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詹仕华,四川中江人。在全国省市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首,出版有诗集《如诗的花期》、《三月鹰飞》,散文诗集《我的圣地雪域》,散文集《温馨的故乡》、《从边关到平原》等;作品曾多次获奖收進多种选集。散文《边防散记》,《我的圣地雪域》,散文诗《太阳城》、《沐浴节》等,曾获自治区年度优秀作品奖,中国作家杂志和中国文联等组织的全国作品征文一、二等奖;散文诗集《我的圣地雪域》,获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一等奖。1993年起,连续被评为有突出贡的优秀专家;事迹被收入《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中国散文家大辞典》、《西藏复转军人风采录》等。四川德阳市作家协会原主席,四川散文学会副会长,中国散文诗研究会副会长,西部文艺创作研究院院长。

中 江 山 水
作者|詹仕華(四川)
故乡中江,在四川龙门山脉中段的千沟万壑中。这里山峦起伏,列障云横;翠竹葱茏,桑柏繁茂,菜花如云,稻禾翻涌;它以朴实和厚重,护卫着成都平原的千里沃野,为平原的东北门户,广元剑门之外的最后屏障。自晋立县以来,已一千六百余年,属川北巨邑,现今人口已达一百四十余万之众。
尽管中江历史悠久,却丘陵连绵山乡闭塞,如灿烂天府芳香中的一缕清淳,不引人注目。
儿时,到一次几十里外的县城,就是我和父老乡亲们最大的愿望了。记得那时,从几十里外的家乡牛场赶往县城,一路上不停地打听到否。远远地望见南塔,便欢呼雀跃。到了城边,却还横垣江面宽阔的南渡, 一只载数十人的木船,一条铁索连系两岸,挑筐背篓,扶老携幼,推车过渡之人,拥拥挤挤,盼着渡船往返;那种竞相上船,船工躬身拽拉牵绳,撑动竹篙,船沉沉地缓慢驶往对岸的情景,深深刻植我儿时的记忆中。
我还记得,清晨或黄昏,霞彩东陈或夕阳西坠,凯江波光闪烁,柳林掩映的岸边,垂钓者拽起一条条金灿灿的鱼鲤,在阳光下象块块黄金;小舟载着鱼鹰穿梭河面,仓里鱼儿窜跳,落日和朝阳在粼粼的水波里沉浮跳荡,心中也有清流悠悠地流淌。我一次又一次陶醉沉浸在凯江灿烂的霞光里。凯江,成了我一生美好的记忆。

我最早了解中江,是从南北二塔开始的。中江的南北二塔传说有好几个版本,我喜欢母亲夏夜纳凉摇着篾扇给我讲述的那种。
母亲问,你晓得中江过去为什么遭水淹么?她说祖辈人讲,中江城是条无篙撑划的船,只要在船的两头建南北二塔作竿,水就淹不了县城了。
这天,有两兄妹得知洪水很快将淹没中江,为赶在洪水到来之前修好南北二塔,阻止洪水为害,约定以清晨鸡鸣为限。
哥哥修北塔,修得朴实壮伟;妹妹修的南塔,俊秀挺拔,还采来了各种鲜花,她要把南塔打扮得象这里的姑娘一样美丽。哥哥修好北塔,到南面见塔还未封顶,妹妹正把朵朵花儿装扮到塔身上,眼看洪水就要到来,他担心妹妹误了时辰,便学鸡喔喔地鸣叫起来。妹妹急了,把花草倒入南河,顺手抓起锅盖扣在塔顶,转眼洪水滚滚而来,卷着花朵顺流而下。洪水退了。妹妹倒入江中的花朵,变成了一个个美丽迷人的中江花石。
中江的山,没有秦岭的苍莽,峨嵋的秀伟,但它敦实而秀朴,是很值得一说的。

白马山,在我出生地永安场镇东南角。我家的竹林农院与它两相对望。关于它的美丽传说,象山上的清泉一样滋润着我。据传,过去,村人在薄雾缭绕的春日只要早起,就可看见一匹银色的白马,自山崖跃出,踏着彩云,缓缓降落沟谷。冬日,当太阳浮升寂静的晨雾之中,漂亮的神马便在晨晖里驰骋山麓,或悠然地渡步坡地的绿野。老人们说,要是虔诚地对着冉冉的旭日许愿,神马便会驮着奔向想往的地方……
从儿时至青年与故乡相濡以沫的十多年中,我却没幸运见到神马的风采。但我仍是那样深爱着我的家乡,爱屋后高高的长梁垭,爱南面的金鸡山,爱西边传说仙牛走过的坡岭,亦爱白马山。
故乡说不上富庶,但它以自己的质朴,养育着勤劳善良的一代代乡人,它也融入我的血液喂养着我的筋骨。

说起山,广福铜山总凝重地耸立心间。铜山距中江县城六十公里。《元和志》记载:铜山县内有铜山,历代采铸。唐贞观二十二年置铜官署,后设铜山县。前后历六百零四年。传说汉邓通在此铸钱而富甲天下,最后亦饿死此地。
这里是左右过汉唐金融的地方啊!
但广福铜山最值得一提和让人留连的,是铜山出了北宋状元苏易简为首的“三苏”。
如今,铜山虽然失去了昔日的风采,被淹没岁月的风尘中,但它过去的确是风光的。铸铜的硫烟,开铜的叮当声不绝于耳。这里曾是人声鼎沸,商贾云集。驮运铜钱的驴队、马帮,不时从这里的山川走向长安,走向西北东南。它的铜官署,它的文庙街,它的千秋亭,它的锁金桥,它高高耸立的苏公石笔……至今龙山上随处可觅的秦砖汉瓦宋瓷都证明着铜山往昔的繁华。

提到广福铜山,就不得不提特级英雄黄继光。
半个多世纪之前,朝鲜半岛的上甘岭之战,面对美国为首的十多国联军,面对倾泻的成千上万吨钢铁炮弹,坚硬的岩石被炸成数尺之深的浮土,四周一片硝烟火海,抓一把浮土,就有数十块钢铁的碎片!生死关头,战友一个个倒在血泊中,黄继光以受伤之躯,以血肉的胸膛挡住疯狂扫射的枪弹,以己死赢得更多人的生,以年轻的生命赢来战争的胜利!
写到此,我想起故乡人们传颂的义犬、烈马来。
《潼川志》载,清嘉庆十四年,武庠陈德政溺水而殒,其家犬马、黄猴哀号不食,数日而终。清末,张献忠屠乡,追杀山乡民众,乡民赵应林被杀于逃亡的路途,赵所养之犬衔草盖其尸,后奔赵家引人前往背赵归家。掩埋之后,此犬竟凄厉长号而卒。是这方人待家畜的厚道,是这方犬马之忠义?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啊,这片乡土,动物且如此,何况人乎?
这样的土地是让人深深敬爱的。
中江山水,喂养着中江的血性、刚烈和看重情谊。也融入我的血液,日夜涌流。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