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搬家
——陈年旧事/下海印记之十三
原创 陈昌华
人这一生,都会搬几次家。尤其对那些一向不安分守己、比较喜欢折腾的人来说,搬家更是家常便饭。
我应该属于这类人。
小时候跟着爸爸妈妈的工作调动,东跑西颠的搬过几次家。但那时年纪小,搬的家也大同小异,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只有在洛阳,从地处西关花坛的厂区家属院,搬到西工工业楼的那次印象特别深刻。
过去我们家一直住平房,工业楼是第一次住楼房。记得刚搬进去的第一天,我和弟妹们最感新鲜的是卫生间的抽水马桶。那还是用绳子拉的那种老式水箱,我们几个人轮流拉着,听着哗哗的水流声,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刮风下雨还得往外跑上公厕了,真有一种“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我家那时还没有电话)一步登天的共产主义社会的感觉。

这个新家有两间大卧室,中间是厨房和卫生间,住着全家八口。爸妈带着小妹住一间,姥姥带着我们弟兄四个住一间,虽然有些拥挤不堪,但在那个年代,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是老大,最早成家,结婚的新房就安在了这里。爸妈又在单位要了间房,就腾出了工业楼的一间卧室,成了我的第一个小家。
1982年,我大学毕业,留校做了团委工作,就向学校申请住房。留校生资历太浅,分了一间30多平方米的集体宿舍给我,在那时已经是求之不得的运气了。做饭,就在大走廊的家门口。一个小蜂窝煤炉就是厨房。爱人很会收拾家,30多平方米的空间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只要到过我家的人,没有不夸奖她的本事,爱人也时常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间斗室住了两年。后来还分了个楼梯间兼做厨房,虽然低矮,进出都弯着腰,但也对这种要求不高的条件改善心满意足。

1983年,我调入了市委宣传部,一年后被提拔为文教科科长,刚巧赶上了市委机关分房。无房,正科,两个硬条件都符合,我分到了四楼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简直像中了头彩。
搬家那天,部里几个年轻的同事来帮忙。看到两室一厅的新居,个个都羡慕不已。我和大家搬上搬下,忙得满头大汗,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宣传科的干事小吴看见我乐得合不拢嘴,就打趣我:“老兄真是高兴晕了!”
搬家时,我爱人正在郑州进修,没赶上搬家。等她回到新家的第一天晚上,兴奋得根本睡不着觉,在屋里转来转去,连连惊呼:像做梦一样。多年后,我们又搬了几次家,但爱人总念叨,再也找不到当年搬进市委家属院那套新居的感觉了。

市委家属院这栋新楼当时叫11号楼,一共有三种户型。四房住的是市委常委一级的领导,三房住的是县局级干部,两房住的是科级。刚搬完家,在楼下碰到母校和我一块调入市委机关的马老师。她那时已当了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分的是三房。她也很激动,对我说:“这辈子,只要人家不撵咱,咱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不曾想,几年后她又当了副市长。我帮她往市府家属院的市长房搬家时,聊起她当年的感慨,都不禁哈哈大笑。
邓小平南巡后的1993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从市文联副主席的位子上下海来了深圳。已经42岁老大不小的年纪,也还说得过去的副县级仕途,都没能阻挡我南下的步履。在深圳八卦岭一间30多平方米的单身公寓,我又回到了起点,开始了像所有下海者一样别无二致的打工生涯。
这间单身公寓不大,布局配套还不错。阳台上一半是厨房,一半是卫生间,一个人住着空间绰绰有余。爱人曾带着孩子孩子来深探亲,三个人挤在公寓里也并未觉局促。

在公寓里住了差不多一年,我所在的企业进行房改。所谓房改,不像内地的分房,而是将住房以略低于市场行情的价格卖给企业员工,俗称货币化房改。由于我在企业属于中层,买到了一套80多平方米的三室一厅。尽管地处离市区较远的莲塘,相比洛阳50多平方的两房和来深后的公寓,算得上鸟枪换炮了。
这套三房一厅南北通透,采光通风都很好,还有一个阳台。我终于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间书房,看书、写字好不惬意。相比过去住过的房子,大小且不论,都是单位分的。而这一次,是自己花了真金白银买下的,属于自己的房产。拿到那本大红的房产证时,我和爱人久久端详着房产证上业主一栏的姓名,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进入世纪之交的2000年,我又搬到了梅林关外被开发商宣传“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的四季花城。这是一套准复式的房子,楼下100平方三室两厅,外带南北两个阳台,楼上又隔了一层,有60多平方,还有一个大露台。房子越搬越大,住的也越来越宽敞,生活正像那首著名的广东乐曲,步步高。爱人在大露台上养了不少花,深圳的气候好,一年四季,姹紫嫣红,煞是好看。两个阳台,夏天吹吹凉风,冬天晒晒太阳,令人心旷神怡。

这种准复试的房子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各得其所,互不干扰。最多时我家住过三代八口人。老爸老妈带一个保姆住一层,老岳母和保姆,加上我们两口,还有上大学放假回来的儿子住一层。每天除了在餐厅一块吃饭,和在客厅一块看电视、拉家常之外,平常各待在各的房里,自由自在,其乐融融。
房子大了,也有大的烦恼。最令人头疼的是打扫卫生。过去就那两间房,扫地抹桌子三下五除二就打扫完毕。如今房间多了,尤其到了过年,拖地、擦玻璃、洗窗帘、抹桌子,桩桩件件,一样也不能少。最爱抱怨的是老伴,一面下令我干这干那,一面丢下笤帚拿拖把。自然,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发着永远发不完的牢骚。只不过,这种牢骚和过去住在蜗居里的牢骚,早就不是一个味道了。
家,就这么一次次搬着;日子,就这么一年年过着。不知不觉,船到码头车到了站。住在这套安居晚年的楼房里,站在高高的大露台上,看着窗外美丽的风景,我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今非昔比”的由衷感慨!
2019年3月16日
(图片选自网络)
(陈昌华,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曾任洛阳市文联副主席,中国宝安集团品牌部部长,《宝安风》杂志社社长。现任深圳市出版业协会企业报刊专业委员会荣誉会长,深圳市文学学会诗歌委员会秘书长。作品见于《诗刊》《解放军文艺》《飞天》《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工人日报》等。
著有诗集《印象与烙印》(兩卷)《旗帜咏叹调》《深圳编年诗》文集《企业咏叹调》主编专著《中国企业报刊大全》诗集《诗路花语一一洛阳七十年诗歌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