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落红留丹，喜欢阅读国内外名著，擅长书法绘画，诗词歌赋。著有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有诗词歌赋发表于网络多家媒体刊物平台。小说连载及部分诗词歌赋作品，可上百度搜索阅览。人生格言：一切友情众生，解脱便是仙佛。
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连载（十七）
作者｜落红留丹（西安）
莲花用热毛巾敷着又红又肿的眼睛，几天来她天天都会时不时地泪流不止。
那天，荷花的事情深深地震撼了莲花。可怜的荷花，她为什么不说出实情呢？她还这么年轻，就承受着这么残酷的磨难，背负着大山一样沉重的包袱，荷花活得太苦了，比黄连还苦！病痛的折磨，无钱医治的艰难，她爸妈竟然去卖血，还准备去卖肾，天哪！这一切我竟浑然不知，我算什么姐姐？仙桃妈妈的奶水我算白吃了呀！我什么都有，健康，家境富裕，我还有芦苇……。芦苇，我们两人都想得到的爱情，我得到了她就没有了，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她绝望了，竟然要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那天，莲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得知是荷花出事了后，就立刻向荷花家跑去，正好迎上了刚进家门的他们。芦苇只穿了件毛衣，他抱着用他的羽绒服裹着的荷花。荷花已苏醒了，她两只胳膊搂着芦苇的脖子，当芦苇把她放在炕上要抬起身子的时侯，她竟依恋得不想松开胳膊。虽然她已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身心憔悴，但是，那双看着芦苇的眼睛，却是光彩熠熠、含情脉脉的。被自己爱着的人抱着，那该是多么的甜蜜幸福，所以荷花忘了病痛，忘了面临的重重困境，甚至她幸福甜蜜得都忽视了其他人的存在。有芦苇的爱她肯定不想去死，即是被病痛折磨吞噬，她也会含笑面对，努力坚持，顽强抗争的。我竟然妒忌她亲近了芦苇，还抢走了她唯一的爱人，我……我也是逼她走向毁灭的罪魁祸首。
为了荷花，为了感恩仙桃妈妈的哺育之恩，莲花决定放弃与芦苇的恋情。
莲花深爱着芦苇，这份爱也是从小就深深地种在了心里的，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但是又要她主动放弃，就如同让她舍弃生命一样，令她痛苦不堪。
刘明智心烦意乱，如坐针毡。他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原本笔挺的腰杆，也无力地佝偻了下去。他一次又一次地拍打女儿的窑门，一遍又一遍地“乖女女”“傻女女”地呼唤，莲花就是不应声。窗户被布帘遮掩着，没一点儿缝隙可觑探，他只好把半张脸，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伸长耳朵仔细聆听，窑内阵阵痛彻心扉的抽泣声，让他心如刀绞。他的心肝宝贝儿，早早没了娘的小幺女啊，深陷感情纠葛而难以自拔，他怎能忍心看着她受煎熬！哎，那么荷花，可怜的荷花，她那脆弱的心脏，又怎能承受感情的遗失？那样的打击对她这样的病人，绝对是致命的！
荷花去跳崖，这在村里是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更让他这个村长颜面扫地，愧疚得无地自容。
他是党员，退伍军人，做了几十年的村干部。曾经他努力过，豪情满志地奋斗过。然而，在改革浪潮的冲击下，村民的思想观念日新月异，各种各样的新变化新情况，使他这个微不足道的穷村长，也似懂非懂，应对无策，迷失了方向。
周边城市愈加开放繁荣，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村民的生活向往，改变了村民的致富理念。年青的男男女女，都去城里打工挣钱、寻求发展。个别有经商头脑，率先富起来的人家，都打算去城里买房置业。村里就剩下些老弱病残、妇女儿童留守。当初，他精心打造扶持的苹果、大枣、糜子、红葱等大大小小的农林产业，大都因缺少劳力而停产闲置，而他这个村长，也早成了摆设而已！但是，既然他还是这一村之长，那么面对农林的荒芜，村民的疾病贫困，他就不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但是，力微言轻，又怎能马上就力挽狂澜呢……。
忽听“吱扭”一声，啊！是莲花，是我的乖女子，娃的窑门开了。刘明智惊喜得忘了一切，急忙冲进窑里。
