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前世今生
——读胥全迎散文集《忆清江》
十品
作家阿城说过:城市是一种符号,带给人惊喜,也带来失落。城市里既有梦想的光辉,也有真实的陷阱;既有幻灭的渴望,也有意外的截获。城市被称为“现代文明的风暴中心”,我们都被吸入其中,不由自主,却也乐不思蜀。这或许就是一种对城市这一概念的最感性的定义吧。不过,当读完胥全迎的散文集《忆清江》后一定会有新的感受,不是那种考察和探秘者的发现,而是一种融入感情的热爱。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故乡”二字永远是一种寄托,当这个“故乡”与城市成为一体的时候给你带来的可能就不是哀愁和思念了。因为城市是动态的,前进的。有一种力量引领着不断变革自己,迎来新的物质与精神。“故乡”就会变得那么有生气,有意想不到的精彩和未来。胥全迎的故乡就是清江市,他的《忆清江》完全就是一张张讲述清江故事的画片,将这座城市的四十年来风雨历程、改革变迁、四季轮回都呈现在他的笔下,成为了解这座城市文字浮雕。
以我的阅读,《忆清江》为我们展开的是三各方面的图景,即:曾经的过去就是历史的定格;青春的自己是最好的见证;动态的存在是未来的投影。下面我就从这三个方面谈谈阅读感受。
一、曾经的过去就是历史的定格。
每当我们谈到“历史”的时候总有一种庄严和敬畏之感,这与我们这个民族有关,与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曾经有过的血泪和辉煌的历史有关。那么“历史”是什么?为这两个字定义的太多了,每个人都可以给出很多理由,每个理由都可以千差万别,但始终都不会离开“曾经的过去”这一概念。《忆清江》中的主要篇章都是在述说一个叫做“清江市”的城市“曾经的过去”,这就是现在的淮安市。这个淮安市就是六百年前的明朝永乐十三年(1415年)建城的“清江浦”。后经朝代更迭,区划改变,名称也不同,有如“清河”、“淮阴”、“清江”、“淮安”等出现。用胥全迎的话说:“我1955年8月份出生于水门桥北现在的颐高广场处,这个地方就是那个年代大名鼎鼎的西长街,那个时候这座城市就称为清江市。六十多年来,除了在当兵4年外,我一直在这座城市的里运河两岸生活、成长、学习和工作。因怀旧情结使然,清河、清浦两区撤销,成立清江浦区时我兴高采烈。我就是地地道道的‘老清江’。谁不说俺家乡好?所以,我对老清江的感情绝对是杠杠的。”有这样的情感来看这座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会雨润春潮,浓情满满。于是在他的笔下就是老清江一幅幅风俗画,从他这些文章的标题上就可以感受到文字中所表现的内容了:《老清江曾经的百家工厂》《都天庙巷里的大众剧场》《清江电影院》《亦庐照相馆》《饭店香飘清江城》《人声鼎沸的东西大街》《忘不了的还是那条大运河》《身手不凡的码头工人》《五十年前运河上的船》《六七十年代的河北路》《城南体育场和灯光球场》《清江市人民广播站》《清江旅客与蒋坝复兴饭店》《清江石化厂的青工政校》《我在花街站柜台》《清江市公园与清晏园》,从这一串标题看下来足可以感受到作者对老清江熟悉的画面,更感受到他那浓情深意。
老清江到底有多少让人记住的东西,可在胥全迎的眼里可是清清楚楚的,如一篇《东大街上的新华书店》这样写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清江市东大街工人文化宫东50余米,有一座门朝南的两层小楼,门脸不宽但修饰大气:店门上方有凸出来约一米宽、五米长的圆角雨檐。在二楼房顶上,还有一约1.5米高的旗杆方座,过年过节时,插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国旗之下,毛主席手书的四个红色题字十分醒目:新华书店。新华书店南北向,进深二十来米。建筑和装饰都很考究。地面为彩色的水磨石子地坪,四扇紫色的木质大门,中间两扇,两边各一扇。门上装有镀铬的长把拉手。大门两边,分别为两个玻璃橱窗。房屋质量在东大街上是一流的,好像就是解放后才兴建的。U型的玻璃柜台里,摆放着各种书籍,墙上挂着各种年画、宣传画和对联等。”这难道不是就如昨天才见过的感觉吗?也只有对这座城热爱,并爱这座城的所有地方的人才能记忆深刻,几十年过去了,一旦回想起来,依然如数家珍一般。还有《清江电影院》:“位于现在清晏园北的清江电影院是当时全市资格最老、档次最高、名气最大的电影院。一是位置好,几乎处于城市中心,又在全市唯一的城南公园的大门旁边。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清江电影院和城南公园是互连互通的,彼此不分、交相辉映。在那个年代,看电影、逛公园,按照我们老清江人的话说:那是绝对的精神享受。”“清江电影院的银幕很讲究,在白布前面,有一个绿色的帷幕。当快要放映时,在音乐声中,在观众的众目睽暌并热切的期盼中,帷幕徐徐拉开,标志着电影要放映了,我的心跳得更快了!记得:长春电影制片厂的片头是工农兵三人雕塑形象,八一厂的片头是闪闪发光的八一五角星军徽,上海厂的片头记不清了。放映时经常中断,打出“正在跑片,稍待片刻”几个字。如果等的时间长了,观众会吹口哨,鼓倒掌起哄。片子放完,一般是“完”字或者“剧终”两字。我们意犹未尽,很不情愿地离开。”“1980年3月份,我与妻子相识约会看的第一场电影,就是在清江电影院。之后,我们多次去清江电影院。清江电影院见证了我们的爱情。当年清江市更多的同龄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吧!”曾经过去的不会就那么“过去”,因为历史是要让我们记住它们,要让我们记住那些曾经的光荣与梦想。
