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落红留丹,喜欢阅读国内外名著,擅长书法绘画,诗词歌赋。著有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有诗词歌赋发表于网络多家媒体刊物平台。小说连载及部分诗词歌赋作品,可上百度搜索阅览。人生格言:一切友情众生,解脱便是仙佛。

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连载(二十三)
作者|落红留丹(中国)
宠物犬旺旺丢了,大川一家沉浸在焦虑悲痛之中,玉琳更是整日以泪洗面。他们全家几乎找遍了大街小巷,还在报纸上刊登了寻狗启示,终归还是没有爱犬旺旺的踪迹。
玉琳本来就有心脏病,为找旺旺劳累伤心过度,诱发心脏病复发住进了医院。大夫说她因为心脏二尖瓣狭窄,已形成了附壁血栓,必须清除血栓连同置换二尖瓣瓣膜,不然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于是玉琳转院住进了省内最权威的这家医院的心胸外科。
到省城的当天晚上,荷花和爸爸就住在一家小旅社里!,芦苇则回了学校。
第二天,芦苇早早地就过来了,由于他已提前托当地同学找好了关系,所以荷花当天就顺利地住进了医院。
这家医院知名度在全国都是很高的,尤其是心胸外科,更是声名显赫,每年都会有美国德国等专家来做学术交流,他们医院的专家教授,也会经常被派送到国外一些科研技术更高超的国家,做短期的学习或学术交流。
荷花住进医院的头三四天里,就是做各种必须的检查和化验,请专家会诊。听专家讲,这孩子的心脏病比较复杂,要等下个月美国专家来会诊确诊后,才能制定手术方案,也许费用要大大超过原先所需要的数目。这样的结论让根柱和芦苇心情更加沉重,他们向荷花隐瞒了这些,只说要等美国专家来给她做手术。
医院在没有做手术前是不需要家属留陪的,根柱就在省城打工继续筹集医疗费。
听说美国德国专家要来给她治病,这让荷花更加信心百倍,更加轻松愉悦喜不自禁。她毕竞还是个孩子,这里的一切和那个小山村,和她家那几孔土窑洞相比,那就是天壤之别,她很满足很享受这里的“奢侈”生活和优雅祥和的宁静氛围,大夫护士及病友们的关照,还有每个周末芦苇哥哥的陪伴。美丽单纯的荷花,这个让所有人都会心疼怜惜的山村姑娘,带着全村乡民的祝福和期望,在这个能让她生命之花继续绽放的地方,梦想着比天堂还要美好的未来。

根柱把女儿安排好后,就和无数个从农村来城市的农民工一起拥挤在劳务市场,为能找到一份工作而拼博。
他从小勤奋好学,高考时顺利地考过了分数线,由于家境贫寒,实在无力供他去上大学,就只好痛苦地放弃了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后来,有幸做了几年民办教师。他既无大学文凭年龄又大又无其他技能,找份工作实在是难于上青天!想做生意既无本钱又无任何人脉关系,想回家乡去找活干又丢不下女儿,来回往返路费花销也太大,那些天,他就这样被困在了这个城市里,饿了啃个烧饼,渴了就找个自来水管喝些凉水,晚上就蜷缩在车站候车室或桥下的涵洞中睡觉。
这天,终于有个似老板派头的人走了过来;他整个身体僵硬的前挺着,那个硕大的肚子,就更是威风凛凛地挺在最前边;“哎,站起来!站起来!”他停下脚步,对着根柱他们吆喝着,脸上写满了蔑视,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在下命令。
蜷缩在路边的根柱稍一愣神,慌乱地站了起来,两边的几个民工也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放着光,希望和惊喜让他们的心脏加快了频率。
"转过去!走两步!" 这是命令的语气。
每个人都乖乖地转过身去,朝前走了两步后转过身来,巴巴地看着这个将要给他们带来幸运的人。
“你!你!你……呃,还有……你,走,跟我走。”那个自称老板的人打量了下根柱,指头却未指向他。
根柱赶忙凑向前去说:“老板,我……我能行的。”
“你行?”他一脸质疑地打量着根柱说:“缷货嘞!瓷器货,打一箱赔十箱!?”
