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落红留丹,喜欢阅读国内外名著,擅长书法绘画,诗词歌赋。著有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有诗词歌赋发表于网络多家媒体刊物平台。小说连载及部分诗词歌赋作品,可上百度搜索阅览。人生格言:一切友情众生,解脱便是仙佛。

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连载(十八)
作者|落红留丹(西安)
春节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在人们走亲访友互道祝福辞旧迎新的欢歌笑语中来临了。
因为莲花不愿回村,刘明智只好也跟着到了县城里的大女儿家,小幺女莲花的悲痛落寞情绪,让这个年过得死气沉沉无滋无味。
芦苇家的年过得也是一塌糊涂。这段时间,芦苇常以和同学聚会或去县城看莲花为借口去照顾安抚荷花。
李桂香是何等聪明之人,久未见莲花再来,她已心生猜疑,儿子还经常半天整日地不着屋,她就察言观色暗中盯梢地弄清了原由。
自从儿子考上名校,乡邻称赞他是文曲星,并说文曲星要配天仙女……,对莲花这个最佳人选的儿媳妇,她已是不太上心的了。可眼下又无个最理想的人选,她就寻思着让先处着占着,明年莲花若也能考上个名牌大学,那也可以把缺憾弥补成完美,不图一样总要图她个多样呢!哎,就看这女子的造化了!哪料想没处多久就没见动静了。儿子放寒假,这么好的相处机会,莲花却连人影儿都见不着,儿子却总往隔壁荷花家跑,肯定是被荷花这个小妖精给破坏的。想到这李桂香就气恨得整日怨声载道,甚至还摩拳擦掌,大有个不闹个天翻天覆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李桂香虽然心里窝着火,可总算盼到宝贝心肝儿子回家过年,儿子上了名校,祖宗坟上冒了青烟了,这个年该是她在乡邻亲朋面前更加扬眉吐气招摇显摆的好机会。
她身上揣着一沓钞票,蹬着自行车到县城好几趟,把那鸡鸭鱼肉、干货糖果买了个应有尽有,还特意选了副喜庆的春联。
一路上她最想碰见认识的人,无论是同村的还是外乡的,哪怕只是一面之交甚至连姓甚名谁想不起的,她都会眉开眼笑地主动打招呼问个好……
“哎呀,她姨呀!好久不见了,你咋越活越精神了?”
“哦……你是……?”
“哎呀呀,我是李桂香,芦大夫的……。”
“哦……想起来了,村医院芦大夫的婆姨!啧啧啧,看你活得滋润的,福大得叫人眼热哩!”
“哎呦呦,都不是一样地活么,你说我咋滋润哩、咋可就叫人眼热哩?”
“听说你儿上了省城里的名牌大学哩!你们真是会生会养啊,看把你美得光剩享清福了!”
这样的恭维奉承,李桂香是听了一遍还想第二遍。如果对方不知道儿子上名校的事,她就会设法把话题往这儿引。
“呦,他叔!多年不见了你老还精神得很嘞!”
“哦……哦……你是……?”
“我是芦大夫的婆姨。早些年咱见过的,你老想不起来了?”
“哦……哦……,看我这记性咋这么不好的!噢……你也来买年货哩?”
“可不是嘛!娃他爸上班哩,娃在省城上大学哩!我不买谁来买嘞!”
“噢,噢……”
“娃上的是名牌大学,学习紧张得很!今年道喜的人多,全都要我一个人张罗哩!”
“哎哟!娃争的很!都上了名牌大学了,你真有福气哎,忙活累点可你人逢喜事有心劲呀!”
李桂香这一路见了这个寒暄几句,遇见那个被恭维一番,话说得她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可心里却是美得开了花,一进家门,就挽袖子系围裙,摘摘涮涮洗洗切,煎炒烹炸煮炖焖,腌卤酱拌生烤蒸,使出浑身解数一直忙乎到大半夜……。

大年三十这天,她已把一切都准备得齐里齐整,一桌酒菜佳肴也布置得停停当当,就等儿子一进门全家开席团年。
“大夫,你出去看下,这狗崽娃子咋还不回来?”
