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车
作者 川石
住在海滨城市深圳时，从儿子家十二楼的阳台上放眼望去，是波光粼粼的大海，隔海相望便是蛇口港，停泊着数不清的大小舰船。不知为什么，此时我竟想起兰州穿城而过的黄河，以及少年时代黄河边的水车。也许是因为海与河相连、车与船相通的缘故吧！
少年时，家住的小镇位于黄河边，是个以种植蔬菜瓜果为主，供应城里市场的市郊乡村。沿河一字排开，建有四五架高大的水车，巨型的圆轮子边沿，安装有档水板和一个个长方形的水斗。随着河水冲击档板，进而推动水车缓缓转动，每个斗子里就会盛满浑浊的河水，缓缓提升倒入二十多米高的木制长水槽中，然后引入水渠流向远方，浇灌一块块田地，孕育出鲜美的瓜菓蔬菜。除了冬季枯水期，水车不舍昼夜地勤奋工作，远远就能听到它"吱吜、吱吜"的低沉歌声，那还真是兰州的独特景色呢！
据资料介绍，兰州水车始于明嘉靖年间，距今已有500多年历史。解放初期兰州有水车250多轮，沿黄河两岸水车林立，灌溉面积达10万余亩，是世界上名符其实的“水车之都”。
那时我上小学，作业少、放学早。一年四季，我们总是三五结伴，爱到水车边戏嬉玩耍，看书聊天。望着滚滚东逝的河水，听着水车悠然转动的声音，心情会格外放松、格外宁静。
其实，只要留心观察和品味，水车边的四季风光变化无穷，就象一幅幅水墨丹靑让人痴迷。由于近水楼台先受益，这里的春天来得会稍早一些，清明前后已是杨柳成荫，花草茂盛了。坐在河边，看蜂蝶在草丛翩翩飞舞，听鸟儿在枝头婉转啼鸣，闻草木淡淡清香，任艳阳从头顶洒下，心就仿佛溶化在了迷人春色里，令你忘却人间的一切烦恼，那种感受是难以言表地愉悦。到了夏天烈日炎炎，热浪滚滚，但是，水车边却有从河面吹来的阵阵凉风，如同一把轻轻摇动的大蒲扇，让你浑身轻爽，心旷神怡，横躺竖卧在草地上，遥望白云在蓝天上浮荡，心就象风筝一样飘向了远方。秋天的傍晚，你静坐在黄河岸边，欣赏"远山耸天边，长河落日圆，水车悠悠转，林稍飘炊烟"的黄昏景色，心头又会莫名浮现淡淡苍凉情感。到了冬天，河水后退，沙滩裸露，水车象位和蔼的老人，静静站在那里，观赏漫天飞雪，眺望满河冰凌。此情此景，用古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总之，真是风光无限，美不胜收呢！
上高中后，我家搬到城里，离黄河边有好几里路，一年难得去几次，更为遗憾的是再也无缘见到水车了。又过些年，随着社会发展，黄河边兴建了不机泵房，靠电力把河水提上山坡用于灌溉，水车完成了农耕时代的使命，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去，陸续被拆除，直至完全销声匿迹。
2000年前后，兰州市在南滨河路建造了一座《水车博览园》，沿着黄河边十几座大水车昂首挺立，气势十分壮观，园内还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小水车、磨面房等古老的浇灌微缩景观，让游客有机会重新体验兰州的水车文化和农耕历史。我们一家曾多次去那里游览，留下了许多珍贵照片。但是，就象你走进博物馆参观，所看到的是失去了生命活力的出土文物或者复制品一样，没有勃勃生机、缺乏生活气息，总觉得难以弥补岁月流逝的眷恋与缺撼！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当你拥有时并不在意，只有失去时方觉珍惜。那时的田园风光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这些年曾多次去小镇追寻少年时代的记忆，然而，时过境迁，由于发展建设、人口搬迁，这里早巳成为兰州最大的国际物流园，记忆中的一切如同过眼云烟，随风飘散得无影无踪啦！
(2021.02.18于兰州)
黄河水车 |作者：川石
——白河诗刊第79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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