“呃!哪……我不干了!这钱咱挣不了。”
两位被老板指定要雇用的民工说着退了回去,一脸无奈地仍蹲在了路边。
“我干,我能干!”根柱毫不犹豫地慌忙站进被指定要雇用的那些人里边。
老板又打量了下根柱后说:“好!跟上走。”他边领着大家走边说:“计件付工钱,一箱两块。呃,咱卸的可是瓷器货,贵着呢!打一箱赔十箱!”
他们一路紧随“老板”走到公交车站,挤上了一辆公交车。
车两边的座位已座满了人,中间走廊上站了稀稀拉拉几个人。一见上来了几个穿着邋遢灰头土脸的农民工,坐着的站着的男人女人老的少的,即刻投来惊诧的眼神,有些人更是鄙夷蔑视地窥探和猜测,有人则象遇见瘟神似地躲避着触碰到农民工们的身体,还有人把肩上的挎包拉向怀里,用双手紧紧地抱着。
下了公交车又走了一段路,拐进了一个小巷子,进了一个有着两扇大铁门的院子,库房就设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

不大一会,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开进了院子,停在了离库房近两米多的地方。在那个老板地指挥监督下,几个民工小心翼翼地搬缷着车上的货物。
搬缷大小不等有棱有角的装着瓷器的大小硬纸箱子,比起一般货物,难度要大得多的多,光凭“打一箱赔十箱”这句话,就如同千万斤重担,几乎压扁了这几位要钱不惜命的农民工的身心。
货总算搬缷完了,拿到手里的血汗钱,也只够他们一天的吃饭开销。
带着满身的汗臭,迈着沉重的双腿,拖着疲惫的身体,根柱他们又去了劳务市场。
太阳还未西落,城市还在喧嚣,他们期盼着还能有好的机遇,还会被人雇用,再拿那怕是更少的几块钱……。
一直以来,根柱怨恨自己无能,不能给他们母子三人幸福,是他害了他们。想起他和仙桃恋爱结婚那阵子,仙桃是远近闻名的天仙,找上门提亲的,死缠硬磨追求者不计其数,他竟然没费什么周折,没花多少聘礼就把仙桃迎娶进了家门。
虽然他们村离县城只有七八里路,由于沟壑纵横梁峁起伏较大,形成了支离破碎的景覌面貌。土壤风蚀沙化,植被稀少水土流失严重,尽管经过治理有所改观,仍然无法摆脱贫穷落后的状况。在这样的穷山村里,有幸当上了村小学的民办教师,根柱就成了村怜羡慕赞赏的耀眼人物。
小学离根柱家不远,坐落在紧挨宽大沟道的一个废弃的场院里。原本沟梁下有三孔旧窑洞,是孩子们以往的教室。窑洞墙皮脱落门窗简陋窄小,窑内光线阴暗,遇天阴下雨就更是漆黑一片,那个时期电路还不稳定,时常十天半月地停电,老师孩子们只能在微弱的煤油灯下教授学习。
时任不久年轻有为劲头十足的村长刘明智,立志要带领村民,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兴教育才,修善学校,是他造福村民的头等大事。为此,他无数次地找县上找教委,并发动以他自己为首的、已经脱贫了的村民捐款筹资。最终,他带领村民在场院窑洞前边,盖起了一排共四间的学生教室。把旧窑洞略做修善,一孔是老师办公室,两孔做为远路学生午休和用歺饮水的场所。又精心挑选已考上大学,因贫困而放弃了上大学的何根柱担任学校老师。

新的教室被何根柱收拾的窗明几亮,破旧桌椅被修补擦洗得干干净凈,摆放得整齐有序,场院也被平整得光洁平坦,和这片沟道连接起来,足有近一百多平米大小。这个只有一个民办老师,二十几个小学生的学校,成了山村一道亮丽的风景;随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还有欢快幸福的歌唱声,吸引过往村民,时常会有人远远驻足遥望,或绕行就近观赏。
是这个学校,他这份羡煞所有年青人的教师职业吸引了仙桃,促成了他和她的的婚姻。
仙桃家离他家虽不算远,但要翻个梁峁过个沟坎,横穿沟道的羊肠小路,是她进县城的必经之路。她父母双亡随哥嫂一起过日子,她的两个侄女一个侄子都在这里上学。她经常会来学校接送他们,还曾以家长的身份出现在家长会上。
