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清音红燕,原名:施红燕,甘肃兰州人,作品发表在《山东诗歌》《齐鲁文学》《当代先锋文学》《甘肃诗歌》《山风》杂志及各网络平台。偶获奖。著有长篇小说《乡野秘事》,短篇《十二年后再相遇》,儿童故事《会隐形的黑白先生》,现为阅文集团签约作家。诗观:追求诗歌的真谛,感知文字的永恒!

请原谅(外四首)
作者|清音红燕(甘肃)
此刻,姥姥把一生的疼痛都写在脸上
眼窝深陷,周身蜷缩
干瘪的嘴已不能完全闭合
大口,喘着粗气像是拉着沉重的火车
在尘世苦渡自己的,暮景残光
此刻,她满头的银发软弱无力
每一根都透出这一生的忧伤
儿时被卖做童养媳寒冷的冬夜在狗窝取暖
受尽辱骂殴打跌跌撞撞
假如,她要控诉旧社会的恶行
那么请原谅,那些深重的苦难已刻在她的胸膛
此刻,她米水难进如一片秋叶就要飘零
瘦骨嶙峋,一生劳作的指间骨节粗大
填进风装进雨筑最温暖的巢养育五个孩子成长
假如,假如此时的她依然留恋着尘世
那么请原谅,她平凡而伟大的身份,母亲
多少记忆已被埋藏
多少苦难已被遗忘
多少磨灭已成为不再悠长的时光
我暮景残光的姥姥,请原谅吧
原谅时代碰撞时残存的顽劣
原谅疼痛的冒犯原谅冗长原谅磨砺
原谅我们被冬天雪藏在春天,打开

2.纯洁的雪
总要等繁华落尽
才来一场苍茫素裹
透出丝丝凉意却,纯洁无比
看似一切结束了
其实是懂了,放下了
不再有怀疑、执着、和纠缠了
如同赤裸裸的枝条无声指向天空
像初生的婴儿般葆有了
生命的本真
原来梦的终点即是起点
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路被点燃
炉火加旺,温热美好的憧憬
幻象迭出,乱人心智
当暮色娓娓而来,有一刻
五彩缤纷的聚光灯戛然而止
黑暗中,梦醒了
你却在彻骨的寒冷中找到自己
赤裸而来,赤裸而去
一切还是,昨日的记忆

3. 故乡
风从不曾抵达,风曾路过
故乡,想起你就想起奶奶的小脚
那被旧时代捆绑的筋骨撕裂、错位
看似屈辱的紧贴地面却一生坚韧顽强
踩进我年少时光,长久依存
冬去春来,萎枯的草木更新生命
天的孩子,地的孩子,牙牙学语,蹒跚而行。
风一吹,土地便松了口
再铁石的坚冰也为着新生命,化做一副柔肠
人蚁出动,故乡从呼啸的冬风里抽离出来
又展现它柔情的一面
男人们将储存一冬的优良种子
在阳光下排列开来
木质老烟锅子里装进的全是希望
女人们手腕上搭着行面,揪进锅里的都是
无边的思想
故乡,把每一粒飘扬的尘土都化作种子变成
青葱的庄稼
人们鞭打着牲口在老一辈的胸口里劳作
日复一日
泥巴里玩耍的孩子瞬间就被喂大
急于摆脱泥身、土路、黑乎乎的炕洞、和呛咳的炊烟
故乡从未改变,离去的时候却尽显苍老
山高路远,年久日深
再见,已是经年
时光像一幅泼墨的山水画,迅速
向周边晕染,我们不是格子是竞相追逐的
墨
纵有再大的本领也被,定格
在远离故乡的城市,我们谈论靴子谈论啤酒沫子
那时的故乡是穿旧了的背心被搁置、遗忘
格格不入
时代在变,被折断的筋骨摆脱了旧伤
那曾依恋的地方却早已日暮路长
多少熟悉的面孔,也只剩风过时喇喇做响的纸张
故乡的荫凉还在我心上,却找不到我归去的模样。

4.精神挚友
来吧,见不见面让我们拥抱一次
不管是阴雨天还是大晴天
它不妨碍我们欢畅的沟通交流
不必拘泥于这世俗的礼节
抛开言语的胆怯
像小时候满脸泥巴躲在草丛中看书
沉浸于自由世界那样
你跳出来和我热烈交谈
不必措辞严谨抚慰我的悲伤,更不必知晓我的过往
只就暴露在空气里的精神来一次交流
像不像两棵草的喃喃自语,你问
我一定是答非所问的,目光深远
你却对我谈起了悲伤的法国诗人
他们打击他幼小的纯真,践踏尊严
并将他小小身体里所向往的自由称作
恶的品质
使一朵还未绽放的兰花自贱于淤泥
并以爱的名义

5. 夕阳下的美景
我向这夕阳下的美景妥协
它弥漫的金光
洒在一个透着疲累的背影
那光被无限放大
像世间的佛只度凡间的草木
在秋天的夕阳下行走的孩子
还不懂岁月的沧桑
只咧开小小的嘴灿烂一笑
便和身后的炊烟美成一幅永恒的画
就是这夕阳
赶着成群的牛羊携带牧羊人对土墙之上
炊烟的瞭望
他们的日子平静而悠长
就像大地把爱一分为二
一半承载希望
一半化解忧伤

本期荐稿:雪野(中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