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观物,以物度人
——再评余一先生的诗歌
文/白桐(河南)

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一个代表诗人,同一个诗人在另一个时代将不再是代表诗人。
比如李白是唐诗的代表诗人,杜甫作为辅助,而在宋朝这个时代或历史时期,类似杜甫知识渊博的苏轼成为了代表词人,作为类似李白的李清照却成为了辅助。
之前点评余一的诗歌并对其作品进行了界定,多用了个词是“无我之境”,引发群友的争论,因为这是一个本身就容易被争论的词。“无我之境”相对“有我之境”,在王国维词话里,我认为二者并非对立,而是有我之境不断缩小的结果,构不成对立。
其中一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低头才采菊,无意抬头看见南山,至于看见没有是另一回事,南山是沽名钓誉、以图出仕的地方,悠然就是淡化了,其中有个思维波折,一起构成永恒的感染力,悠然,写出了作者无意看山而看见了南山,这就是陶元亮的高明。
就像孟浩然的《春晓》前两句,也有一个转折。相比《春晓》,余一的这个诗歌可有一比,例如《昨夜系列之台风雨急》
文/余一
大雨落潮生,訇然一宿鸣。
或擎排浪急,阻断夜人行。
都是有写雨。
《春晓》由喜转悲,两种感情交织;而余一这个诗歌第二句通过拟人化写意,写出来一夜大雨的轰鸣,形成了独特的意境,与个人境界,作者心中的大雨。其中又从落潮接来,进入物的境地,“排浪”“阻行”均是由物返向人,写物而回到了人的情感,即以物度人,余一的转化十分自然,也顺理!

七绝两首:冬夜感事//余一
尘障如山痼疾哀,梅花听水镜心开。
斜阳古道桃源暮,入定禅音闲自来。
梅花听水,是更明显地从物的角度来写,听是人的动作,所以是由物返向人,以物度人。这就不仅仅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以物观物的初级“无我之境”,而是终极的把以人为中心的角度变成以物为中心的角度反向回到人,这才是真正的“无我之境”。这两个诗歌有境界、有韵致。说到境界,王国维词以境界为上,也通用于诗歌,李白、王维、杜牧、杜甫、白居易的诗歌也更有境界,也就有了风格。当然唐诗更重意境。意境是表,境界是里,境界是诗歌背后诗人的精神境界。
再如余一的这几首七绝:
步韵和广东汕尾秋水兄《老榕》
榕爪嶙峋自肆张,无言老屋记沧桑。
东坑史志春秋顾,捷胜烟霞映玉塘。
《心中山水别自珍》
暮鼓晨钟作舞台,山山水水入心来。
乡愁难解家园老,故道萋萋为爱开。
其二
图画无心图亦真,多情老屋倍思人。
枯藤野蔓窗前绕,竹叶探看问世尘。

“无言老屋记沧桑”与“竹叶探看问世尘”,也是如此,我们主要看看第一个诗歌:
这里时空与心境交织,山山水水之后两句的转折。前面是喜感,后面转入悲情,并且后面表达曲折,整体形成起承转合的转。
“起承转合”是后人总结约定俗成的格律规律,其实并不妥,唐诗经典为什么便于记忆,并非因为起承转合,而是开合结构,开而有空间,合而压缩空间,开合之间让绝句的空间更加有层次并微缩,才便于记忆。
为了便于说明,还是按“起承转合”来说转的转折。唐诗转折高手有杜牧、李白、王昌龄,李白灵气十足,思维变化大,故能在转出体现,杜牧后两句尤壮,有力,实为转折的把握,背后是一个人的学识,王昌龄何以有转折,因为王昌龄喜欢经营诗歌,运筹帷幄,故有转折的变化。余一的这几首诗歌也体现了转折这一点。
古典诗歌用几个字可以概括,气、势、情、韵、意,难处是对气、韵、意的把握,这是精髓,高手常在此三处体现,余一也不例外。
诗歌是有传承的,所以从《诗经》到现在,高手都注意传承与吸收,包括李白、李后主等,他们的灵性、悟性、学养,让他们轻松领悟前代与本代优秀的诗歌,加以化用,当然也有他们的再创新。
往下再举苏轼的《水调歌头》的起舞弄清影的词,问月,起舞,完全是化用了李白的《月下独酌》来形成这个词,当然有自己的东西在。
再举毛泽东的《忆秦娥·娄山关》里的“长空雁叫霜晨月”,是化用宋词人蒋捷的一句词“断雁叫西风”。
余一的诗歌里的倍思、萋萋等也是化用前人诗歌语言,这也是传承,有承有新,诗歌才能推动发展。