从开始修建教室以来,村民们尤其是有孩子要上学的家长们,把来这里转转看看,当做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头等大事。他们有的大字不识几个,吃尽了没有文化的亏。有的虽上过学,却体会到翻几个沟爬几座梁,走几十里路上学的困难和艰辛。如今,终于有了自己村里的学校,还有正在修建的新教室,并有位有大学文化水准的人当老师,自己的子孙后代,将会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上课,这是他们梦寐以求造福子孙的大喜事,他们高兴得连做梦都会笑醒。
那段日子,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就是新建的学校如何如何的好,怎样怎样的不容易,新上任的老师多大了,说下媳妇了没有?谁家女子能有这福份呢!……来这里转转看看,就成了他们情不自禁,身不由己的事情了。
这是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喜庆日子。新教室像个奶油蛋糕,可是吊足了老小村民们的胃口!总算盼到了要开学的日子,孩子们比过年还要快乐。妈妈们翻箱倒柜,找出他们认为最好看的衣服给孩子穿上。
手头稍微宽余的家长,早早就给孩子做好了新衣裳,买好了新鞋帽新书包。有爱体面的家长,为给孩子做新衣裳,卖了鸡卖了羊。实在没法子的,婆姨们就东家借西家凑,不吃不睡地给孩子赶着做好新衣裳,买个新书包。
这天,家长们也都放下家里地里的一切活计,穿戴得整整齐齐,亲自把孩子送到了学校。
来学校的家长特别多,有爸爸妈妈一块送娃来了,还有爷爷奶奶也被孩子的爸妈掺扶着来了。有个八十多岁的太爷爷硬是缠着儿孙,让他们把他也背来了。
校院里人头攒动,欢声笑语连连沸腾一片。他们像个没有秩序的检查团,三人一群两人结伴,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他们像进了县城,来到了大商场,稀罕地摸摸黑板,摇摇桌子,伸胳膊拽袖头,在窗玻璃上抹上两抹再推上几推,坐在板凳上,屁股抬上几抬再颤上几颤。认识字的不认识字的,都在欣赏何根柱写在教室外墙上的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几个大字。
"嗨!这字写的,啧啧,多气派!"
"没有大学文化咋能写下这么威风的字咧…!"
他们在五星红旗下站的时间最长,抱着旗杆仰着脖子,看着被风涨得平平展展哗哗哗飘动着的五星红旗,大家的心也似乎飘了起来。
"嘿嘿,我听说北京天安门上的五星红旗,每天早上都有个甚么升旗仪式,咱这红旗得是也是那样升起来的?"有个领脖子后边插着旱烟锅,旱烟锅上滴拉着个烟荷包的爷爷激动地说。
他的话音刚落,人们就轰笑了起来。由于牙齿全部缺失,他的嘴唇凹陷,使那张皮肤还算光滑,皱纹并不算多的大圆脸,看起来象个大马勺,说话时嘴凹陷成了一个大窟窿,声音虽响亮,字音却都被他吸进了喉咙。
他旁边的儿子,就嘻笑着把他爸的话又翻译了一遍。
其实老人并不老,说起来才五十多岁。因为牙周炎牙疼得受不了,看个牙既没有钱,去趟医院路又远,翻沟过窌,得化一天的功夫。就只好疼一个,自己下狠心,咬牙切齿地拔一个,疼两个拔两个,再疼了再拔,几年下来把全嘴的牙就全拔光了。老人是个很有思想,很爱学习很愿发表自己观点的人,年轻时在极其困难及其恶劣的环境下,硬是读完了初小课程,在村里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物。
"升旗仪式咱们每天也得做哩!"这是村长刘明智的声音。他看起来风尘仆仆,风把他原本梳理的特别有型的一边倒发式,吹的全向后脑勺飘去,让那饱满智慧的大额头更一览无遗,剑眉下深邃的眸子里,洋溢着自信执着无所畏惧的火花。
他说:"呵呵,何老师!是这样吗?"
