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刘松林散文集】《行走在人生边缘》连载二十八〈天地辽阔看大山〉/ 刘松林(陕西)

天地辽阔看大山
●作者 刘松林
大山是一座山的名字,也叫西灵山,在县功的东北方向,东南与黄梅山隔着一条沟,是这一带最高的两座山峰。
我们从县功北边的安台离开212省道,向东上了一条水泥铺的乡村公路。经过杏树园、柿湾里,路基本上都是在山梁上面,能看见两边沟壑里栉比鳞次的梯田、山坳里蓊郁葱茏的树木和掩映在树荫里的村庄。一座四五十米高的蓝色圆柱耸立在沟底,与周围的环境形成反差,CX说这是海螺水泥的立窑,水泥就是在这个里面生产出来的。过了贾家湾,就逐渐向下,到了桃湾里,就下到了沟里。
我们在把车放在一户农家的场院上,向后走了有五六百米,就顺着一条长满杂草的土路,上了山。昨天刚下了雨,路就成了流水的通道,被冲刷得一道一道的,有点松软。先是迎着太阳走,强烈的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没走几步,汗就出来了。上了一个十几米高的土台后,就转了方向,背对着阳光,很快就进入到一片柏树林里。树不大,也就一人多高,没有人修剪,就长成了灌木,一丛丛、一簇簇的,枝干都很细,叶子从树根一直长到树梢,成不了材,再不修剪,就只能当柴禾烧了。树叶遮不住阳光,却挡住了风,闷热闷热的,汗水从毛孔里汹涌而出,头上、脸上、身上全湿了,擦都擦不及。头上的汗水打湿了头发,流过额头,流过眉毛,就迷糊了眼睛。衣服很快就湿透了,贴在了身上。感觉呼吸有点局促,胸口有点发闷。走一段,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地上落满了柏树叶和柏树籽,踩上去有点松软,发出沙沙的响声。柏树籽的壳已经开裂,露出里面圆圆的籽,像一颗颗的黑樱桃,点缀在土黄色的落叶上,很醒目。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走出了柏树林,来到一面山坡上。虽然没有了树,却陷入了草的迷局。这里长得最多的是野生稻和扒地草,一个一堆一堆的,往上窜,又窜不高,只有一尺高低,细长的叶子杂乱无章,抽出的苔杆上,虫卵一样的粘着几棵籽粒,直愣愣的,没有一点情趣;一个一团一团的,顺地长,长一截,就扎下根,长一截,就扎下根,差不多了,就抽出花苔,探起来,伸出广播天线一样的枝杈,上面挂着些腻虫一样大小的花,活泼的摆动着,总让人担心它会掉下来,当然这如果可以被称作花的话。最讨厌的是马棘和酸枣。马棘虽然没有刺,但是枝干很硬,总是倔强的伸出来,横在路上,给人制造障碍;酸枣就不用说了,浑身是刺,不小心就会挂了裤子,扎了腿,很疼的。但是风却起来了,尽管还在阳光下,却不感觉那么热了。遇到树荫,竟然能感觉到清凉。
大山就在眼前。明显的比周围的山要高很多,也大很多。山势舒缓平和,没有峭拔奇崛的险峻,也没有幽林深谷的静雅,所以就显得平淡无奇了。没有树,偌大的山峰都被草覆盖着,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草垛子。正因为这庞大,这伟岸,这崇高,才显得厚重、稳固。大山之大,不仅是体量之大,更是容量之大、内涵之大。从这里看上去,天地间就剩下了两种颜色,一种是天空的湛蓝,宁静而深邃,一种是山坡的碧绿,多姿而鲜活。巨大的山体从地平线上凸显出去,一直楔入到天空的胸膛中去,在天际上画出一道曲线,彰显出生命不屈的毅力。又像是拉开了的弓弦,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山顶上有一块被揭开了草皮,削成了平的,露出白花花的石头。周围的低洼处,石头像水一样倾泻下来,覆盖了绿茵茵的青草,就像是人头上生了个癞疮疤,丑陋不堪,这就有点煞风景。CX说这是水泥厂在炸山取石。
从这里向东,是一条山谷。谷底的山坳里,长着茂密的树木,一点一点的向上延伸,到一定高度了,就让给了草。凸出来的台地,被人们削成了梯田,种上了庄稼。那一片片葱绿的,是玉米,已经一人多高了。向南,越过一片连绵的沟壑,在对面连成一线的,是蟠龙塬。东南角隐隐约约的有一个村庄,那是井边头。我们昨天就是从那里下的塬,下面那条沟,就是殿沟。越过殿沟,东面遮住视线的那座山,就是黄梅山。山腰里那条发亮的带子,就是昨天走的那条路。路下面露出一排房子的地方,就是西观山,那是大殿,下面的院子被眼前的山梁挡住了,看不见。
脚下已经没有了路,我们向着山顶的方向,踩着草往上走。草被脚踩断了,发出吱吱的抗议声。顾不得那么多了,谁教它长在我们上山的路上?忽然感觉这样想好像不太合适,这里本来就是草的家园啊,他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个地方,春荣秋枯,濯风饮露,是我们的进入打扰了它们平静的生活。但是没办法,只能在心里说声对不起了!
渐渐地,野稻子和扒地草不见了,换成了艾蒿。这里地势高,也可能是缺水,艾蒿就长不高,都在膝盖以下。去年的枯枝还没有完全腐烂,也夹杂在新枝中,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由于草根的吸附和雨水的冲刷,山坡上就像是堆满了馒头,不是很平整。每棵草都吸附了一团泥土,这倒方便了我们攀登。不像踩在光滑的泥土或者石头上,不容易搭住脚。