“哎呀，莲娃子，你把爸都要急死了！你看看，看看，炉子连个火星星都没有了，炕都凉得透透的了，这屋一满都快成冰窖了！冻坏了吧？快走，去爸屋里！”他握住女儿的双手，边反复搓着，边哈着热气：“这手都冻成这样啦！傻女女，咋就能这样作践自己哎？”他眼眶红了，眼窝里噙着泪，心里一阵阵地发堵，看着女儿冻成红柿子般的脸蛋儿，还有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他心里难受得就想抱着女儿大哭一场。
他拥着女儿进了他的窑屋，温暖的空气携带着肉香味瞬间扑面而来，炭火炉上正炖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腥汤。
他这才丢开了女儿手，甩掉棉外衣，高兴激动得手忙脚乱起来，给女儿准备了很多她爱吃的，却又不知让娃先吃那样好了。
“饿坏了吧？”他递给女儿一块锅盔“爸这就给我娃盛碗羊汤，这可是特意给我娃熬的哎！”
一眨眼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鲜汤就递到女儿手里：“喝碗汤浑身就热乎了，这羊蝎子可是上等的羊肉，汤鲜肉更香嘞！”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吃下一口锅盔，喝下两口热汤，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说：“爸去给你拉面，面早就醒好了。”
“爸，不拉面了，这些一满好着哩！”
“爸知道我娃爱吃拉面，早都准备着嘞。”
“锅盔我爱吃着哩！”莲花边脱棉外套边说。
“你爱吃的爸一满都预备停当着哩！都两天没吃没喝了，今个就放开肚皮，一样来一些嘞！”见女儿吃着喝着，还开口把话说着，刘眀智高兴得情不自禁，就把多年来既当爹又当娘的厨艺本事，表现个淋漓尽致，他面拉得手舞足蹈还故意摇头晃脑，身子随着自编自唱的词曲节奏左转转右旋旋：“磨的头道面呦，又白又筋道哎，水面比例掺和好呦，使着劲儿揉几回哎，揉呀揉，使劲揉，擀开切条抹上油呀，甩着胳膊往长拉呦，抡到锅里龙搅海哎，筷子一挑半老碗呦，浇上两勺羊腥汤哎，油泼辣子要调够呦。嘀个哩呦，哩个溜，哎哎哎……，莲莲娃哎，咥一老碗浑身上下冒热气哎，哎哎嗨！羊蝎子羊肉面，来啦！”刘明智用尽浑身解数，总算逗得宝贝女儿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爸，你别逗了，我肚子都笑庝了，笑得没法吃了哎。”
“爸看你馋得酣水都流到下巴了，快吃，吃完还有更好的哩。”刘明智讨好地看着女儿，就差亲手给女儿喂了。
莲花忙用手擦了下下巴，娇嗔地说：“一满哄人哩，我才不会流酣水嘞，我又不是三岁娃娃。”
“在爸心里，你就是长不大的三岁娃娃哩！爸心疼我娃，爸心里……。”忽然心一酸，声音就有些发颤，他赶紧端起茶壶说：“哦，爸续些开水去。”
莲花忙说：“爸，我一满想开了，我还这么小，先好好考学奔前程，还怕碰不上好……的，我还想给爸带回个大城市的……。”她觉得爸爸很可怜，孤单一人好寂寞，又当爹又当娘地为她操心，她要设法让爸高兴些才对。
“好，好！我娃想通了就好，爸心里就畅亮了，爸……就……畅亮了。”
乖女女想开了，刘明智应该高兴吧，可他反觉得很失落，心里空落落的，如同丢了件难得的稀世珍宝……。
“爸，羊腥汤还有么？”
“有！有！放开肚子敞开喝，爸熬得多哩。”
“我……我想给荷花送些，她需要补充营养！”
“好，好，荷花要手术，得补充营养，爸这就拿保温桶给盛去。”
“手术费那么大一笔钱，村上……？”
“村上……，唉，咱这穷山村没几个钱，爸已找了乡上，还找了县上的扶贫办，人家都很重视，都答应了给解决一些，爸会尽力想办法的。”
山野里的冬天，阳光在没有污染的天空，明媚且柔和，不会耀眼炫目，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那璀璨温馨的光芒，给白茫茫的山野，凭添了几分绚丽奇葩的色彩。
一场大雪覆盖了一切，山野里的沟沟坎坎，房屋草木，全都变成了白皑皑一片，那些挂在房前屋后、崖峭枝头的冰溜子，又长又尖，如水晶般晶莹透亮，在不同的角度折射出各式各样神秘的光彩，令人如临仙境而浮想联翩。
莲花和芦苇都把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路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来到罕有人迹的崖畔畔上。
看着莲花那冻得红扑扑的脸蛋蛋，芦苇心疼地说：“何必呢？看把你冻得，啥话家里不能说嘛，非来这儿挨冻！”
