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第一夜
作者:达平 诵读:冰儿
当兵的第一个夜晚,我遇到了人生第一次寒冷无比的夜晚。那一晚,我荣幸地当了一次“团长”,这滋味,半个世纪过去了,依然回味无穷。正是那一夜的体验,让我找到的人生的坐标。
1969年12月15日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因当兵心切,马上去领取了海军的灰色新军装。根据通知,要求去威海海军部队报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上长途车,从青岛赶往威海。途中还有两位新兵同行。
到威海时,夜幕已经降临。我们到海军的军务科报到,办完登记手续后,让我们直奔驻地海军医院。
那是个特殊的年代,部队医学院、护校几年没有毕业生往各医院输送了,医院的医护人员明显地缺位。这年多招女兵,让医院自己在实际工作中进行培养。连新兵训练也下放给了医院。我们这批兵分散在各地,自行前往报到。所以医院无法预知。今天来一个两个,明天来四个五个的,只能是来一个安排一个了。我们三人黑了天才来到医院,搞得医院措手不及。为新兵倒出来四合院的东厢房已经来了几波人,屋里只能再安排一人了。剩下我俩就到了西厢房。我们进屋后三十几平米的大房子,空空荡荡,仅有几张单人床,床铺上光溜溜的亮在那里。接待我们的人,让我俩等等。等来的是两个干草扎起来的草垫子,让凑合先睡一晚。我们在床上先铺上草垫,然后把发的薄薄的褥子铺上,再铺上原白布床单,盖上统一发的军被和军大衣睡觉。那褥子和被子比家里的薄多了,连家里的一半厚都达不到。那可是大冬天啊,一个若大的西厢房只有我俩。这一晚,可真的好一个折腾。躺下,在被窝里感觉四处透风,坐起来,依着墙,裹着被子,围上军大衣,还是觉得冷。这是咋了,威海的确冬季比青岛能冷两三度,就是冷点也不至于吧。到底是天冷,还是自己特别怕冷呢?
记得头一天晚上,父亲语重心长地说过,当兵不是享福的事,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我还不以为然呢。心想,能苦到哪儿去。他说,1944年自己当兵时,很多时候是没有床铺,直接在地上铺上一堆草,就能龌龊着睡觉。我母亲也说,青岛初期,冬天特别冷,她住在一个大空房间里,没有取暖的炉子,晚上睡觉都不敢脱衣服,穿着棉衣棉裤在被窝里囫囵着身子睡。而第二天早上,5点半还得赶去补习文化。上完课,然后各自上班去。她也是告诉我,要做好吃苦耐劳的思想准备。我当时如同听天书一般,只是听听而已,真没想到,当兵第一晚就让我尝到了苦的滋味。是啊,想想父母他们,再想想长征路上爬雪山过草地的老红军们,和他们比我们的条件优越多了……
可是不行啊,想得时候,比得时候,心里充满了战胜寒冷的信心。一不想了,这身体发出来的信号,还是冷冷的。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后来,我俩干脆坐起来,摸着黑说话。瞅瞅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静静地让人窒息,前后窗户缝的缝隙处都没有密封过,四处透风,整个屋子弥漫着透心的凉气。寒冷中油然生出了孤单的情绪,把当兵的兴奋激动心境,不知弄到哪里去了。于是有点想家,想家里那条姥姥活着时给我絮得又厚又暖和的被子……想着想着,居然偷偷地流下了眼泪。早晨离开父母的时候都没有流一滴泪,这是怎么了?竟如此没有出息呢。我马上意识到,可不敢让人家发现自己的软弱,这种"丑事"绝不能让人知道,当解放军战士,是应该无比坚强的,这点困难就流泪,能说得过去吗?还像个战士吗?!就这样不断地默默地在心里劝说着自己,直到夜半后,睡虫袭来,实在挺不住了,才迷糊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对同屋的那位一起当了一夜“团长”的说,当兵挺苦的吧?可,没想到,她出口很坚定,这是咱们自己争着来当兵的,必须承受,不能怕苦。她比我大,这是在点拨我。是啊,她是提醒我,已经是一名穿上军装的解放军战士了,不是普通的中学生啦。 一大早,新兵排长就来帮助我们把屋子里按上取暖炉。几天后我们的屋子里就住满了人,靠着西墙一排大通铺,我们一个挨一个十几人挤在一起并排睡,加上生起火炉,冰冷的屋子变得热气腾腾暖暖和和。战友们都是20岁上下的小姑娘,大家很快进入了新兵训练的紧张而快乐的生活中。
新兵的那一夜“团长”的经历,使我更清醒地感悟到,我们这些生在红旗下的新一代,吃苦精神比老一代差得太远了。我们必须认真向经历万里长征、八年抗战及三年解放战争的老红军、老八路、老解放军战士们学习,他们应该永远是我们人生最好的榜样。

达平,原名隋红,曾用名,隋建,1952年10月出生于青岛,原籍山东海阳。1969年入伍,1988年从部队转业到媒体单位工作,2012年退休。

冰儿,来自美丽四川,热爱朗读。愿以清净心看世界,以欢喜心过生活,以平常心生情味,以柔软心除挂碍。用最真的心感受生活,用最真的情诠释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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