二、青春的自己是最好的见证。
热血年代自有一种话语可以表述那时的特征,这就是“青春”二字,对一个人来说正是“青春无限”,而对一座城市来说更是“青春处处”。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从人到城市,从工厂、商店、学校到工人、店员、学生,无不踏上中国大变迁的道路,这同样是一个国家脱胎换骨,青春勃发的热血时代。胥全迎正是目睹并亲身投入了这样的时代。因此,在他的《忆清江》中我们读到了变革事件的历历在目,以及改制中痛楚与新生,这里有工厂企业转身离去的身影,也有熟人友人对过去的不舍与对未来憧憬。如《工厂和工人的时代变迁》中描述道:“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清江市、淮阴市和后来的淮安市,同全国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般地变化。就工业、工厂和工人而言,其巅峰值在1989年。因那时期,工人虽然不在政治舞台显身手了,但其他方面依然居于优势地位。那时,几乎所有企业都红红火火,每月都能拿到或多或少的奖金。过年过节还大包小包地发东西。反观机关事业单位,普遍收入和福利比不上工厂,比效益好的工厂的差距更大些。”后来改革开放,从工厂和工人开始,一连窜的改制大动作使清江市的各类企业进入‘脱胎换骨’式的变化。工厂被兼并、转型和变卖,一部分工人遭遇了下岗、买断、待业等境遇。阵痛过去以后,改制的企业渐渐恢复了生机。清江市也在逐步恢复元气。胥全迎非常有感触地写到:“每年我都会高高兴兴地过一个‘五一国际劳动节’,为何?因为在这一天,‘工人阶级’这个词会频频出现;因为在这一天,一直默默无闻、辛苦劳动的工人兄弟会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出现在各级庆‘五一’的大会上,朴实憨厚地披红带花;因为在这一天,可以听到《咱们工人有力量》这首让我们热血沸腾的歌。今天,我作为光荣的工人阶级的一员,依然要说:我无悔、我骄傲、我自豪!”至今还有一种青春的激情燃烧在作者的心中。这不证明什么,只证明“曾经的过去”“我”来过,“曾经的过去”我见证。
中国的城市化建设随着岁月的推进在悄悄地成长着,在壮大着,在进步着。伴随胥全迎生活和成长的城市“老清江”也在经历着巨大的变化。“老清江”城是个老城,有四条河流东西穿城而过,中国的南北地理分界线也因古淮河穿城而分城为南北。胥全迎的《王营大桥与南北地理分界线》中不仅详述了桥的变迁,也详述这个有意义标志的来历。“标志园外表是微缩地球,位于红桥中间,也就是河道中心线位置,与红桥景观相结合。在河道中间分南北两半球,北侧渐变冷色调,南侧渐变暖色调,寓意地球上的南北气候特征。自古以来,中国以秦岭、淮河一线为南北分界线。市政府这一招,实际上也是对这七十多年历史文物的保护呢!三十年代的建筑物,淮安市还有几座?如果只是那15根斑驳陆离的水泥钢筋桥墩,直挺挺地戳在河中,不是大煞风景吗?现在这里既是一处游览公园,又是一处具科普意义的园地,深受市民好评。同时,也遭到淮河沿线的河南信阳、安徽蚌埠等城市的不满:都是淮河城市,风头被你抢走了……在城市全方位发展的竞争中,淮安市政府这一大手笔。”因为爱一座城就会细致地观察这座城,就会关注这座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就会在这座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享受她的气息,并与之同呼吸共命运。
三、动态的存在是未来的投影。
“老清江”自开埠以来已有六百多年了,无论在明朝还是清朝,抑或是民国和当今的共和国,动态就是她的常态,不断地由小变大,由弱变强,由贫困变得富有。现在已经成长为现代化的都市,走在更加繁荣昌盛的路上。胥全迎在《忆清江》的字里行间中始终充满着一种信念,带有感情和无限的期待。比如:“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我一想起林茶摊,头脑中浮现的是茶,还有那块焦黄喷香的薄脆呐!”(《清淮路上的林茶摊》)。“因为没有排外心理,没有地域歧视,促进了清江市民与更广泛的外界和更发达地区的交流与融合,进一步形成了豁达开朗、积极向上的城市社会风尚和城市性格,使这座小城真正成为‘融南汇北、兼蓄包容’的城市,为这座城市的发展变化与腾飞,提供了不竭的能量。”(《建国后清江市几次重要的人口迁入》)。“轮埠路,你那段历史风采,犹如路边的一颗颗挺拔的大树,永远屹立在市民的心中!”(《轮埠路》)。“我始终关注着大运河。现在到了晚间,若天气尚好,我们夫妇俩定会去轮埠路的清江浦运河文化风光带散步。置身于波光粼粼、灯影连连的两岸风韵之中,心旷神怡、如梦如幻。我们偶尔也会走到大运河桥下,感受这黄金水道上的船来船往、川流不息的震撼,浮想联翩、感慨无限。”(《忘不了的还是那条大运河》)。我们在他这样的语言环境中感受最多、感受最深的就是对这座城市的热爱。时间只会向前,不会后退。在时间的巨轮下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一切都是瞬间。由《忆清江》我们认识了胥全迎,再由胥全迎我们喜欢上了《忆清江》这本散文集,喜欢上了“老清江”城,现在的淮安市。意大利小说家卡尔维诺说过:“你喜欢一个城,不在于它有七种或七十种奇景,只在于它对你的关注所呈现的结果。”
2019-9-24(古盐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