“看甚哩,都长大成人了,他把事忙毕了就回来了。”
“哼,我看准是在隔壁呢,让那小妖精给缠住了……。”李桂香气呼呼地说。
大夫急忙劝阻:“哎呀呀,你那破嘴能不能歇会儿,啥小妖精小妖精的,传出去伤人哩!一块长大的兄妹,左邻右舍的,再说娃还病着呢,大过年的你嘴上积点德吧!”
李桂香还是极不情愿地在那低声嘟嘟囔囔着:“病着哩就该知点趣嘛,心沉得还想攀高枝哩……!”
芦苇今天是在帮根柱叔给村里人贴春联呢。何根柱也算是村上人所共知的秀才,本是教师出身的他,既会做点诗又能题些词,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可惜平时百无一用是书生,只有遇到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尤其是这过年过节的好日子,他才会写写画画忙得不亦乐乎。
今年,他早早地买了几张大红纸,给村里每家每户都写了副喜庆的对联,他要亲手把对联贴到各家的大门上,以示对乡邻们的感激之情。芦苇头一天就来帮他裁纸研墨、排序摆放,天黑前对联就都写好了。今天三十,芦苇又要帮他一起去贴对联。
根柱就说:“苇苇,这两天你可给叔帮了大忙了!快回你屋去,大年三十的看你屋还有啥事要你帮忙呢。”
芦苇说:“我屋没啥事了,吃团年饭还早呢,小磊不在,我帮你去贴春联去。”
仙桃早早就熬好半碗浆糊,荷花找了个半低不高的小板凳,寻了个小刷子,高兴地说:“我也要去嘞!我也要去嘞!”
仙桃就有些发火地说:“你去,你去个甚?你是去添乱呢!累病了冻感冒了咱这年还过不?回屋上炕去!死女子总是不叫人省心。”
根柱和芦苇也都劝荷花不能去,荷花就噘个嘴眼泪汪汪地回屋去了。
仙桃虽然嘴里骂着可心里难受得很,唉,十七八岁个娃娃,到了过年正是欢蹦乱跳出出进进不落屋的时候,之前年年春节,或是谁家婚丧嫁娶,拜托根柱写几幅对子,都是荷花和小磊围着根柱嘻着闹着要求帮忙干这弄那的。这两年女儿害病,怕她累着更怕她感冒,就圈在屋里不许她掺和,硬是抑制剥夺了孩子爱玩爱热闹的天性。
可怜的小磊,年三十了还不回来,本该帮他爸去贴对联的……,仙桃难过得回屋躺下了,这样个家境这样个心情,过年还不如说是过难哩,那团年饭准备得也是简简单单。
山村人住得分散,上坡、拐弯、翻梁、过沟……,天麻麻黑时总算贴完了春联。
芦苇一进家门,李桂香就黑着脸过来:“大年三十疯得都不沾家,真个是……!哎呀呀,你看这鞋弄得脏的,你干甚去了?”
芦苇边换鞋边说:“我帮何叔给村里每户人家都贴了副对联,表示对村民的感谢哎!”
“人家感谢哩,你跟着胡求跑啥呢忙乎这一天,他不心庝你我还心疼我儿哩。嗯,你真是个瓜娃子!”
“好我妈哩,把你外心胸放大些!帮个这忙就能把我累死呀?”
“呸呸呸!大过年的嘴里胡说甚呢!”
李桂香边数落着儿子边忙着和大夫摆放碟碟碗碗,心想儿子肯定饿得发慌了。
这时她想起了她买的对联:“哎呀,忙得忘了,快去,把妈买的那春联贴在咱院门上去。”
“妈,我叔给咱家都贴好了。”
“哎呀呀,我买的这词编得好字也写得好!”
“人家根柱年年给人写春联哩,词呀字呀的都写得好着呢!”大夫边摆碗筷边说。
看儿子揪下一只鸡腿就狼吞虎咽地啃起来,大夫赶忙拿过来毛巾心疼地说:“哎呀,咋就饿成这样子了?手洗了没有就吃,来,擦手!”
