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城叙永幸福地 (纪实散文)
作者: 刘光富
策划:李腾双
制版:春到百草园

喜欢上叙永,如果你觉得仅仅因为她是我的家乡,那就真错了,或许你立即改口说,多少有点这方面的元素吧,或许我还是比较赞同的。她是一座川滇黔三省文化、美食、美女共享的边城,其实也是周边几座县城的集散中心。尤其在这个季节,走到哪里都是树在生长、鸟在飞翔、花在盛开,也还不是我喜欢的绝对理由,不要说是城市,现在乌蒙山的许多地方,过去被专家称为岩溶地区,一些地方寸草不生,通过这些年的努力,也都变成绿水青山了,鲜活如一幅水墨画,含点烟、染点雾,真的就很有味道,特别有中年女子的那种含蓄美。难怪许多人走遍天下,最后还是想到乌蒙山来,到边城叙永来,如果这时候恰好能遇上三两当地略施粉黛的女子,移步街头,必是顾盼流连。

而喜欢叙永的理由,最主要还是她是一块幸福地。我曾经是厌恶过这里的,那是在饿极了的年代。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出生在这里的穷乡僻壤,没吃的,没力气,走在哪里看不惯哪里,如果没有记错,我应该有过饿得不行想寻短见的时候。也不是想死就能死的,最后好歹还是留在了人世间。八十年代起,在国家持续的扶贫政策的支持下,特别又有这些年国家集中精力攻坚脱贫,同许多地方一样,这里慢慢地变好了,又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急着结束了自己。从进入这里的师范学校那一天起,我就觉得我的好日子要来了,我在这里读书的三年,我感觉艰难每一天都在一寸一寸地缩短。

这块幸福地是两条河环绕的一块河谷地带,这里直上滇黔,山地河谷相连。那时房子还没有几栋,更没有十层八层的楼房,我当然也不敢相信,以后还会有我现在坐的正对面那种三十层以上的高层耸入云霄,我至今还是因为不习惯,没有住在这样的楼里,但许多朋友在夜里却是鸟儿一样在高处摇晃。人类好像没什么适应不了的,包括地球变暖、疫情等都终将被我们适应。

从这里的师范毕业以后,我去了村子的学校做教师,那时候,当然想在离她更近一点的地方,但是,也由不得自己,再说吧,去哪里不是去呢?就算是县域内最远的地方,也有可能去,还得听从组织的安排。许多年以后,当我走过许多地方,更加觉得,即使去到叙永最远地方的教室里,做那些山村孩子的老师,其实也是很近的。哪怕就是在北京上个班,完全可能比在叙永的任何一间村小学校要远,我二O一五年在北京,上班需要两个小时转两次地铁才到单位,同事却说,已经算是很近了。前几日在成都,朋友说,他每天上下班同样要花不少时间,我越发更羡慕自己工作生活在叙永这样安逸的小县城了。我是不会在那里去呆很久的,在到山村学校工作之前,我明确告诉自己,得尽快回来,说起来,叙永又是一座古城,具有千年的历史积淀,无疑她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而这种魔力就隐藏在寻常的小街小巷,那缓缓滚过的牛牛车辙印里,抬脚就能感受到,如果到了叙永,随便走走你就知道了。

当然,如果我要回来,也是不那么顺利的,注定要经历很多,才更能体验她是我的一块幸福地。人来这个世界,别的好像都不是大问题,可要找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住,恐怕又是最花精力的,而许多人都愿意把精力花在这上面,我当然也不例外,很难相信,中国人的住家概念会有那么的深厚。城东城西,有几年,几乎天天有高楼立起来。谁都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有朝一日,站在窗前,眺望远山近水,我梦想过好多次,可努力了很多年也没能实现,但还是在暗自拼搏着,没有松劲。这一大段的经历,确实让我感悟了太多。

说她是块幸福地,某种意义上,她是让我有了无数经历又让我做了记录的一个小县城。如果没有记录,也许什么也算不上,顶多就是一个借居地而已,而一旦有了记录,或许她就成了一辈子再也离不开的地方了。无论走到哪里,时不时都会想着要回来,毕竟她记录了我的成长,我记录她的一切该记住的和不该记住的,特别是在她有了一座供我经常出入的公园之后。

