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邹洪达 , 生于 1954年,四川人,本科毕业,1971年6月在云南孟定农场(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七团)副指导员。八年后返城在成飞工作,退休后在成都东科信航空自控设备公司工作。喜欢读书爬格字,酷爱文学!

《云南兵团知青轶事》连载(二)
作者|邹洪达(四川)
苗溪探监记(三)
1979年前后,我和小黑在饱受艰苦生活的磨练后,又相继返城,回到了亲人的怀抱,进入到成都飞机公司,成了一名引以自豪的航空工人。我们梦寐以求的最大愿望终于变成了实现。回城了,进厂了,终于从绝境中走出来了,多么来之不易啊,当时,我们是那么激动,兴奋得彻夜难眠。在我眼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光鲜亮丽,那么美好。我们许多返城知青都对生活和工作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都想着要珍惜自己可贵的工作,都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可是,没想到,回城没过几年,小黑就出了个大事。他因为没能很好的把握自己,在严打中被捕入狱,被判处无期徒刑。光阴似箭,一晃就是八年多了。身陷囹圄中,有朋友前来探视,他怎么能不喜出望外呢。看着眼前的小黑,我心头陡然升起了一种凄楚哀憐之情:支边苦了八年,入狱又是八年,还不知要在牢里呆几个八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八年?青春大好时光都荒废了。支边时,劳动再累,伙食再差都算不了什么,而最大的痛苦就是寂寞乡愁。想当年,小黑是和孟定的知青们通过绝食、大罢工、拼着命才换来了返城与亲人的相聚,才换来了进厂工作(当年云南知青闹罢工时,小黑还是个骨干,他从云南回来,带了《告成都人民书》等大字报,贴在了黄田坝百货大搂邮电局的墙上)。而眼下,他那一切努力的成果都付之东流了,美好的生活就这样远离了他,他失去的太多太多。我感觉他似坠深渊,重回苦难。

小黑带着我们径直走进他干活的地方。宽大明亮的厂房,整整齐齐排放着一台台车床、铣床、刨床等。我们的出现,引起了所有在场犯人的注目,透过他们那目不转睛的眼神,可以明显看出那分明是一种羡慕的目光。小黑走到他的车床旁,向正在干活的年轻犯人交待了几句,便带我们去了他住的监舍。一路上,他逢人便高兴地说:“我朋友来看我了”。监舍外的铁栅栏大门,只开着一个小门。门前有个年轻的犯人在那把守。小黑跟他打了个招呼,守门的点点头说:“进去嘛”。小黑上前将黑板上写有他名字的小牌子翻了个面,便把我们引进了他住的房子。这是个二层楼房中底层的一间大屋,约4、50平方米大。顺着墙边,挤着20多张上下铺的铁床。每两张床靠在一起。已是寒冬了,不少床上还挂着黑黢黢的蚊帐。据小黑讲,这屋里住了40多人。正对着门,有一个用铁栏杆封着的窗户,窗户下堆了一大堆蜂窝煤。一只正在燃烧的煤炉子,发出刺鼻的气味。床头上,地角边,到处都是脏衣服、旧鞋子,整个房间显得拥挤、凌乱、肮脏不堪。门外的围墙上写着“脱愚”、“悟智”四个醒目大字。我们围着那只蜂窝煤炉子坐下来摆谈起来。小黑对我们说,他在1989年时被减刑到17年,“当时动乱刚过,卡得很死,就只减到17年。而今年,有的死缓一下子就减到13年”。原先他一直在南充市省一监服刑,刚转到这里两个多月。省一监比这里管得严。犯人必须穿号衣。亲属探监时审查十分严格,有干警陪守着,送的东西要经过检查。犯人不能过多的接受亲属送的钱物,每月最多可收20元钱。学习也抓得非常紧,“我还几次被评为优秀学员呢。来这里好多了,穿什么衣服都可以,还可以戴手表,可以自己有箱子、收音机。家里寄钱送物多少也不管。每月每人还发几元零花钱,干活还可以有点收入。“饭够吃吗?”我问。“够吃”。“经常有肉吃吗?”我又问。“他们(指监狱)吃什么肉,一个星期只能吃一回。我们吃肉都是自己掏钱喊农民端来”,他说完指了指窗子。“周围的人好处吗?”我接着问。“这里的人很复杂,相互欺负,昨天打饭的时候还在打架,有个人被打得爬不起来,干部还说他自己不好,不想管”。“有报纸、电视看吗?经常学习不” ?“有电视看,还是彩电呢,报纸也多,啥报都看得到,这方面不缺”。“这里减刑的机会多不?”“有到是有,但是很难,这不象南充,学习好,不乱来就容易减,这里干的活多,得的钱就多。你干的活多,人家会说你是想钱,你干的少,又要说你表现不好,难的很”。说到这里,小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和惆怅。
(未完待续)
本期荐稿:中权(美国)
本期审核:王文(中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