上了一个小山头,再看下面,就有了跟刚才不一样的感受。东面山坡上的草甸越发的葱茏了,在太阳照射下,竟透射出一层亮光,像是被人用尺子量过,都是一般平齐,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就像是给这千山万壑铺上了一层绿色的毯子,看起来养眼的很。一停下来,就感觉到风的清凉了。往这山头上一站,把目光投向远处,好像把一腔的烦恼事也投了出去,整个人都变轻松了,刚开始在树林里产生的腿脚沉重、胸闷气短的感觉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CX就说这一片草,局部的看,就像是甘肃、青海那边的草原!拍成照片,发出去,他们肯定以为我去外地了!于是就给迷雾打电话,说这里的草甸是多么的漂亮,风是多么的清凉舒爽,就像是来到了祁连山,青海湖。迷雾在那头就有点不乐意了,说你这不是拉仇恨嘛,去的时候不叫我,看见美景又馋我,什么人嘛!CX就说本来想邀请你的,知道你忙。看见好的景色忍不住就想与你分享,下次有机会再来!其实我们都知道她今天有事,即就是邀请,她也来不了。
这里稍微平缓一些,几棵马齿牙稀稀拉拉的长了一圈。花期虽过,但还没有全败。粉嫩嫩、毛绒绒的花球伫立在枝头,在一片绿色的背景下,特别显眼。几个黑色的蝴蝶在花上飞过来飞过去,不住的盘旋,就是不落下来。我不住地变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有人问我是不是黄柏塬?更多的人都说美,就问是哪里?我故意卖关子,就是不告诉他们。