余一在回应争论里有这样一段话:
因为村庄的沦丧、家园的模糊记忆,只有在过年、清明时节,各地的朋友赶回老家,慎终追远,思念古人,其间有爱——即是乡愁情结。
说明“故道萋萋为爱开”是有深意的。唐人崔灏的《黄鹤楼》看似一笔到底,芳草萋萋鹦鹉洲是化典而别有深意,这是诗歌的经营。“山山水水入心来”这个诗歌与黄鹤楼比并不逊色,与王昌龄的出塞不相伯仲,与李清照的《过江东》与《八咏楼》相力敌。
七绝·昨夜系列之断想《秋雨秋风夜深深》
文/余一
一叶知黄夜语休,无明海里渡春愁。
空阶扫得清风偈,也写禅心半段秋。
当今中国诗坛半壁江山是格律诗,在古诗里脱颖而出的诗人几乎没有,而余一先生是其中难得的一个,余一先生“以物度人”与古典诗歌的“以人度物”不同,开一代诗歌之新风,初显其“大诗人”的面目。
山山水水入心来、故道萋萋为爱开;
无明海里渡春愁、空阶扫得清风偈;
竹叶探看问世尘、无言老屋记沧桑;
梅花听水镜心开、訇然一宿鸣;
以上引的诸诗句,不单有自己的语言特色, 并且这些诗歌体现的意境,韵味,境界,感情与自然的融合、融化、提炼,已经形成独特的个人宇宙、精神空间。
以上,是我对余一先生古体诗作的再解读,也欢迎其他读者从中读出更多的诗歌元素来,也可以进行争鸣探讨,以期有最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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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白桐谈余一的两首七绝
格律诗写出新意很难,唐诗是公认的高峰,诗经是源头,相对说在诗歌上,超越李白、王维、杜甫等这些人的诗歌的诗人并没有出现,唐诗至今有一千多年了。
《人间词话》里有“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王国维更强调后者,后者的诗歌并不如前者的诗歌质量高,并且“无我之境”是“有我之境”的不断缩小,本质上并非对立关系。诗歌无论是借景抒情,还是情景交融等等,都是主观抒情,“以人为本”的中心从没有真正改变过。所以也没有人真正超越前人的诗歌。
余一的这两首诗歌,其一:第二句“山山水水入心来”,气势恢宏;诗歌无怪乎气、势、情、韵、意,这一句有了,并且有了物的视角;第三句,“乡愁难解”,也有物的视角的感觉;“故道萋萋为爱开”,同样。因为以前诗歌无此格,那么便是创新。
其二:如果前一个还不纯粹,那么这首诗歌“老屋思人”如果还不够,那么“竹叶问世”就已经具有很强的物的视角。其实这些都具有了“以物度人”的特征。
其中的萋萋、倍思,都是化用前人语言,所谓的传承与创新。余一的诗歌属于“无我之境”的诗歌,方法是“以物度人”,区别以往的“以人为本”的主观诗歌,具有开创性。
作为当今诗坛半壁江山的格律诗诗坛,“大诗人”从此出现。
作为另外半壁的汉语诗,缺乏书法的临帖功夫,就不可能接近真正的诗歌。

诗人、评论家简介:
白桐,本名蒋贯胜,河南南阳人。
研究唐诗多年。诗歌发表于《诗歌月刊》《山东文学》《流派》《华夏文坛》《灵韵诗韵》等刊物。首创四行诗。主持过两次网络诗歌比赛。
注:本期插图为余一的山水国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