“在这儿晒暖暖，过会兴许你还嫌热呢……哎，这满山遍野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莲花掩饰的调侃和她努力挤出的笑容，都显得那么僵硬和勉强。
“冰天雪地的，人都窝在屋里暖和呢！冬天这太阳一满不来劲，你还想在这儿晒暖暖呢？你看，脸都冻僵了！快，快搓搓手捂捂脸。”
芦苇一边说，一边自己就又搓手又搓脸，又跺脚又蹦跳的，他想把闷闷不乐的莲花逗高兴了，却见莲花看他的眼神里似有泪光，眼睛也像有些红肿，就愧疚地说：“莲花，对不起！几个月了你总是不接我电话，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嘞。你是误会我和荷花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我不会……。”
“你听我说！芦苇，我的确是误会了你们，我不接你电活还冷落了荷花，甚至想放弃对她的关照，连帮她补课都不想帮了，是我小肚鸡肠，我……”
“哎呀，莲花，你不该这样说的，这样使我更内疚，爱是自私的是属于咱们两个人的，是谁都会这样的。”
“你别解释什么，那天发生的事请让我很震惊！荷花竟然去自杀！我和她一样大，还不到十八岁！竟然想自杀，这是多么骇人听闻多么残忍多么叫人心痛的事啊！芦苇，你是大学生是我们的兄长，你说说，什么能迫使人要结束自己生命？啊！”莲花越说越激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唉，她……她……她是因病而绝望。是……”芦苇也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芦苇，你说得不全对，你不了解荷花的内心，身体病了理想破灭了，连最渴望的爱情都没了，她能不绝望吗！”莲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芦苇张嘴要说什么却不知该怎样说。
“荷花太可怜了！她不该是这个样子。”莲花抹抹眼泪继续说：“芦苇，现在只有你能救荷花，能激起她对生命的珍惜和对生话的渴望。”
“我……我……！”芦苇困惑地看着满脸泪水的莲花。“
“你应该知道荷花是多么地爱你。”
芦苇默认地低下了头，内心矛盾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这……唉！”
“你没意识到吗？那天……那天你不认为是个奇迹吗！前两次荷花犯病，哪次不得在医院躺上十天半月，不是医生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那天，那么恶劣的环境，她在冰天雪地里跌绊了那么长时间，却奇迹般地很快就恢复了。”
“是啊，是啊，这让人真的不可思议，当时我看到她时，她好象连意识都没有了……。”
“芦苇，是你救了她！”
芦苇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你的怀抱你的呼唤你的声音，你无微不至的关怀，洗脸喂水喂饭，有你的爱她有了希望，有了对生的强烈渴望，所以她战胜了病魔。”
“莲花，你……你是误会了呀！”
芦苇觉得莲花是在妒嫉，是在挖苦讥讽他。他为荷花做的一切，的确超越了一般同学和朋友。但是他当她是妹妹，他像哥哥对妹妹一样关照她心疼她……，噢，应该是这样的，可是还是伤害了莲花，还是让她……。芦苇对自己都说不清楚，就更无法给莲花解释。
“我……我是在帮一个危难中的……她像我……妹……妹一样！”
“你别解释，我不是那么小心眼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你爱我，但你更爱荷花。”
“对，我曾经……那时，我说不清楚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可是我们并没恋爱过，后来我选择了你！”
“你选择了我，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
“对呀，对呀！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酷暑炎夏你为我送饭，陪我高考……你对我的爱使我感动，我都铭记在心，我爱的是你，莲花……。”
芦苇激动了，他觉得他伤害了莲花，使她哭泣和痛苦，他觉得很对不起她，他第一次抓住了她的手，想拥抱她想亲吻她安慰她……。
莲花浑身在颤抖，她多想扑进他的怀抱，多想撒娇地委屈地哭上一通……。但是，她推开了他，推开了来拥抱她的心爱的男人，自己却无力地蹲了下去，捂着脸让泪水尽情地流淌着。
被莲花推开的一刹那，芦苇的脸唰一下红透了，他很尴尬，后悔自己的鲁莽，他以为莲花已经误会得很深了。“莲花，对不起，我……我的确伤害了你，我……。”