于是就联想到关山的草甸,县上的旅游宣传材料上说,那里曾经是当年秦国的祖先非子为周天子养马的地方,于是又说到“汧渭之间”这个地名,这里应该就在这个范围啊。那就是说,这一带地方自古就有放牧的习俗,曾经是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的交汇地带。于是就说到了秦穆公当年“开疆千里、益国十二、称霸西戎”的事,那是华夏民族第一次把触角伸到了甘肃临夏一带。又说到汉武帝时期,霍去病马踏焉支、封狼居胥,使华夏民族第一次拥有了河西之地,这些都是为我们的民族开拓生存空间、发展壮大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应该受到敬仰和尊重。
于是又说到网上传的广电总局的一个禁令,说是卫青、霍去病、岳飞、文天祥不再是民族英雄,理由是现在中华民族是由五十六个民族组成的大家庭,当时的敌对民族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一员,再宣传他们的事迹,把他们称为民族英雄,会伤害其他民族的感情、影响民族团结。特别是左宗棠,镇压农民起义、平静关中回乱,更是影视拍摄的禁区,哪怕他抵御外敌侵略、收复了伊犁呢。
我就想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浴血奋战、奋力一搏,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后人的立足之地,哪里还有现在的民族团结?我们可能早就被当时的敌对民族消灭了,现在坐在这里讲民族团结的可能就不是我们这些人了!虽然现在讲民族团结,但是他们身上流淌的浩然正气、面对强敌所表现出的不屈意志和铮铮铁骨是不能被忘记的,他们为了民族生存所做出的贡献是不能被抹杀的!“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再套用某国家领导人的一句话,我们不能用现在否定历史,也不能用历史否定现在。况且民族之间的差异也是不能抹杀的,不能因为政客们的几句话就会消弭分歧。

人人都热爱和平,但是谁能解散了军队?只有强大的军队,才有力量保证和平。人们都希望民族团结,但是“非我族类,必有异心”,难道我们看不见疆独、藏独这些民族异己分子对祖国统一、民族团结的危害?看不到蒙独潜在的离异之心?只有保持基本民族的强大,才能震慑那些有异心的民族分离势力,也才能保持当前民族团结的大局。于是又说起去年有个人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广场焚烧成吉思汗画像,被叛了一年刑,简直是无语了。
远处的天边起了云,天气预报说,局部地区有阵雨,可能这里不在局部地区吧。太阳一直在远处的天边,不温不火的。虽然能感受到它的照射,但是却感受不到夏天应有的灼热。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就像是变频空调,一直控制着温度,不让它高,也不让它低,总要保持最佳的舒适度。
这里是一段陡坡,雨水把山体冲刷得一道一道的,形成无数条沟渠。泥土还湿漉漉、软塌塌的,可能是早上下了雨,还可能是大暴雨,不然这么陡的山坡上是蓄不住水的,也不会被冲刷的这么厉害。由于草很茂密,草根一堆一堆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一道道的屏障,水就顺着草根的纹路在山坡上盘旋,刷出一圈一圈的沟渠,就像是人为刻上去的一样,很整齐,我就想起了螺丝,也就是这个样子。但是松软粘湿,不好下脚。我们只能绕到东面的山坡上,这里是一堆一堆的石头,草也高些,显得有点陡峭,但是稳当,不粘脚,也稳当的多。于是我们手脚并用,从这里攀援而上。

上面是一条略显平整的山梁,向北越过水泥厂设的铁丝网,就来到北面的梁顶。山梁在这里分了岔,一头向东,一头向西。向西的只延伸了百十来米,就转而向北,不到二百米,就是山顶。站在这里看山顶,就是一个露天的采石场,几台挖掘机在紧张的作业,发出隆隆的轰鸣声。作业面有足球场大小,白瘮瘮的石茬露在外面,与这里的蓝天、绿草、青山极不相称,把一个好端端的景致给破坏了,就像一个破了相的人,咋看咋不顺眼。
我就想这是不是对环境的破坏呢?他们为什么不从山下面挖呢?或者取一个工作面,边开挖边回填呢?看这架势,他们是要把这整座山给挖掉的。这就是发展与环保的矛盾,怎样做才能把对自然、对环境的破坏降到最低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目前的这种做法肯定不是最好的。水泥是城乡建设必须的,但是制造水泥对环境的破坏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何解決好这一矛盾,不仅考验执政者的智慧,也检验企业的良知。
这几天网上报道广西扶绥公安部门成功平息一起暴力阻法事件,抓了一百五十多人。据说是因为海螺水泥(又是海螺水泥)在当地开山取石,当地少数人勾结黑恶势力,阻拦企业施工,最后发展成聚众闹事、暴力抗法的恶性事件。真的是这样吗?企业的开采行为真的合法吗?事前有环评吗?保护和补偿措施到位了吗?从网上的评论看,舆论是一边倒的不相信,都认为是当地政府和执法部门又一次为了GDP,在为企业的行为背书。说不定过几天剧情就会反转的。

