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一罢一咋一过";一声婉转动听的候鸟儿叫声,把我从黎明前的睡梦中惊醒。
常言说:有钱难买黎明觉,多少次的黎明惊扰都会让我翻个身又很快续上前梦,但这一声鸟儿叫,立刻让我睡意顿消,思绪很快进入四十多年前的麦收往事:
那时的麦收也是在这种候鸟鸣叫的第一声中拉开序幕。时令正值刚进小满。
生产队开始修整,添置农具,拾掇打麦场地。有句农谚:小满十八天,青黄都要干!随着气温逐渐升高,小麦也逐渐由青转黄。待到小满刚过,干热风就会气势汹汹登场,农人说:干热风就是来给麦子送终的,麦熟一晌,蚕老一时!干热风吹过,万千倾麦子干于一晌。不过绝大部分都已成熟!
这个时节,<麦罢咋过>这种候鸟老是在凌晨沉寂,湿凉的夜空委婉嘹亮的鸣叫。因说不准这种候鸟的名字,农人只是根据它的叫声结合时令把它叫作〈麦罢咋过〉
还有一种叫<夏鸡>的黑色鸟,也是黎明前在院中树上鸣叫,它叫声很括燥。很容易把睡人吵醒。
据说这两种鸟就是老天派来帮人间收麦子的!
人们被鸟儿催醒,拿上昨晚就磨好的镰刀,打着哈欠,带着睡意来到麦地头,每人把两楼(六行)麦子,弓腰开镰。
这时,人们的睡意已跑到九霄云外,抖起精神暗中你追我赶,争先恐后!

天色渐渐亮了,二百米的地程已割到头,回头望去,地里摆放着一堆又一堆割下的麦子,再看看每个人的脸被汗水和着割麦扬起的灰尘糊得看不清鼻子眼睛了!谁顾得擦上一把?累得赶紧横躺麦铺上伸个懒腰,抓起身边凉水瓶子咕咕咚咚一阵灌下又府身一镰接一镰割了起来。
太阳出来了,啊!又是一个大晴天!随着太阳的升高,气温也在急剧往上爬,没有一絲风,烈阳晒热了潮湿的土地,空气闷热难当。
真正是:
足蒸曙土气,
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
但惜夏日长。
这时我在想:诗人白居易当年一定体验过割麦,不然,咋会把诗写得那么逼真呢?
天刚亮,地才白,运麦的也到地了,一人一辆架子车,一把木杈,把车摆放好,一杈又一杈小心翼翼挑起麦铺装上车,装好后,前后左右仔细察看是否装偏,如装偏,行走在不平路上容易翻车,一旦翻车,麦铺就会散乱,再想把它完全装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至少要分两次装,两趟跑。如在中午赤日炎炎,又渴又饿情形下遇到翻车,简直是欲哭无泪。

每天从黎明三点起床,干到下午擦黑,忙过一天,已精疲力竭,一吃过晚饭,还得去麦场打麦,不用说又是一个<上甘岭>战役!
这样的日子,整整得经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暂且撇过难耐的高温不说,单是那满世界飞扬的麦芒尘粒,落在汗身子上,奇痒无比,你用手一挠,皮肤立刻泛起连片红点,叫作麦瘙,再加个高温的折磨,那个滋味啊!才是正宗的难受!
困乏,出于与老天抢时间,每天都要在这样环境里干十几个钟头的活,体力透支加睡眠不足,累的倒下便能入睡,刚想进入梦乡,又被喊起干活,这瞬间,人已站立,大脑却还处于浑迷状态!
那时节,响应中央号召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他们也和我们并肩战斗,看着那些十八九岁细皮嫩肉从大城市下来的青年男女,在家应该还是需要父母照顾,乍一来到这艰苦环境,又遇上麦天,整天和我们一样一跌一跌摔,我们都替他<她>们揑把汗,但他<她>们个个都是好样的,在干活上力争向我们看齐。队长怕把孩子们累坏,一再给他<她>们说:“干不动时,去那边树影下歇会,他们老是说:“还行,还行””
记得当年,只要听见这种候鸟儿鸣叫声,人们便会戏虐的说:“咋能让死一个月再活回来才美哩!”

这种经历过去几十年了,早在二十世纪未收麦已完全机械化,小麦只要成熟,被带进联合收割机里游一程,就会被洗的干干净净,成为人类喜爱的骄子了!
你所做的是:只需开上车把麦粒运到家,麦天就结束了!
飞来飞去的<麦罢咋过>嘹亮婉转的鸣唱词也好象改成了<丰收欢乐>,<丰收欢乐>,<丰收欢乐>!
2020.5.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