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朗诵下半部分）
1
这是一个通往城市的十字路口。
多年来，路，没有变长也没有变宽，只是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
因为每个路口的拐弯处都有房子：加油站、花生加工厂和面粉厂还有居民的住房等建筑，就是这些违规房子成了司机们或行人的路障。每年发生在这个路口的交通事故都有好几起。其中最惨重的一起是一辆面包车与大卡车相撞后造成六死三伤的恶性事故。还有一辆大货车为了躲避一辆客车冲进了居民房，导致家中老人受伤，六岁孩子鲜活的生命消失于刹那，因此，这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被称作是通往鬼门关的阴阳路口。
2
这天，我乘坐莱西通往武备的客车经过那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远远望见有个小孩举着一支小红旗示意车辆慢行，那面小红旗好似一团红扑扑的火焰在燃烧，司机见此，立即减速慢行。原来有几辆货车疾驰而过却被厂房挡了视线。要不是得到小孩的信号急刹车，说不定又将酿成一起车祸。乘客们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大伙纷纷赞叹着并向路边的小孩投去感激的目光以示谢意。
车接近小孩时我才发现，他并不是小孩，原来是个身高只有一米四五，大约四十多岁的矮男人。
车上知情者透露：他是赵家村的赵二猫，因为他是兄弟姐妹五人中的老五，所以人称“五矮子”。“五矮子”小时候体弱多病还患脑膜炎，因此导致了生长停滞。老人们说死猫二狗地叫着好养活。因此父母给他取名二猫。虽说身体残疾，可他非常聪明，乐善好施。还有人称他“五傻子”。傻子的称谓来源于他从小就生性仗义，喜欢帮人助人，有好东西愿意与人分享，别人有困难愿意与之承担。尽管他的付出得不到任何回报，可他还是义无返顾地坚持施善于人，可是，村里几乎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傻子的存在。
据说当年矮子快要成亲的时候拒婚，对此，可愁坏了父母。父母求亲告友，费尽心机、倾其所有，好容易给他张罗下一门亲事，媳妇是个半哑巴，比矮子高出一头，小模样蛮漂亮的，勤劳朴实，温柔贤惠，算得上心灵手巧。
“逼婚”这天晚上，矮子让媳妇睡在炕上，自己铺上草帘睡在炕旮旯里，这让媳妇大为震惊。难道这武大郎似的矮子还嫌弃俺这个哑巴？还是他没有那功能？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一年过去了......
矮子依然睡在炕旮旯里，媳妇依然睡在炕上。
终于，媳妇忍不住了与婆婆比划了半天，婆婆没听明白。哑巴媳妇拉着婆婆走到炕旮旯，指指草帘子里卷的被子，拍打拍打自己郁闷的心。婆婆终于醒悟了。
这天，矮子被妈妈好一顿凶：“你还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是吧？人家姑娘除了有点哑巴，那里配不上你？村里人都说你这媳妇除了口痴样样都好，你能娶了她是积了八辈的德了。”
矮子说：“妈呀，不是我嫌弃人家，我是怕误了人家。以前医生说我活不过30岁。万一我死了，害得人家守寡或改嫁，我于心何忍？再有，万一孩子没有了亲爹，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唉——那咱家总不能在你手上断了烟火啊！”妈妈脸上的愁云一浪一浪地翻滚。
“妈，我想叫她回家。这么好个女子应该嫁个好人家。”矮子的神情瞬间象掉进深井里。
“什么？你疯了？”
“妈，我没疯，我真的太喜欢她，所以我不忍心委屈她。”……
娘俩的争执，矮子媳妇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个傻矮人，他是个伟大的男子汉，无数健全的庸俗男人应该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在哑巴媳妇经历了一次泪水的洗礼之后的这天晚上，她把矮男人抱上了炕。窗外繁星缀满夜空，清辉倾洒，颗颗都如美人亮闪闪的明眸，月光皎洁，予人遐思无限。弯弯的月亮虽没有太阳的灿烂灼热，可它的皎洁能带给人最美丽的憧憬。今夜，他和她的爱泄洪一般得以释怀。天在旋、地在转，心在震颤……
3
一年后，媳妇生下了儿子。从此后，他们一家人的笑颜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温馨。每天早晚，矮子家传出的朗朗笑声和孩子稚嫩的哭闹声，成为村里一道美满祥和、其乐融融的风景。
4
十余年后的一天，矮子媳妇去沟里洗衣服。此时正是盛夏，一丝风都没有，太阳火辣辣地爆裂。树上知了沙哑的叫声叫得人心烦闷安，村子里涌出一群孩子，鸭子般一头扎进小沟里嬉水，嘻嘻哈哈在水里跌岩起伏。看着天真可爱的孩子，哑巴媳妇笑得脆生生的又甜又醉。
突然，有个孩子喊：“不好了，快救命！”
只见一个小孩拼命挣扎着缓缓向深水区下沉，几个孩子吓得惊慌失措。哑巴媳妇惊得长大了嘴巴却喊不出一点声音。千钧一发之际，她奋不顾身地游过去，抓着孩子的胳膊拼命往岸上推，因为水性差，她自己被灌得上气不接下气。孩子们纷纷过来拉住了溺水小孩，可怎么也拉不动哑巴媳妇。无助的孩子们急得直哭，可哑吧媳妇精力衰竭，慢慢下沉，水面上只剩下圈圈涟漪……
孩子们发疯似的跑回村里找来矮子和村民，哑巴媳妇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她作为人妻的美丽、善良、贤惠、朴实，她做为人母的慈祥、温情、大爱等等所有的一切，已经永远地归属于另一个世界了。
矮子跪在媳妇遗体前，不甘心地、机械地做着人工呼吸，挥汗如雨、挥泪滂沱。被救孩子的父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越来越多的村民潮涌过来，树上的知了在撕心裂肺的叫着、叫着.......