“帮了一天忙,就让娃饿着肚子回来了!哦,也是呀,大年三十里寒酸得没法往出端吧!”李桂香阴阳怪气地撇着嘴,夺过毛巾给宝贝儿子擦着脸和脖子:“来,妈拿着你边吃边洗手”,母子俩一块来到脸盆架前,妈妈把鸡腿举在儿子嘴边,儿子嚼着鸡肉囫囵地说道:“妈呀妈呀,你外嘴就像把刀子,说话总想伤人,你……”
“我是你妈嘞,我心疼我娃娃哩!好不容易放个假,我都舍不得用一下我娃,他们外闲事就多得不得完!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家家户户送春联呢,非摆那个谱干甚呢?”李桂香心庝忙乎一天还饿着肚子的儿子,对荷花家就怨恨得牙痒痒。
一家人坐在碳火烧得暖乎乎的屋子里,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有滋有味谈笑风生地吃起了团年饭。
席间李桂香又想起她那副精挑细选量身定制的春联了,便问道:“噢,儿子,你根柱叔给咱贴的对联上写得啥话,你记得不?”
“记得记得,我叔写的联词既雅致又喜庆,人家不愧是教师出身哩……”
“唉,这根柱也是命运不济,当初若不辞职,现在早转正了,你看现在落魄得……,唉,此一时彼一时呀,那个时候民办教师一月才几十块钱,一家四口日子确实难以维持啊。”大夫感叹道。
李桂香一撇嘴向大夫翻了个白眼,又回过笑脸对儿子说:“你给妈念念,我听好不好。”
“妈你听着,户户金花报喜,家家紫燕迎春,横福是,岁序更新。”
“哎呦,我当有多好呢,原来就写了个这水平!真个是……,哎哎去撕了,撕了把我买的这贴上。”
父子俩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弄懵了,片刻缓过神的大夫才斥责道:“你……你做甚?人家写得好好的春联,诚心好意地给咱贴在门上,你要把它撕了,你是甚么病犯了,嗯?”
“我啥病都没犯!就是对那联词不乐意,和咱家不匹配!”
父子俩干瞪眼,一时不知说啥好。
李桂香不慌不忙地拿过春联提在手上:“哎哎哎,你们仔细看啊,腊梅灿放喜开颜,芦家育出栋梁才,状元之家!”
“哈哈,哈哈哈……”大夫是又气又笑:“哎呀你呀,在哪找了个白字先生写的这,这叫春联吗?”
“这咋能不叫春联?咱这山窝窝里的先生能有多少文化,但这意思就是咱芦家培育出了个状元郎,就是最适合咱家贴的春联!”
“啪!”一声,憋了一肚子气的芦苇,终于忍不住将筷子一下甩在地上,把碗往桌上使劲地一墩怒吼道:“状元状元!芦家出了个状元!你是我妈哩,你这样作践我干甚呢?”

从小到大芦苇都是知书达理、尊重父母的好孩子,这个突发的举动,着实给李桂香来了个措手不及,惊得她七魂出窍傻愣在那里,半天都不知说什么好做什么妙了……。
“苇苇,发那么大的火干啥?那是你妈!她分不清轻重,你好好给她讲道理嘛!好了好了,咱好好过年,来吃饭,吃饭!” 大夫能理解儿子的感受,这婆姨在上大学的事上过于张扬,夸大其词,四处炫耀,这让儿子感到盛名难副,不堪其重。
“吃甚么哩!气都吃饱了!从我进屋我妈就叨叨个没停,就是不想让人吃个安生饭!我不就是考上个大学嘛,现在高校都在扩招,考上个大学有甚么稀罕的?考上清华北大那才算名校,人家也没有自称是状元!县上高考分数最高的,人家也没有自称是状元!我既没上北大清华,分数也不是全县最髙,充其量就是个上了录取线的普通大学生!我妈她就张狂得不知道咱是几斤几两了,什么芦家育出栋梁才 什么状员之家,这肯定都是我妈让人按她的意思写下的,四处吹牛炫耀,丢人现眼,还要把这贴在大门上,这……这……干脆贴到脸上满街宣传去……” “好了好了,别说了,回你屋去,去!”芦大夫把儿子一路推到他屋里低声说到:“行了,你妈是不对,你也有点过分了……唉!”
