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作者：欧阳如一（中国）
本期主播：段爱国 （中国）
本期主编：丰车 （海外）
图片来自作者
长篇系列间谍小说《天生间谍》第三部《商战传奇》
第八节
扮演李智健的华山见到他哥哥高智勇意想不到的顺利，他们这个家虽然受到了超乎寻常的政治磨难和悲惨境遇，总算熬出了头，父亲被平反了，母亲被安顿在了老干部疗养院，这兄弟俩得到了一大笔补偿，可接下来的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哥哥高智勇给弟弟李智健做了早饭——不过是把头一天的米饭泡成了粥，煮了两个鸡蛋，就着咸菜吃，没有女人的生活就是这样。
“弟，你还是东北人的习惯呵？”
“哥，你不也一样？虽然你是延安生人，但在沈阳长大。”
“我还是跟咱爹学了点陕北的人的生活习惯，你知道咱爹爱吃什么东西吗？”哥哥好象有点要考考弟弟的意思。
“咱爹爱吃稀的，就是‘烩’食。他常说一天吃两餐就够了。那时候咱家有个陕西厨师，总给咱们做小米钱钱饭、高粱钱钱饭，调点盐或就点咸菜，再蒸一顿窝窝、黑馍馍，锅底还要熬点米汤或瓜汤。咱娘是东北人，吃不惯。后来咱爹另外结婚搬出去住，就咱娘下厨了，全是东北的大锅菜，我现在都是东北农村人的口味儿。”
哥哥听弟弟这么一说，又抽着鼻子要哭，说：“我们到了那边，就换了个上海厨师，二娘是杭州人，很讲究，小碗小碟，根本吃不饱。你说咱爹是多犟的人？硬是被她给扳过来了，也不抽烟了，也不说‘毬’了，也学会跳舞了。那时候中苏友好，沈阳有好多老毛子，咱爹会俄语，就直接和他们谈东北的战后重建，就落了个要和高岗闹独立的罪名。”
“咱爹有两个俄罗斯女人你知道吗？”弟弟小心地问，他看到相框里的父亲正注视着他。
“知道，他还个女儿叫卡秋莎，跟他妈妈回国了。”哥哥也很小心地说。
吃完饭这哥俩把碗往锅里一放，就出了门。
沈阳比长春、哈尔滨更靠南，天气至少暖和五度，可这座城市的冬天还是缺少绿色，虽然能看到一些松柏类植物，也不是绿的，由于整个冬天不下雨，那些树木上就积了厚厚一层土，一起风就是满天的灰——这是这哥俩坐着郊区大巴去看母亲路上的感觉。可一到那个老干部疗养院却是另一番景象，它在一座山后的水边，到处是冬青树，原来这地下有温泉。大门前是一座明清风格的仿古建筑，他们一进门就听到了一曲清悠的古乐，门卫认识高智勇，让他草草登了记，说：“你妈她们在练功。”这哥俩就穿过大堂走到后院，看到一座假山前有一伙老太太正跟着一位年轻的女拳师学打太极拳。
这哥俩远远站着看，哥哥向弟弟介绍：“东北的老红军及配偶差不多都在这里了，有两百多位。只有少部分人跟儿女过，因为这里的条件太好了。吃住不用说，都是最好的，免费。主要是医疗好，这里有个老年病研究所，二十四小时监护，发生紧急情况五分钟就到，医疗费也全免。这还不说，老年大学，各种文体活动，花样都被他们想绝了。这就是‘国宝’待遇呀！”哥哥说到这儿又要哭：“咱娘就是进来得太晚了。”
他们说话间练功的人就停下来了，围着那位年轻的女拳师说话。
哥哥说：“那拳师是河南新乡的中学教员，放寒假来这边教气功，人可好了。你去，看咱娘认不认得你。”又有点要考考弟弟的意思。
李智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问候老人们：“大家好。”他又向那位女拳师抱了一下拳：“师傅好。”他又走过去对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太太鞠了一躬：“娘。”那老太太多多嗦嗦地说：“你是？”。高智勇走过来说：“娘，就是我弟呀！健娃子！”也对那女拳师说：“老师好。”这娘仨就搂在了一起。
其实李智健刚才并没认出自己的母亲，因为这里有五十多位老太太，年龄都仿佛，长得也差不多，又都穿着红色太极服！他几乎要放弃了，却想：“天才的特工华山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有了，他就和哥哥大声说话来吸引对面的注意——发现有几个老太太向他们这边看，好像他们在对其中一个老太太说：“你儿子来看你了。”他就把找人的范围缩小到十分之一。可这也不能确认哪个就是自己的亲娘呵？ 有了，他走近向他们打招呼：“大家好。”就看到了几张东北老太太的脸——当年进军东北的“四野”团以上干部都是红军，大多都没有家眷；辽沈战役胜利后他们又从东北一路打到海南岛，也把夫人一路娶到海南岛，娶东北女人的还真不多。东北女人的脸是什么特点他一时说不清，但什么人长得不像东北人他却有感觉，就盯住了其中一个老太太，却还有点犹豫，这可千万不能叫错呵！最后让他叫出一声“娘”是因为他看到了一双慈爱的眼睛，它们发出的光像冬天里的阳光一样温暖，一下就融化了一个落难孩子冰冷的心。