5
打那以后，矮子和父母住在一起了。孩子上高中了，矮子的负担加重了。媳妇生前经常去镇上打工，矮子种着几亩地勉强维持生活。而今媳妇去了，他只能和老父亲靠种地艰难地负担着生活和孩子的学习费用，日子像云团里的一钩残月凄凄婉婉。为了节省机器种庄稼的开支，矮子的老父亲套上他的老黄牛，在如火的烈日下与牛一起犁地，矮子跟在后面点着种子，播种着微薄的希望。田野深处，太阳把他们那瘦成两弯弓的身子和牛一起投在大地上的影子拉长了又缩短，缩短了又拉长，一声吆牛的甩鞭，抽碎了人们的心。
6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年夏天，矮子的父亲去城里高中给宝贝孙子送自己种的甜瓜，经过那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不慎被一辆大卡车撞飞了。猛于虎的车祸给可怜的老人连抢救的余地都不留，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怀里却紧紧地抱着撞碎了的甜瓜。矮子懵了，傻愣愣地、久久地仰望苍天……
7
肇事司机哭着说：“车是贷款买的，家里还有个患癌症的老父亲。没有多少钱给你啊。”
矮子说：“我不难为你，你量力而行就是。”
村里人都奉劝矮子：“别傻了！起诉吧，打官司的话，司机最少要陪你十万。当今社会，很多好心人救了人送医院，还被冤枉成肇事者赔偿好几十万元呢。何况这司机撞死了你父亲是确确实实的事。”
矮子说：“算了吧，他把我爹撞死了，我不能把他逼死。”
从那以后，矮子就天天拿着小红旗在十字路口疏导交通，没人给他发工资，人们议论说：不挣工资的残疾人给挣工资的健康人保障着安全。
8
矮子的儿子长大成人了，小伙子有着妈妈一样的高个头，有着爸爸一样的慈悲心。他也开车了，车开得很好。
他说生活就应该像开车一样，该向左转向左转，该向右转向右转，红灯亮了就停，绿灯亮了就行。做人如同车上的油表，要有道线，贪欲面前要急刹车，不能闯了良心的红灯。
9
寒来暑往，风吹雨淋，路口的小红旗依然在挥舞着。生活在十字路口的人们似乎从矮子身上得到了许多，读懂了许多，是傻？是痴？是善良？是平安？还是什么别的？
下雪了，那面小红旗红扑扑的像雪地里一团耀眼的火焰，又像海岛上导航的灯塔。一声声平安通过的车辆喇叭，是司机们的感激和敬意！
小红旗在矮子手中挥舞、挥舞，他心里总有许多挥之不去的尘埃在弥漫着.....
刘艳英
执业药师，健康管理师讲师，擅长中医手诊面诊。山东省青岛市莱西人，省作协会员，青岛作协理事。曾做过纸媒散文编辑，都市头条认证主编。作品见山东省《农村大众》山东省《时代文学》《齐鲁文学》《青岛文学》《大西北诗人》《知音》《莱西文学》以及多家刊物、公号。诗歌、散文、小说多次获得省、市级征文大赛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2018年获得知音全国征文大赛优胜奖。出版发行28 万字长篇小说《云山记事》
朗诵老师
王贵春，今年57岁。新疆吐鲁番市人，是一名业余朗诵爱好者，现担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棉麻公司大河沿二级站综合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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