李桂香听着儿子一通数落,坐在那呆若木鸡,不过细细品味起来,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真是有些不妥。可是她是什么人?是娃他妈,是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人!今天当着男人的面被这个小冤家像损孙子一样训斥一番,这口气咋个咽?这个脸往哪放?这个场咋个圆?
她思来想去打定主意,“哎呀呀……”一声叫白之后,她就开场痛哭起来:“我不活了呀,你个碎狗日的……啊呀,你欺负你妈呢!你妈庝你爱你养大你,你能行得本事大得欺负你妈哩,哎呀,我还活啥呢呀……!”
大夫这边刚说完儿子,那边又听到婆姨的哭嚎声,急忙马不停蹄地往上房赶:“哎哎哎,行了,行了吧,表示一下就可以了,大年三十的不怕隔壁子听见了笑话。”
李桂香虽然并未停止哭唱,但音量明显地调小了一大截。
大夫接着说:“桂香呀,不是我说你哩,你的确做的不对!我问你,春联上的话是不是你让人家按你的意思写下的?”
“不是……不是……的嘛!”李桂香此时已经不哭不唱了,只是故作抽泣的样子,一个劲地吸着鼻清着嗓子。
“你不要求,人家咋知道你家出了状员?咋知道你是芦家?别再自个哄自个了。”
“我咋就自个哄自个呢?你……你……” 李桂香还想强词夺理,可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寻不出一句占理的词来……。
“算了算了,我没文化,说不过你们!我羞先人呢把妈当成孙子了,让自己生下的崽娃子损,我还活啥哩,不如碰死去!哎呀我……”
“行咧!你是逼着娃明个就走嘞!这年还过不?”大夫拿起酒瓶仰头就往嘴里灌。
李桂香一把夺过酒瓶,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我认输了,算我错了,行不?咱……咱继续团年!” 她把酒倒进铜酒壶里,放在火盆边上温着。
没有儿子在场,这团年饭吃不出一点滋味,李桂香肠子都悔青了!为办这个团年宴,她忙乎了近一个月,都是为了让那崽娃子吃好喝好,年三十他不入席,这算团得什么年?纠结来思量去,她最终还是决定把这脸皮撕了装在袖筒里,先不要了!
“去!请去!” 看大夫毫不理会仍自顾自饮,李桂香狠狠地夺过酒杯命令道:“叫娃去!”
大夫故意说:“你去呀!谁惹得谁叫去嘛。”
李桂香就急了:“哎呀!你快去呀,娃本来就饿着呢,娃不来你能吃下去?”她又一把夺了大夫的筷子。
“好好,我去我去,不过娃肯定生气得很!你想想你在县城的大街上,叫人写的状员之家这些话,要是被娃的同学朋友看见,对娃是个甚么看法?要是传到学校里,娃的脸都没地方搁了!娃要是来了再发个火砸个碗啥的,你可得忍着!”
“好好,我忍着,只要我这碎爷能好好把饭吃了,说啥我都不吭声行了吧。哎,我这妈都当成孙子嘞!”
大夫进到儿子屋里,可是怎么劝说,芦苇就是不去吃饭。大夫生气地说:“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妈心疼你怕你饿肚子,鼓着鼓着我来叫你吃饭,她已知道错了,你还不依不饶地闹个甚?”
“我就是不想吃了,这咋就是我闹哩?”
“今个是年三十全家团年哩!你妈做那一桌子饭菜都是为了你,你不去吃你妈心里甚么滋味?你平时都很听话孝顺,今个咋就不通情理呢?”
大夫看儿子脸憋得通红,眼睛里似有泪光闪动,于是调整语气温和地说道:“苇苇,我知道你心里憋屈,有啥想不通的话你给爸说,爸会劝你妈的,啊?儿子!”