往往一个重要判断不是因为逻辑而是因为直觉，不是因为整体而是因为细节，不是因为思考时间够久而是因为脑子里的一闪念。
“哎——”那老太太打心里应了一声。
“勇娃子，健娃子，你们都到娘这边来。”李蓝香老人一进自己的房间就拉着两个儿子的手问：“你们今年都多大了？”
高智勇说：“我属羊，今年三十八。弟弟属鸡，今年三十。”
老人一指李智健：“他不是你弟弟。”
李智健的脸唰地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他看到了在一旁嘲笑他的华山。
老人又冷酷地对李智健说：“我二十岁就参加过延安的反特锄奸，你就别懵我了。”
李智健的心又唰地降到了冰点，他几乎感觉自己就是华山了，却发现华山就站在他对面，他对华山说：“你离我远点！”
高智勇对这位昨天才接回家的弟弟已经完全释怀，说：“医生说了，咱娘有慢性糖尿病，所以这么瘦；有风湿症，所以要经常活动；她还有点老年痴呆。”
老人的目光犀利如剑，说：“他是来和你分钱的。”
高智勇笑了，说：“娘，都是国家给的，弟弟不领我一分不多，弟弟领我一分不少。”
李智健也笑了，他看到眼前的华山走开了，说：“娘，领来的钱全交给你，你老人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是这样呵？”母亲好像放心了，说：“我每天都想吃一块槽子糕。”又问：“你们今年都多大了？”
同一个问题问了第二遍，这哥俩都笑了，李智健亲切道：“娘，你老人家今年多大了？”
老人不高兴道：“我自己多大岁数能不知道？”问：“陕北闹红军那会儿你们俩在干嘛？”
高智勇笑得直流眼泪，说：“娘，我是整风运动时生的，我弟是反右斗争时生的，我爹是林彪出事儿那年死的，你老人家今年六十二了，今年是1987年，你十八岁那年在陕北认识了我爹，那时候你还是个投奔延安的大学生，你二十岁那年生的我，记住了吧？”
老人说：“这我还能记不住？”又问：“你们今年都多大了？”
这是明显的老年痴呆症，这哥俩就不再回答母亲的问题了。
他们把柜子里的营养品拿出来给老人吃，老人把一碗燕窝粥喝了吐到碗里，再喝了又吐到碗里，然后把粥碗递到李智健的嘴边命令道：“你把它给我喝了！”
高智勇皱起眉头说：“娘，你这是干嘛？”
李智健举起这碗粥一仰脖就给喝了，他明显感觉粥里有口水和痰的味道，却不反胃，因为这不是他喝的，而是华山喝的，他看到华山又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你喝碗口水粥算什么？我娘让我喝尿我都喝！”
一见这情景，这哥俩的母亲才哇地一下哭了起来，拉着他小儿子的手说：“健娃子，你是娘的儿子，你是娘亲生的儿子！”又对她的大儿子说：“我老年痴呆是装的，想看看他们欺不欺负我这没权没势的老太太。”又对她小儿子说：“这次你哥带你去见你二叔，一定要他帮你们解决工作问题，他欠你爹的。”
作者简介
欧阳如一，规划师、建筑师、作家、诗人。
创作了大量文学，包括小说、诗歌、电影剧本等，近作有：
一、长篇小说
1、长篇系列间谍小说《天生间谍》
2、长篇系列情感小说《生死恋》
二、自由诗集
1、自由诗集《我的神》
2、自由诗集《大海，我的爱人》
三、长篇史诗
1、长篇史诗《大航海时代》
2、长篇史诗《周颂》
段爱国（网名：老菩提/段王爷）一级注册艺术设计师。中国好声音联盟会员、大东北朗诵艺术会艺术顾问，欧震艺术团团员、黑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黒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剪纸研究会会员，黑龙江省艺术设计协会理事。
长篇小说《天生间谍》等演播作品在《懒人听书》上展播。曾参加《国际仓央嘉措诗歌朗诵颁奖盛典会》《首届全国“散文诗”作品音视频大赛》《普林斯顿大学文化艺术节》等交流活动并获奖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