刚才还和往常一样,根柱这根柱那地叫着,忽然,在这么多孩子和家长面前,叫他"何老师!",这让谙事不深,机灵睿智不足,老实木纳有余的何根柱有些受宠若惊,不但红透了脸,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说:"是,是,是要每天举行升旗仪式的。"他显得极其拘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才刚上任的何老师还有些认生,放不开,没关系嘛,都是乡里乡亲的,慢慢就熟悉活络了!大家拍手鼓个掌,请何老师给咱讲几句话。"村长笑着说。
人群中掌声四起,有人喊着:"何老师讲些话呀!""欢迎何老师讲话!"那个满嘴无牙的老者嗓音最宏亮,情绪最激昂,逗得人们哈哈哈地哄笑了起来。鼓掌声嘻笑声让校园一片欢欣鼓舞热火沸腾。
何根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受到乡亲们这样的尊敬和爱戴,他一下子茅塞顿开,理解了村长的良苦用心,同时也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平静了一下情绪,就迈开大步,挺直胸膛站在五星红旗下,满怀激情地说:"感谢父老乡亲对新建学校的支持,我代表村委会,代表学校向父老乡亲们鞠躬!"一阵鼓掌声后他说:"我在国旗下宣誓;何根柱绝对不负众望,竭尽全力把学校办好,把孩子们教好,让每个孩子都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优秀少先队员!现在,请村长给咱讲话!"鼓掌声响彻云霄,欢呼嘻笑声如雷贯耳。

"哈哈哈!何老师请我说,我就说几句嘛。刘明智边说边走到红旗下,他一只臂膀搂住何根柱的肩膀说;"何根柱是个好青年,哎,是村委会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老师,这小伙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是我们村多年来唯一的秀才耶!唉,日他妈的家里穷的上不起嘛!起球去!上不起了没什么了不起,人才什么时候都是个人才,留下给咱娃娃当老师,大家说嘹不嘹?"
"嘹的狠!嘹的狠!"
"哈哈哈,有这样的优秀老师,肯定会教出优秀的学生,我向大家承诺,我们的学校一定能办好!希望家长们支持,配合,协助,好不好?"
"没嘛达!"
"咱绝对支持老师工作,咱外崽娃子是个捣怂,管不下你就打,打断一条腿咱什么也不说哩!"
"哈哈哈!""哎哟,哈哈哈!"
"哎哟,我的妈呀!还能叫打断一条腿哩!哈哈哈哈!"
"咱们对犯了错不听话的孩子,是批评,教育,绝不体罚!呃,绝不打骂娃娃!"根柱赶忙向大家解释。
"哎!乡亲们,咱不但要办好小学,还要再争取办个中学,大家有没有信心?"刘明智说。
"有!有!"
"哎呀,那要钱哩嘛!咱这穷村子,怕是不行哩?"
"什么会不行嘛!一满能行哩!有党的好领导,国家政策这么好,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治沙平地,种苹果,务枣园,还要种红葱,还有咱们的糜子产业,这些都是赚钱的门路嘛!我们有了钱,就能办更大的学校,就能供我们的子孙后代上大学,到省城,到北京,到上海去上大学,大家说嘹不嘹?"
"嘹的狠,嘹咋咧!村长哎!你就带领咱好好干吧!"
"……!""……!"
仙桃就站在离学校几米远的路边。哥嫂不让她来,他们说:"你去干什么去?家里地里的活还多着哩!记着,把场院的糜子一满碾完收拾净了就去做饭,我们回来要吃现成的哩。"
平常她最听哥嫂的话,今天她就是不听,要打要骂随你们便!他们走了不一会,她就又洗脸又换衣服,急匆匆地向学校跑来。
她天天都想来学校,一天都想来几次。她想着那个窗明几净的新教室,更想那个新上任的老师何根柱,遗憾自己没机会坐在这样的教室里听他讲课。
她家就住在沟上边的半涧上,走下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就到了沟道,再往右走一截路就到了学校。
站在家门口朝下遥望,走在坡道上向下看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新的敎室,旧的窑洞,窑门上的白门帘,大场院子,直直竖立着的旗杆,飘扬着的五星红旗。就连教室外墙上用大红笔写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个大字都依稀可见。
还有她想看见的那个老师;他总是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地不见歇息。偶尔,他会活动几下筯骨伸个懒腰,抬起头向山野遥望的同时,头脸就向她站的地方一仰,眼睛也随之向她深情地一暼,她就羞得跑回家去了。

