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1960年代
陈昌华
1960年代,到了我们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的年龄
是我们这代人
永远难以忘怀的青春。
我背着书包,
和小伙伴一起上学。
有的带着团徽,
有的系着领巾。
家长从来不接我们回家,
我们也从不去上
什么兴趣班的课程。
我们学习雷锋,
老师会热情表扬。
我们调皮捣蛋,
老师也使劲批评。
“祖国的花朵,
专员的儿子”,
那句名言风糜全校,
折服了每一个师生。
有人春游,
一口气走到龙门。
有人赛跑,
拿过全市的冠军。
有人泼辣,
留下“麻蜂窝”的外号。
有人热心,
叫过“二四暂停”。
有人恶作剧,
把饭店的酱油倒完泡饭,
有人霸道,
把“三八线”划得很不公平。
突然,“炮打司令部”
一声炮响,打破了
校园的宁静。
我们的节日从天而降,
最老实的学生也开始疯狂,
大家一起停课,
开始进行那场
史无前例的“大革命”。
我们吼叫着“革命无罪”,
造反造得六亲不认。
在一次抄家的时候,
我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
老师在奇怪自己的学生,
不知得了什么病?
高烧烧昏了头脑,
疯狂错乱了神经。
大标语,刷得废寝忘食,
大辯论,吵得水火不容,
破“四旧”,砸烂
多少祖传宝贝,
坐飞机,揪出
多少牛鬼蛇神。
北京来电,锣鼓
敲打出半夜的狂喜,
最新指示,广播
激动着亿万人民。
接受检阅,万岁
喊破了喉咙,
咬破手指,决心书
用鲜血写成。
我们的校长垮了,
当他得知明天
要被拉回家乡批斗,
纵身一跃,跳下
教学楼顶,结束了
自己的屈辱和生命。
我们的同学完了,
他被自己
红了眼的同学打死,
理由很简单,
不是一派的。
就这样你死我活,
就这样残酷无情。
浩劫,比雨果的
悲惨世界还要悲惨,
命运,比贝多芬的
交响曲还要悲愤。
在那个狂热的年代,
连国家主席都自身难保,
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革命串连,踏上
经风雨见世面的征程。
在到处点火的同时,
也顺便来一次红色旅行。
免费的午餐,
吃得心安理得。
无票的火车,
坐得地义天经。
徒步长征,一队队红卫兵,
踏着老红军的脚印。
走向韶山,走向井岗山,
走向延安,走向天安门。
就连我们小小的班级,
也走出了八女长征。
走遍祖国千山万水,
尝尽前辈万苦千辛。
1967年,中央一声令下,
农民继续种地,
工人继续做工。
我们也回到学校,
开始复课闹革命。
台上的老师讲得有意,
台下的学生听得无心。
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
偌大的校园,这张课桌
早已无法放稳。
1968年,那是老三届
分手的日子,命中注定
是我们各奔东西的分水岭。
上山下乡,去滾一身泥巴,
广阔天地,去炼一颗红心。
我们若无其事地
登上西去的列车,
只是强忍着,
没让肚里的泪水,
打湿送行亲人的担心。
春种秋收,我们接受着
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兴修水利,我们构筑着
造福子孙后代的工程。
北风那个吹,
吹不散思乡的孤独。
雪花那个飘,
飘不尽想家的歌声。
辣椒当菜很香甜,
就着窝头狼吞虎咽。
寒冬腊月扒货车,
冰雪阻挡不住我们的探亲。
也曾偷鸡摸狗,
对不住父老乡亲。
也曾头破血流,
打伤了姐妹弟兄。
也曾争着回城,
伤了同学和气。
也曾年轻气盛,
断了多年的恋情。
往后的岁月归于平淡,
下乡回城,各奔前程。
有范进挤上了高考末班车,
更多的当了名普通工人。
一眨眼,半个世纪已经过去,
当年的姑娘小伙,
都成了年过花甲的老人。
有过下岗的抱怨,
知道日子的艰辛。
但我们老三届,
有个共同的特征。
不管命运怎样坎坷,
我们从未失去
生活的勇气,
我们一直都是
堂堂正正做人!
如今,我们早已退休,
帮帮儿女,带带子孙。
年老早已从容面对,
生活还是照常进行。
让人感动的
是同学的寻找,
让人惊喜的
是久别的重逢。
五十年来天隔一方,
五十年后老泪纵横。
不敢相认的
是各自的容貌,
永远不变的是
同学的缘份。
干杯吧!让我们干杯
老同学的团聚,
留影吧!让我们留下
这难得的合影,
保重吧!让我们保重
长久的祝福,
珍惜吧!让我们珍惜
永恒的友情
陈昌华,曾任洛阳市文联副主席,中国宝安集团品牌部长,《宝安风》杂志社社长。现任深圳市出版业协会企业报刊专业委员会荣誉会长,深圳一方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
著有诗集《印象与烙印》(兩卷)《旗帜咏叹调》《深圳编年诗》文集《企业咏叹调》主编专著《中国企业报刊大全》诗集《诗路花语一一洛阳七十年诗歌选》出任五集电视剧《贴廓巷56号》编剧、制片主任,十八集电视剧《白居易》制片,电影《砚床》制片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