就又说到秦岭北麓西安段违规建别墅、破坏环境的事。最高领导批了示,省委、省政府专门开会安排部署,组织相关部门拆除。那么这些别墅当初是怎么建起来的?是经过有关部门批准的,还是私搭乱建的?建的过程中有关部门都干什么去了?前几年就说要拆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拆除?如果当时履行了审批手续,就因为最高领导人的批示,就强制拆除,合适吗?会不会造成社会资源的浪费?这些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也没有人关注。所有人眼中只有最高领导的批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忠诚,才能彰显社会的正义。
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现实,谁也不在乎程序是不是正义,而只在乎结果。干什么事都靠搞运动,而不是着力于建立一个长期有效的机制。这是典型的革命思维,强盗逻辑。
CX说我们不过去了,挖成这样,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也不安全。于是,我们就转而向东,来到一块大石头下面。这里看不见水泥厂的工作面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们就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
站在这里,四下里看,天地好像弥合成浑然一体,上面的天空深邃悠远,就好像是用碧玉做的盖子,覆盖着大地。地面在山梁下面延伸,虽然有底,却极广袤,一眼看不到边。风就是这天地之间的精灵,无所不在,不停地从山谷深处升腾起来,从邈远的天空降落下来,从远处的天际游弋过来,把残存在身上的温度消解殆尽,炎夏好像已经是很远的事情了。太阳就在遥远的天幕外,被一片云笼罩着,散发着清冷的光。心也飘向远方,尽情感受着这天地之间无边的广袤和悠远。

正是野韭菜开花的时节,这一片山坡上,星星点点的都是粉红色的花朵,米粒一样大小,远看就像是这绿色的草叶之上蒙了一层粉白的纱,近看却极难发现,需要耐着性子去寻找。这野韭菜是一棵一棵分散地生长在草丛里,叶子又细又稀,很容易被其它野草盖住,不仔细找,是发现不了的。只是这花儿倒还显眼,顺着花往下,就会发现韭薹,再往下,就看见韭菜了。一根韭薹上往往开着五六朵花,摘下来,放在鼻子上一闻,一股浓浓的香爨味立即充溢了鼻腔。蓬子菜也开花了,细细的叶子,围绕在细细的枝干上,一直长到顶端。最高处,是一团一团的花朵,黄灿灿的,非常显眼。马齿牙是最突出的,长得最高,也最粗壮,花也最大,就是有点稀疏。
东南边的天际上涌来一团乌云,就像是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空气里也有了水汽,森森的凉,感觉好像要下雨了。这里无遮无拦,如果真的下雨,那可就惨了。我们就起身往下走。风扑在脸上,凉津津的。云被风催着,席卷而来,越过头顶,很快就跑到西面的山头后面,看不见了。天空又恢复了平静,东南方向的天际却露出了亮光,二电厂的水塔和王家崖水库也清晰地显露出来,水塔上面飘着一团白烟一样的水汽,我们平常都叫它烟筒。王家崖水库就像是镶嵌在这千山万壑间的一面镜子,平整透亮。