莲花慢慢地站了起来，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她说：“芦苇，你想错了，你一点都没误会我，这都是命，命运让我们必须结束这段……短暂的恋情。”
“这，这怎么可以！你怎么了？你说的都是什么疯话，我知道你是认为我背叛了你，我……我该怎样解释你才会相信？”
“你不用解释，你做得很对，荷花是个病人，她需要关爱和帮助，是谁都会这样做的，你做了，所以我……我更敬重你，我……我……我依然爱你……爱……你！”莲花泪如泉涌，她原本想说我不爱你，但是，面对她最最心爱的男人，她怎能忍心说出口，她不愿说出那样违心的话来。
芦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激动地猛一下抱住了莲花，第一次亲吻了这个善良大度，能包容他，能宽容他，想他所想，爱他所爱的姑娘。
莲花陶醉了，她已十八岁了，已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凭生第一次被男人吻，是她最爱的最想得到的朝思暮想的男人的吻，她希望这一切成为永恒……！
忽然她似乎看到了荷花，荷花！可怜的妹妹，那憔悴的病容，失落悲痛的眼神……。她推开了芦苇：“不！不要这样，别这样好吗！”
“莲花，莲花，我爱你我真地很爱你！”莲花执拗地拒绝了芦苇的拥抱。
“芦苇，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好吗？荷花更需要你的爱！她什么都没有，疾病贫困这是目前无法改变的，但是，爱情你可以给她，只要有你的爱，她就会有信心，就会顽强地与疾病抗争，她会为你的爱而活，求生的欲望会使她战胜病魔！”
芦苇明白了，莲花要舍己救人！也就是舍弃自己的爱去拯救荷花，这是多么高尚的品质，多么善良坦荡的胸怀。为了得到他的爱，她曾经付出那么多那么多……，芦苇更加肯定了他选择莲花的正确，他说：“莲花，莲花，我爱的人是你，我怎能欺骗荷花，我不能……”
“芦苇，你曾经爱荷花对吗？你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后来你也喜欢我，在我们两人之间你选择了我，选择我不意味你内心不爱荷花了，而是因为她有病她贫穷，你父母不接受她，我健康家里条件好，你父母认为咱两家门当户对，所以你顺应你父母的意愿选择了我。”
“对！你说的全对，这有什么不对吗？前提是我爱你！”
“你更爱荷花，不是吗？她若身体健康家里条件好，你就肯定选择她！”
“我……我……也许……也许有这个可能，可是我最终选择的是你。”
“你选择我我快乐我高兴，当时我不知道荷花的情况，我……我不惜一切地去追……求你。现在我知道了，荷花不能被你忽视，她是个病人，心理就很脆弱，她那么爱你，从小爱到现在，你却爱了别人，这对她打击太大了，病痛的折磨已使她痛苦不堪，还要承受被爱遗弃的失落，自尊心地伤害，她会承受不住的，这样会加重她的病情，为了荷花能手术顺利，重获健康，芦苇，我们都做点牺牲好吗？
“那……我们……你……？”
“芦苇，我是个健康人，身体健康心理就健康，我承认离开你，我……我会很痛苦，我……”莲花忽然不说了，她眼泪汪汪嘴唇微微颤抖着。
“莲花……！”芦苇眼睛也红了，他伸手要去擦她的泪，她却把脸扭向了一边自己擦干了眼泪：“这……这只是暂时的，时间会淡忘一切的。”莲花说。
“可是……可是……你……我，我们能忘……忘了……？”
“如果忘不了……那……那就深深地埋藏在心里……。”莲花哽咽着说。
“莲花，你……你怎么办……？”
“莲花笑了，笑得很勉强，“我才十八岁，准备高考、考研、工作，任重道远前途……无……量”。她忍不住又泪如雨下：“我……我，芦苇，你的爱你的……吻，我会铭记在心，我会留住这美好的记忆，我会……。”她忽然笑了，并用手抹净了眼泪：“我会忘掉这一切的。咱们只是短暂的……很容易忘掉的！芦苇，再见！我要走了，整个假期都不会在家，好好地去爱荷花吧！”她深情地望了眼芦苇，转过身急匆匆地走了。
莲花走了，毅然决然地走了。芦苇心里空落落的，望着她的背影，他几次都想追上去抱住她，把她揽进怀里，用他的爱，抚平她那颗为舍己救人而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心。
他知道这样做只能会让她更痛苦，她将一生都会生活在自责和后悔的煎熬中。芦苇放弃了，他不会辜负她。他知道面对荷花他的担子很重，他的路将非常艰难，但是，他必须坚强地勇敢地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注：图片来自网络。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