这座公园,是我已经来到叙永县城生活许多年之后才有的。落成之后,又一直在功能的不断完善中,毕竟是新建,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比如能留得人的文化元素的增加等,甚至连名字都还得琢磨,得花更大的力气。不过,比起没有来,已经很好了,刚摘帽的国家级贫困县,能辟出这么个地方,真的又已经是够高大上的了。和周边县区比较起来,叙永的城市建设抢先迈出了一步,而这么大一块公园的出现,又增加了她的或多或少的一点重量。

和史铁生出入的地坛公园有着完全的不同,某种意义上讲,地坛公园是史铁生化解生死危机的处所,在史铁生还未出生几百年前就已经存在在那里了,好像就为等着史铁生的到来,然后又把他送走,地坛公园还在,甚至因为史铁生还会流传更广,在更多人的脑子里都有了她。而叙永的这方公园,当然是为满足县城十多万人在茶余饭后有个走处而形成的。最初,我也是因为这样的动机而来,单纯的走走又是走走。每天把自己的一个或半个小时花掉在这里,差不多也就是把自己的时间零头花在这里,如果到时候能赚取个健康什么的,这个利润可就大了。也许更多人正是为这个而来,尤其是那些明显看出有点症状的男子或妇女,他们把在这里的进进出出,当成每日里最为重要的一环,连结着生命,维系着未来,对这些人,公园的重要就不用说了。

一开始走进来的具体日子已经不确切记得了,早晨或是黄昏,阳光或是下雨的时候。以那时我对时间的把控来看,估计又是在早上吧。那也是心情和事务相对繁杂的时候,自己在文化的道路上,走得很孤独,多半是寻求慰籍,就一个人走进来了,史铁生是在整个身子瘫痪之后摇着轮椅进的公园,而我是在寻找精神支撑的时候踏步进来的。

我是早就知道这个地方的,拆迁时归属于一个叫岩头上的地产项目,当时叙永恰好一下子上了十几个地产项目,再上也真的不行,都凑在一起了,即使卖出去,也卖不出个价格来,当时一个很有主见的地方主官,狠了狠心,不顾阻拦,决心弄一个公园出来。这块地位于县城东侧,又靠近上下高速的地方,其实最佳选项也就是建公园,而且也是顺应民意的。民意决定了信心,也就很好推动,沿东门河两岸,几百亩连成一体,流水也成了公园的一景,还有许多已经不年轻的各种树,包括我经常把手放在树干的这几株黄桷兰,到了季节,她们的花开得很多,香了整座公园。远处是川南道教发源地玉皇观,冬天有部分时间,它是有积雪的。我在走进公园的时候,经常打趣小侄女:走,我们去公园看雪。她很好奇,有雪吗?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她说,我陪您去。等到我出门,她又不去了,还是我一个人走去,然后又遇到很多人,很多人也会遇到我,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啊。

我有时候走得快,也有走得慢的时候,更多时候是故意放慢了脚步,毕竟是在走公园,又不是去上班,心也闲着。沿着游步道一再往前走,一直走向深处。首先要经过一个广场,就在红军烈士陵园的下面,常常看见许多人在那里跳广场舞,用的都是些熟悉的旋律,通常我不会去跳,人笨跳不来,有时会哼上几句,我唱歌走调厉害,只能是自己听,尽管有时候自己也觉得难听,还是要情不自禁地哼上几句。难听是自己的,也算表达对生活的热爱。我也喜欢在入口处的石墩上坐一小会儿,那里挂着几只鸟笼,鸟儿们在笼中也叫得欢,而周围树上的鸟儿更热闹,跳上跳下。我曾经遇到过让人很生气的一幕,那是一个中年人,竟然拿着弹弓,偷偷摸摸地射鸟,很多人走过,还以为他是在散步。我当然不会饶过他,但也不能把他如何,谁知道把他逼急了,会不会把石子转而射向我的脑门呢?反正还是有几分胆怯,如果真遇上的是个脑子进水的,我可就惨了,我还是很恨他这样伤害鸟儿。我在手机上翻了一下日历,眼下正是三月,春来不打鸟,儿在家中望娘回。嗖嗖……一只鸟儿应声从树上栽倒,他用一副得意的眼神瞅着我。这时,旁边走过来了一位警察模样的年轻人,我把手机作照相的样子,咔嚓、咔嚓……射鸟那人很急地溜走了,也许他不敢再弄了,也说不定他换个地方继续在伤害别的鸟儿。不过,更多时候,这公园里还是宁静的、和谐的。

