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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一部染料厂
文/李祖荣
第八章
大分散车间有个偶合岗位，
顾名思义的是，要做成藏青染料的各种原料，要在这里合成，形成最终的藏青。
这一关很重要，仔细，科学操作，按操作规程办事是合成藏青染料的关键。
而这个岗位上的操作人员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偶合岗位有三个技术的带头人，但他们却不是技术员，他们都是普通工人。
他们是:刘根清，大分散公认的美男子，
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又酷又帅！他胆大心细，干起活来一丝不苟。
于正先，说起话来略显粗声大气，整天嘻嘻哈哈，干起活来却很利索。
巩双全，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小伙子，喜欢玩牌，什么牌都能玩的出神入化。干起活来却非常踏实，仔细认真。
这里姑且称他们为:偶合三杰。
他们三个，在这个岗位干的最长的有二十几年，最短的也有十几年。有着丰富的偶合经验。
有的是原料的原因，也有天气的原因，还有的是不可预知的原因，偶合也有做砸了的时候。有一次偶合作坏了。
车间工程师祁宝宣，主观认为是他们没有严格的按操作规程办事，所以亲自上岗跟班监督操作。
谁想事与愿为，监督了五批，五批都做砸了。
工程师大人不得不又回到了他的办公室。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谁想没了工程师的监督，偶合批批合格，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偶合三杰的故事，在分散车间人们是口口相传。他们是大分散车间的工人，也是大分散车间的脊梁！
不要轻易的不相信他们。
就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工人，让车间的产量年年上升，他们也曾经使当过他们主任的人，上升到厂领导岗位上去了。
张副主任调到七车间当了正主任。
苏明当上了正厂长。
王树林当上了厂办公室主任。
王主任当上了副厂长，
贺主任当上了副厂长
高主任副厂长的材料已申报化工局，因为桃红爆炸，泡汤了，后调到化工局任处长。
还有最后一届王主任最后也当了副厂长，
大分散车间还有去别的车间走马上任的四个车间主任。
这么多的领导高升，都说是组织的培养，这不假。
但是如果没有工人们把产量一年年的提高，他们有什么资本升职？
染料厂有工会，大分散车间也有工会，倒底是干什么的，干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是工会组织的，那就是教跳舞。
先是机关科室的学，学会了，教各车间工人跳。有两种方法教，一是在技校的二楼大厅，每天吃完饭时间有人在那里教，但不是手把手的教，是一大群人围成一圈，播送着舞曲。
中间有人跳，谁想学，就进圈里和会跳的跳，会跳的就是带着你跳，几天下来，基本三步四步就差不多了。
11点开始，1点结束。
学跳舞的工人们也自觉，去的时候都把有色的衣服换下来，穿着干净的和教舞的人跳。
还有一种教法就是下车间教，虽然教的和学的都是年轻人，但学的还是有点放不开，碰上胸大的舞伴，对方都有点弓着腰，撅着屁股，生怕碰到对方，姿势真有点像鬼子进村。
工人就是做工，干活的，厂里是这样认为的，工人自己也是这样认识的，你一但想超出了这个认识，可能是非常难的。
八几年，中央电视台有电大英语教学，只要你买了许国璋的书，就可以跟着电视学。
厂教育科管这事，每天中午11点半到12点半在红楼一个教室学习。大分散车间的李某某买了书，想要跟着学，去教育科申请。
工作人员说，不行。原因是厂里有规定，只允许各车间的技术员，工程师参加，工人不允许。磨了多少次，回答是坚决的，就是不行。
没办法，偷着去，偷着听了一个星期，还是被发现了，给撵了出来。
没办法，自学吧，第一学期的课李某某就自学的，第二学期教育科通知说工人可以参加学习了，但要先参加第一学期的考试，考试分够了，第二学期就可以听课了。
第一学期没学，怎么考试通的过？好赖李某某自学了，考试一次通过，就是分有点可怜，才考63分。
李某某是个想多学习的人，他家是中医，他也在自学，虽有多篇论文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但是就是欠一张文凭。
正好那年夏天，北京中医药学院业余函授班，两年毕业，主要对象是老中医的孩子。报考的前题是单位同意盖章，再考试录取。
李某某找到教育科，教育科不同意，说厂里有规定，不允许工人外出学习。
又找到科长，科长留了活口，说是研究研究，叫回去等。一个星期没有信，十几天了还没有信。
李某某又找到科长，科长好像忘了此事，真是气死人！但科长说可以去厂长办公室找那个女副厂长，她批准了就行了。
在厂长办公室找到女副厂长，说了这个情况，她头也不抬，不看着人就说道:按规定是不允许的，但也可以网开一面。
条件是一:不许占工作时间，
二是不叫厂里出钱，
三是学成之后，不许调动工作。
条件真他妈的苛刻，但李某某还是答应了，当场写了保证书，并按了手印。
出了她的屋，李某某对自己说，写了再说，等毕业了，她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呢。
对于这个女副厂长，大家都有所耳闻，她是四车间的技术员，四十岁了还是单身，不知怎的，竟然和他们车间的副主任搞上了，人家是有妇之夫，这事影响非常不好。
没多久，男的调到别的车间当副主任了，她也调到八车间继续她的技术员。半年之后，她真是踩了狗屎运，竟然调到厂里当了技术副厂长。
李某某用只剩下的是15天的时间，把自己关在男生宿舍，昼夜温习数理化，科学社会主义。辛苦之极自不必说。
考完之后，继续在钢玉岗位干活。等待着消息，一个月，没信。快两个月了还没有信。
那天上夜班，夜里贺主任来查岗，临走时说:那个什么，你是不是有个考试，在外面？李某某说:是啊，贺说: 教育科上礼拜通知说教你去那领什么通知。
下了夜班，李某某连澡都没洗，就去了教育科。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个信封，打开了一看，李某某简直要气疯了，通知说你已过了录取分数线，请速来报到。
一看日子，都他妈的过去半个月了！
当天上午去了北京中医学院招生处，人家说招生处都撤了一个星期了。
这就是一个工厂的工人想学点东西的下场。
说什么呢，晚上继续上夜班吧！
【作者简介】
李祖荣，北京知青，初中毕业。1968年下乡到852农场11队；1972年调到三师钢铁厂勘探队搞地质；1977年返城，在工厂当工人；1986年在《上海中医药杂志》发表论文，《伤寒论伤寒中风辩》（网上可查）；2009年在北京大学中医学社讲课《浅谈运气学说》《经络和经络感传》（网上可查）；业余有时喜欢写诗，也是有感而发。（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