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小说 天涯何处无芳草 作者/胡焕亮 
图片来自网络 感谢原作者
珍下了课,习惯性地甩了一下披肩秀发,扭头朝教学主楼望了一眼,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径直向宿舍走去。走着走着她犹豫了,是回自己的寝室,还是去他的宿舍呢? 随着放学的铃声,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学校。她不无幽怨地又向教学主楼望了一眼,还是没看到那个既使她眷恋又令她不安的熟悉身影。 她和超已经好多天没有正常交谈了,建立恋爱关系两年多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降温”这么久。最近不知怎么了,他的眼神总是游离不定,说话不冷不热。她主动向他示好,都被他轻描淡写地绕开了。珍心里非常纳闷:我做错什么了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她知道,他的自尊心很强,稍不注意就可能使他不快,甚至发火。虽然开始不习惯,但细想之后也就谅解他了。 珍的家在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父母兄嫂都有工作,经济状况良好,加上自己一米七四的身高,科班出身的的运动员身材,白皙较好的面容,不知令多少男孩子望穿了双眼。而他呢?偏远的农村出身,家里人口多,负担重,通过努力,好不容易考上了师范班,做了一名小学教师,容易吗? 要不是因为训练受伤,不能继续参赛,自己怎么会来到这所乡村小学,又怎么会和超相遇乃至相爱? 唉,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有一种隐痛。好了,不想了,先去超的寝室看看吧,大概有半个月没和他共进午餐了,不知他的“狗窝”又乱成什么样子了,先去收拾一下再说。想到这里,她就掏出钥匙打开超的房门,进了房间。 他们建立关系没多久,经不住超的软缠硬磨,就偷偷地住在了一起,互相都有对方的钥匙。想起建立关系的第一年,她总会情不自禁露地出幸福的笑容。 超比珍大一岁,一米七八的身高,虽然瘦了一点,但长得潇洒英俊,相信将来不愁长肉。那时他对自己百般恩爱,呵护有加。用水不方便,他就去几百米外的井里去挑水;买菜不方便,不管严寒酷暑,他都会骑上自行车跑几里路到集市上采购;赶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她一个人非常害怕,他更是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哄她入睡。 可近几个月,她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儿。他常常会借故离开学校,有时甚至一连好几晚上他都不回寝室。即使短暂的相聚,却再无先前的亲热。他的眼神游离,语言闪烁,很是令珍心生不安。失眠了多少个夜晚,湿透了多少次枕头,总是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每次周末回家都和他温存一番后再依依惜别;然后周一又带回大包小包他喜欢吃的东西,西服、领带、腰带不知买了几茬。现在,因为一次次的冷遇,他们好久都没在一起过了。她今天打算和他好好谈谈,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还有解决的办法么? 打开房门,一股刺鼻的潮湿霉变味儿令人恶心,她赶快打开了窗子,稍作喘息就挽起袖子收拾起房间来。凌乱不堪的食品袋,横躺竖卧的臭鞋袜,卷成麻花状的被子,眨眼间被她“调教”得服服帖帖。她又从自己的房间端来清水,拿来抹布,桌子、凳子、床铺统统抹了一遍,这时才有空直起腰来,整理一下头发,满意地浏览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超住的是一个大教室其中的两间,南头的山墙上有一块大黑板,平时他们没事都喜欢在上作画写字,反正粉笔不用自己买。她抬头向黑板看去,周围擦得干干净净,中间一行大字特别醒目:天涯何处无芳草! 顿时,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她的心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甚至难以补救。但是,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想等超回来,亲耳听听他是怎么说。 站在窗前,她向远处看去,不争气的眼泪,在她的眼前挂上一层雨帘。她想了很多,但想得最多的还是当初超追求自己的时候,他是多么阳光和帅气,多么温柔和体贴。可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站累了,就靠在刚才自己收拾过的被子上小憩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烈的酒精气味熏醒了珍。她睁开眼,发现超正瞪着一双醉眼看着自己。她立即起身,揉了揉眼睛:“你在哪吃的?喝多了吗?要喝水吗?” “哦,在朋友家吃的,刚吃过了西瓜,不喝水。” “能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在什么地方伤着你了吗?” “谁说你做错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冷淡呢?你不是说要一辈子好好爱我吗?” “我现在有说不爱你吗?” “可......可你......?” “我怎么了?” “那......那黑板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连这都看不懂吗?回去问问人去啊?” 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次做完流产手术,离开妇产科就有过一次这样的眩晕,而且一直没断过根。 她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没必要再说什么了,踉踉跄跄地扶着墙离开超的房间。自己的住处离此仅三十米左右,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走了多久。 就这样她没吃没喝,昏昏沉沉躺了一下午。校长派人来喊她去上课,她对来人说头疼得厉害,要请病假。来人点头说:“好的,你休息吧。”临出门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刚才有个女孩子进了超的卧室,我看像是卫生院的小丽。” 立时,珍恍然大悟 嗨,我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说起那小丽,珍是知道的,家在县城,接父亲的班做了护士,年龄比自己小几岁,人长得端庄秀气,皮肤细嫩,一对又粗又长的辫子直垂臀部,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扑闪扑闪的,摄人魂魄。怪不得前一阵子超老说胃不舒服,总往卫生院跑,原来那里有“芳草”啊! 想到这里,她悲痛欲绝,真想触电解决自己。但她想到年迈的父母,宽厚的哥嫂,乖巧的侄儿,竟一时没了勇气。 第二天,她眼圈发暗,眼球布满血丝,请人到校长那儿代缴了假条,又给一个几年来一直热心关照自己的老教师留了封信,就回自己的家了。 她带着受伤的身,受伤的心,离开了这所给过她幸福与快乐,同时也给她带来她屈辱和痛苦的学校。没多久,校长就收到了她的请调报告。 一年后,小丽也红着眼睛,流着泪离开了超的房间。 再后来,听到一个朋友说,超正在和老婆萍闹着离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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