公园里有一块地方我当然特别喜欢,那是两方不小的荷塘,六七月要开许多红的、白的荷花,可热闹了,我经常走过去给它们拍照,拍视频,弄抖音,秋天的残荷也特别有味道,拍下来可以做手机封面。因为朱自清先生在叙永小住过一段,以我的想法,给两方荷塘命了自清荷塘的名儿。它们是没名的,我给它们一个名儿,就像自己家的孩子,有时可以轻唤两声,感受一下疼爱。说到名儿,我确实也想过,这个公园可以叫升庵公园,她是和鱼凫古街连在一起的,鱼凫当然是当初由杨升庵题写的。杨升庵对叙永包括周边的文化传播有突出贡献,而且影响力还不小,为他找一个位置总是合适的,这样的公园,给了他,无论知名度还是厚重感都上来了。

有一段时期,我去了邻近的兴文县工作,虽然说并不远,但每天总得来来回回,到公园里去的时间明显减少,尤其是那两年的冬天,几乎都没去,有点疏远了,但内心也在记挂着。很快我又回来了,而且心情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又常常呆在公园就近的鱼凫书院里,这就有更多时间走进去。渐渐地,我看到更多热爱生活、享受生活的人都来了,特别是早晚。

而公园对于我自己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那就是我可以用来写作。我曾经躲在位于县城中心春秋祠的角落里写过一段时间的文章,在那里找到了灵感,写出了我要的文字。后来,我就不仅是到公园里走走了,我在每天的进进出出中写下许多文字。当然,一些在这里进出的人可能认识我,一些人可能已经忘记了我,但我还是在这里在手机上,用文字记录下大家热爱的新时代、新生活。

我每天从鱼凫书院出发,走上东门河上的木桥,就往那边走了。史铁生在瘫痪后的许多年里,他一个人摇着轮椅到地坛公园里去做什么呢?他说,自己躲在树的背后等着母亲来找他,然后呢,又让母亲找不到他,母亲只好失望地走回去了。除了释放心里的苦闷,他就是折磨母亲,让母亲心疼。上天给了我一副还算完整的身板,尽管我不会到公园里来躲在哪棵树的背后,但我有时候在记录文字的时候,也会想到母亲的。她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如果还健在,说不定我会用轮椅推着她,带上一只可爱的小狗在身边,走进公园里来享受阳光,享受社会进步发展释放出来的健康红利,因为我和身边进进出出的这些人都在尽情地享受着,而我还要承担义务和责任记录下这一切。生活每天都是新的,我们跟随着生活去记录。

如果要我以作家的眼睛去发现,叙永这座边城,真的把这方公园与鱼凫古街、东外红军街、烈士陵园、国家级文物春秋祠、开国上将傅钟故居等连为一体,相互映衬,弄上一些明显的标牌标识,构成一个县城行走路线,就更能吸引人来游玩了。的确,叙永是一块福地,山水宜居,环境宜业,县城除了干净舒适,也很有游观的价值;还有豆汤面、夜烧烤等美食,以及美女,都有足够的叙永味道;更何况还可以在一醉之后躲在古色古香的客栈里夜枕永宁河的涛声睡去,然后又在鸟语花香的晨曦中醒来。如果到了下午,也可以走进鱼凫书院这样的地方了解更多红色、历史和民族的文化和静享岁月的悠味。

作家丰采

刘光富,1972年6月出生,四川叙永人,作家。先后在《人民日报》《北京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主要出版报告文学《新时代的映山红》和散文《我的土地我的村》《夹缝里的行走》等;获2013年“冰心儿童文学奖”、第六届“中华宝石文学奖”等奖项;中国自然资源作协全委会成员、驻会签约作家、全国50名领军作家之一;鱼凫书院创办人,“向暖而行.作家公益讲座”创办人。

作者与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右)先生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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