这里是一片石海。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裸露出来,镶嵌在如茵的碧草上,一块块、一团团,形态各异,姿态万千,像奔马,像伏牛,像一群群抢食的鱼脊,更像是这茫茫大山开出的心花。也许是经了太多的风吹雨打、岁月侵蚀,一个个都变得浑圆起来,凸起处泛着灰白的光,褶皱里长着苔藓。在这傍晚幽暗的光影里,发出无声的呐喊。CX就说这有点像太白山的冰川,只不过是规模小了点。
从上面下来,几个村民坐在一个垭豁上,悠闲地说着闲话。CX就问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说放牛呢。我看见十几头牛正分散在山坡上,悠闲地吃着草。一只羊在塄坎边上专注地啃着酸枣树叶,仿佛那酸枣树上根本就没有刺。这就应了那句俗话:羊吃枣刺图扎呢,人吃辣子图辣呢!一个年轻点的村民说,羊最喜欢吃酸枣叶子了。CX就问他村上的年轻人是不是都出去打工了?他说是啊,村上就剩下他们这些老人了。年轻人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几个老人,看来都是七十岁以上的年纪了。我是偶尔回村里住一阵子。他接着说。CX就问他在外面都做什么?他说开收割机,到处跑,一年多半时间都在外面。每年四月份出去,从江苏、河南,一路向甘肃、青海,割完麦子就到十月以后了。CX就问水泥厂在大山上开采石头,给你们补偿不?年轻人说不补偿,人家说这里的山是国有的,跟我们当地没有关系。原来这大山是这一带的最高峰,上面还建有庙,一年四季受人朝拜,现在庙也毁了,山也平了,就没人上去了。说着说着,他们都不吭气了,一个个抬起头,看着远方,目光里流露一丝丝的惆怅。

一群燕子在人周围盘桓,一会儿飞上天空,几乎看不见了;一会儿又飞下来,从人身边擦肩而过,一点也不在乎人们的存在。这里正好是个风口,村民们都穿着长衫,我俩穿的单薄,就感觉有点冷。
从这里下来,是青峰,我们必须步行绕过一条沟、一道岭,才能到放车的桃湾里。太阳已经落山,夜幕渐渐地笼罩了山野沟壑,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显得很空旷。经过一片树林,知了的叫声一下子漫了上来,铺天盖地的,就弥漫了整个山谷。CX就说它们是不是在叫着“入被入被”,在提醒人们天黑了,快钻进被窝,睡觉吧!我仔细一听,确实很像。就感叹这大自然的语言,真是太丰富了!
此时此刻,在这宁静空旷的山野上,突然感觉这知了的叫声也不那么聒噪烦人了,既然自然造就了它们,那就让它们以自己的方式享受生活吧。知了这种生物,从幼虫到成虫,需要三到五年时间,这期间,它们都是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直到有一天,它们钻出地面了,它们的生命也就快结束了。为了这一个月的光明,它们在黑暗中等待了太长的时间,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让它们自由放歌呢?

到了桃湾里,我们停车的村民见我们下来了,就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给我们倒水。CX看他家院子里立着许多木板,就问他要这么多木板做什么啊?他说是给他和老伴准备的棺材板。这些都是桐木板,他们这里讲究用桐木做棺材,轻便,好粘合,但是容易腐朽。柏木好是好,就是难粘合。松木是绝对不行的。从谈话中我们知道,他今年六十六岁了,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在宝鸡打工。他也在县功买了房子,平常老婆住在县功,给儿子带孩子。现在孩子放假了,就回来了。两个孩子一个四岁了,一个两岁,看见家里来了人,非常兴奋。大一点的孩子一会儿跳舞,一会儿跳绳,大呼小叫个没完;小一点的孩子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小心跌倒了,就哭着让人抱。
我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定了,四周一片黑暗。车灯只能照亮前面十几米,引得各种飞蛾扑了过来,在车窗前面飞舞,好像在以他们的方式在挽留我们。
CX就说这一条沟一个村庄,就二十几户人家,本来人就稀。现在年轻人都出去了,村里都没人了,这里就荒了,真是可惜了这片土地了。现在搞土地流转,费用高了没有利润,毕竟种一亩庄稼,利润也就一百来块钱,也就没人要;费用给低了,农民划不来,就不愿意交地,毕竟土地还能养人。国家应该好好研究研究,不然振兴农村就成了空话。
在贾家湾,我们向左,离开来时的路,经梁家湾、张家坪,从底县路到了县功。这一路走的人少,草就长疯了,侵占了多半个路面。车辆经过时,草叶就在车身上拍的噼里啪啦的,倒给这寂寥的暗夜增加了几分生机、几分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