂阿霞，他的姐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想给自己的妹妹另找一个好男人—，就想到了自己村上的二愣子。如果阿霞能和二愣子过下去，应该比跟三狗在一起生活有福享，至少二愣子不会嫌弃她，不会打骂她。二愣子家里就剩一个老娘，别的没有什么牵挂，即使老母亲有其他情况，不是还有其他兄妹几人吗？二愣子的家乡是一个新农村，二层小楼住着，做饭是燃气，冬天有暖气，街道绿树成荫，健身器材到处都是，这回阿霞是要改变命运了。阿霞确实什么都不会。不会做饭，不会用燃气，不会料理家务，但阿霞知道疼人。每当二愣子干活回来，她都会迎出家门，接过二愣子手中的工具。阿霞对二愣子的娘也非常好，经常推着老人走大街。不管阿霞怎样，二愣子都把她视为手中的宝，毕竟二愣子多年没有女人了。每次二愣子赶集市回来，都会给阿霞稍带好吃的，每次都是提前回家，把饭做好了端给阿霞吃，帮阿霞把头洗得干干净净的，还为她买了新衣服，此时的阿霞与彼时的阿霞判若两人。锈发变成了秀发，眼睛似乎也不再恍惚，有了精神。马克思、恩格斯不是说过吗：“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看来阿霞真得需要换一换人家了。自从阿霞进入二愣子的家，二愣子就经常领着玩，有时候转往人多的地方去。二愣子想让阿霞长长见识，熟悉熟悉环境，日后不再怕人。阿霞虽不会开燃气做饭，但二愣子忘记关开关时，她也会拧一下。看完电视，至少她会直接拔下插头。阿霞的衣服不再是脏兮兮的，说话也比进入二愣子家之前好了许多。那骨头和皮之间似乎比以前圆润了许多。二愣子正在一步步改变着阿霞，阿霞也正在悄悄的改变着自己，一切都朝着喜人的方向转变。也许阿霞天生就是受苦的命，和二愣子生活了不到半年，她的男人三狗来找她了。有人三狗说没了女人，时间长了耐不住寂寞。也有人说阿霞的孩子想娘了，还有人说是阿霞想娃了。不管怎样，阿霞被以前的男人接走了。回到从前的家，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不变的是家，不变的是家的情怀。改变的是三狗和孩子，孩子的脸蛋比以前更脏了，家比以前更乱了，三狗比以前更瘦了、更黑了，他那“驼峰”更加突出、明显了。三狗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再嫌弃阿霞什么都不会了，也不再打骂她了。毕竟阿霞比以前干净了许多，懂得了许多，精明了许多。阿霞就是心慈人善，对谁都一样，不管你怎样对她，她都真心地对待你。回到三狗的家，她依然用心呵护着孩子，依然伺候着以前嫌弃她、打骂她的男人，心里也还想念着二愣子。“狗概不了吃屎，猪改不了哼。”好景不长，一切回到原初。阿霞的头发又由秀发变成了锈发；眼睛还是那么大，还是略显恍惚，没精神；三狗依旧嫌弃阿霞，依旧打骂阿霞。看来圣贤说的是对的：“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看来阿霞生活又要回到“解放前”了。前天偶或见到阿霞，问起她还想回二愣子的家吗，她盯了我很久，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看得出，她想过美好的生活。

作者简介：李明海，山东省东明县第一实验小学语文教师。一直奉行：“教书先育人”的人生信条。热爱山水，喜爱传统，只有传统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