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梳头
文/榆木
梅妮出院后,在床上躺了三天,身上忽冷忽热,嘴上起了泡儿,她说只想喝水,已经到了不进尽食的时候,身子软得像一团破棉絮,眼前,总闪着不同的光。老巫师说是紫光返照。“准备后事吧,让老太太风风光光地走。”
三个子女守在梅妮的床前,眼巴巴地看着娘受罪,却不能分担些什么,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一激动,眼圈红了。是该留遗嘱的时候了。“娘,有说的吗?”梅妮老眼昏花,盯住梳妆台就不动了。
梳妆台上,一把桃木的梳子,那是娘的嫁妆,风风雨雨几十年,一直陪伴在娘的身边。孩子们知道娘爱干净,老娘就是要走,也要走得干干净净。
孩子们给娘洗了脸。“娘,梳梳头吧!”老大梳了,老二梳,老二梳了,又是老三,临了,孩子们的手里就有了老娘的缕缕白发。
一把梳子,一镜子,是梅妮一生的所有,也是孩子们一生的牵挂。镜子照亮了老娘和他们一家人走过来坎坎坷坷的路,由青春到暮年,由暮年,……梅妮的嘴角有了蠕动。孩子们三张脸凑上去。镜子里,就有了四张表情不一的面孔。梅妮的手,抚摸了老大,抚摸了老二,又抚摸老三。
“好,真好……”镜子滑碎了,梅妮也走了。孩子们没有挽留住老娘,挽留住的是却是老娘的缕缕白发。
孩子们眼含热泪。“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娘当年给我梳头的样子。”“还有镜子老娘。”“……”
镜子碎了,孩子们的手里仅仅握住的是老娘的白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