芦苇思量了一下说:“爸,你说我妈,咋变得这么虚荣这么势利的,只图满足她的虚荣心,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状元之家这事暂且不说,就说咱和荷花家,从我记事起,两家就好得像亲人一样,她把荷花爱得像自个的女子,后来又一口一个乖媳妇乖媳妇地叫着人家,仙桃妈两口子对我也像自家娃娃一样疼爱。自从根柱叔辞了教师工作,生意做得又没起色,荷花的病又让他们贫困不堪,我妈就势力眼瞧不起人家了,生怕我和荷花有啥交往,为此她简直是费尽心机,监视、盯梢、偷窥我的去向,冷嘲热讽、尖酸刻薄地对待荷花。爸,我有我做人的标准,我有我道德的底线,我的友谊我的情感甚至我的婚姻,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她为甚么要强加干预?最初我尊重认可了她的选择,可是那样对荷花……。”

芦苇哭了,这个貌似坚强不屈不挠的男孩,不,如今应该已是个男子汉了,竟然吸溜吸溜地哭泣起来。
大夫觉着这孩子表面看着大不咧咧,实际上他心里压力很大,内心并不愉快甚至苦不堪言,对荷花感情的难以割舍,对荷花疾病的无奈寡助,向往自主独立又和孝敬顺服父母产生冲突矛盾……,那一颗还显稚嫩的心里,究竟默默承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承受的东西啊……。作为父亲他应该早点了解和疏解孩子的内心,帮助孩子度过难关。
“苇苇,你是不是很爱荷花?”
“爸,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也许是哥哥对妹妹的爱,也许是……,哎,反正我很在乎她,很想关心和照顾她,她太可怜了,她需要我的关爱,我的关爱能激起她对生命的珍惜,能增强她战胜病魔的信心。爸,你要劝慰我妈,我和荷花的情感是纯洁无邪的,像她那样无视我们的感受,去破坏扼杀我们这种从两小无猜到如今难以割舍的情感,那是极其残忍的,会导致以生命为代价的严重后果的!”
“好好,你把心里话说出来就好,爸理解你,支持你,你和荷花都还年轻,先尽力帮助荷花把手术做了,病好了其他的都好说,我会给你妈讲清道理的。走,吃饭去!你不去吃饭就是不原谅你妈,不给她面子。”
大夫搭着儿子的肩膀低声叮嘱:“给你妈道个歉,记住!”
“我知道了!”
等不见父子俩过来,李桂香越发后悔得像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看来这事惹大了,这个年让我给搅和得过不成了!娃明个再赌气走了,还不把我心疼死了!她把鸡鸭鱼肉只要是儿子爱吃的,都分门别类地摆到一个足足二尺见方的大盘子里,正要往儿子屋里送,父子俩一推门进来了。
她心里一下子敞亮了,又开心又尴尬,不知道开口说啥好了,于是又忙着回到饭桌前,把满满一大盘菜肉,一样一样地夹回原先的碟碟碗碗里。
芦苇一声:“妈!”,她回头看时,娃已端端地跪在了地上:“妈,今个年三十,我给我妈磕个头拜个年!”,“咚”一声。
大夫一旁打着圆场:“哎呀,哎呀呀!娃这响头磕的,哎,哎,你看你势大得像王母娘娘嘞!”
李桂香又欢喜又激动,抹了一把情不自禁的眼泪,弯腰伸手扶起了儿子:“起来起来!再把你请不来我就打算去给你磕一个呢……,啊,呸呸呸,大年三十小的就是要给老的磕头哩,我娃也给你爸磕个头。”
芦苇又跪下给大夫磕了个响头。一家人拨开云雾,重归于好,热热火火地吃起了团年饭。
新年的钟声响彻家家户户,噼里啪啦的炮声连成一片,让小小的山村一下子沸腾起来了,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是美酒祝福。芦苇也兴高采烈地在院子里点燃了妈妈特意买的礼炮,刹那间夜空一片灿烂,五颜六色,震耳欲聋,年味浓浓,弥漫在山野大地。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