后来有好多次,他都停下手里的活,和她看他一样的看着她。再后来她们相互微笑,还相互招手打了招呼。但是仙桃觉着,那样看去,就象看铺在地面上的一幅美丽的图画!够不着摸不着听不见,反倒撩拨得她每天心神不宁焦灼不安。
今天,是个可以大大方方去学校的机会,和众多的家长门站在一起,也许,还有机会站在他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看这个人的容颜。
就要到了,只差几步就要走到人群里了,她却不好意思再向前走了,心跳得很快,脸也又红又烫手。实际上她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髙大又显清瘦的身形,英俊又有些腼腆的脸庞,额头下巴处零散的青春豆都是那样诱人。他的嗓音浑厚且嘹亮,在他激昂动情地讲话时,更显得朝气蓬勃青春阳光。
仙桃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她溜进了根柱办公室的那个窑洞,拿起他放在案头的毛笔,在一张旧报纸上一笔一画地描写着。
她曾经在这个窑洞里上过几年小学,用大字笔在描红薄上练习过写大楷。多少年没练过了,字写得虽不好,那提笔的架势蛮有些样子。她歪歪扭扭地写着何根柱三个字,嘴里也轻轻地念着"何~根~拄,何~根~拄!"她扭着头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觉得写的太丑,就想着要撕碎重写,一抬眉眼,只见何根柱笑咪咪地站在她面前,她一下子羞红了脸,紧张得手忙脚乱,边撕揉报纸边拔腿往外走,根柱赶忙说:"你不急走嘛!我要帮你改正两个错别字哩!"
虽然心不在焉,她还是学会了也写对了何根柱三个字。他们离的很近,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可是,仙桃却没好意思正眼去看一下眼前这个她想看的人。她感觉他在教她写字的时候,眼睛却总在她的脸上偷窥,他拿着笔的手也在轻轻地颤抖。
她对自己今天的胆识窃喜不已,铁定了心要和这个人比翼双飞永结连理。他是个秀才,是个教师,是个知识分子,是个有大好前程,一辈子都会被人尊重的人,这就是她仙桃想要寻找的人。什么财富长相那都不是她所追求的,更何况,在她眼里,他绝对算得上个才貌双全的优秀青年了。
由于仙桃哥嫂的嫌贫爱富,他们爱的很辛苦,阻力大得让根柱都打了退堂鼓。是仙桃至死不渝的坚持,抗争,最终他们幸福地结婚了。

新婚之夜他问她 “桃儿,家在县城的那个刘超,各方面条件应该都比我强,你为甚么不听你哥嫂的话,非要嫁给我这个穷光蛋么?”仙桃羞怯地低头微笑着就是不答话。他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爱抚着她的时候又问她:“桃,我爱你!我太爱你了,但我总想知道,那几个比我富裕的,比我长得好看的,都被你拒绝了,偏偏答应了我,还嫁给了我,你是爱我甚么吗?”
仙桃犹豫了一会说“不知道。” 他听了后很失望也很沮丧,就说:“那就是你不爱我,对吗?”
仙桃说:“嗯,谈不上爱或不爱,我到了该嫁人的年龄,找个爱我疼我能给我幸福的男人嫁了就对了嘛。”
“我肯定疼你爱你,但我……我穷……哦,我什么都没有!我……。”
看他有些激动,她就说 “你不穷,实际你很富有哩!" 她看着根柱不解的眼神说:"你有文化,还算个大学生哩!”
根柱吓了一跳,他松开了楼着她的胳膊,整个身子朝后缩了回去说:“谁给你说我是个大学生?啊?”
仙桃说:“看把你紧张的!是怕我说你骗了我?嘻嘻,你本来应该是,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因为上不起就放弃了,我就认为你也算是个大学生哩!”
根柱就说:“哎呀呀!你简直高抬我了。”
仙桃说:“你学的好,能写诗词字又写的好,人家才会叫你秀才,你……你还是个教师!我爱……体面,这秀才呀教师呀……我爱听,觉着很体面哩!”
根柱又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哽咽地说:“桃儿,委屈你了,我只是个又穷又没地位的民办教师……。”
仙桃说:“你这民办教师迟早就会转正的,村长对你评价那么高,村民对你希望那么大,你肯定是个有大好前程的教师,所以我就挑了你。我这个人很在乎体面,你的教师职业使我觉得很体面很……有面子。”
他傻愣了好一阵子后才苦涩地说:“桃,桃子,你爱上当教师的我,爱我……他激动地亲吻着她,嘴哩喃喃地说:“我一定做个好教师……好教师……。”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