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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家的欧月开了
作者/一抹红
前几天 ,看三姐的朋友圈,三姐家种的欧月开了,层层叠叠,密密地挨着,开满了西山墙。还有其他的花儿,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是开的煞是好看,倒成了一个景致,每天都有村子里的人来赏花。
三姐是个聪慧的女子。但也是那种走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
说起三姐,必须说一下我们家的概况。我三个姐姐,一个弟弟,我和三姐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三姐大我三岁。爸爸是工人,家里就只有妈和我们高矮不一的姊妹几个。爸上班,虽说可以天天回家,可是农活儿就落在了妈的身上。
那时候我们都还在读书,放学就帮妈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因为我和三姐的年龄挨着,所以经常是她带着我一起去干农活。
记忆里很多的往事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放着。一次去给小麦打药,我和三姐一人背一壶农药,她比我干的快,总是远我一大截儿,我追不上,而我又不懂得怎样使用打药壶。比如,药壶一会儿堵住了,喷不出药来,我只能喊三姐。这时,她就会很生气的背着药壶从远处赶过来。把喷壶嘴拧下来,把里面的杂质清出来。重新试一下。哎,这就好啦,总少不了几句埋怨:我都打那么远了,还得返回耽搁时间。而我也不敢吭气儿。
三姐说,我努力的干,就是想快点儿把活干完就可以休息了。而我却对地里的农活讨厌至极。
在我升初中,三姐升高中那年,爸妈同时生病住院了,原本和谐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乱了。那时大姐二姐在城里读书,我和三姐放学回家,经常性的吃不上饭,读书的时间又赶的紧。有一顿没一顿的做来吃一口。并不是没有食材,而是没人做。爸妈住院,大姐二姐又要照顾爸妈,又要管理十多亩的农田,还有一个小我五岁的弟弟,当时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我和三姐在读初中的时间都是在邻村读的,有时骑自行车,有时步行。有早自习和晚自习。每顿都回家吃饭,一天几趟的跑,有时自行车胎跑气了,三姐就把车胎扒下来。自己就把车胎给补上了。
记得最清楚的是,爸爸对我们姊妹几个说,读书都不让复习,一次性考上就让读,不让复习。当时三姐就哭了。因为三姐很爱学习,学习也很好,只因爸妈当时住院对她参加高中考试有很大影响,本想再复读一年,接着考自己心中想读的学校,一下无望了。而我当时只有12岁,那时没有九年义务教育。读初中是需要考试的。我只考了一个次一点的中学。
为了安慰三姐,爸对三姐说,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去学。三姐说我想上学,爸说除了上学,学什么都可以,三姐就又哭了。
后来三姐说,那就学无线电吧。因为当时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只有电视机和收音机。爸说,那不是女孩子干的事,去学个裁缝吧。
最终三姐不情不愿的去学了个裁缝。在当时那个年代很吃香的。把一块布料裁剪合体,做成一件衣服,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后来的几年时间里,几乎村子里的人都穿过我三姐做的衣服,而我在三姐的影响下,也很早就学会了做衣服。记得有一次离我们远一点儿的一个我们是叫嫂子的,去我们家里,她认错人了,把我当成是三姐了,一直在跟我说,妹妹,你就给你家哥哥做一件衣服吧,你们地里的活儿我去帮你们干。但是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只要一提起上学,三姐就会偷偷的哭。
随着时间的推移,姊妹几个都结婚成家,三姐就出嫁在和妈一个村子里,三姐家在村西妈家在村东。
其中有几年农村很流行一种烧柴火的灶台。农村叫吸风灶吧。其实三姐夫就是一个很好的泥瓦匠。当时姐夫在家里面垒了一个灶台。三姐串门儿,看到别人家的灶台火很旺,看到自己家灶台的火不是太旺。她就仔细观察看明白了原因以后自己就回家,把姐夫垒的那个灶台给扒了,自己又重新垒了一个,很好用。周围的邻居看到了都喊她垒灶台。三姐感到特别不好意思,她说我只给二嫂家垒了一个,别人家的都没垒。一个女人垒灶台怕被人笑话。但是街坊邻居们有什么大事小事都喜欢找三姐商量,很信任她,说她啥都会。
而在这期间爸妈家的大事小事也都是由三姐来照料的。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和妈是一个村子的,离得最近。爸妈随着年事已高,身体也越发不好。平时家里面有一点小事,都是给三姐打电话,那几年三姐说最怕听到电话响,生怕爸妈有什么事情。
三姐的日子就是在这种思想高度紧张中过了几年。直到爸爸离世。只剩下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起初妈的生活还能自理。就是三姐嫌妈孤独,就让妈和她一起住,平时起居都是三姐照料。
老人终归是要老去的。最近几年,年逾八旬的老妈妈又患了老年痴呆,坐在轮椅上生活已经完全不能自理了。就这样,三姐一边照顾着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妈,一边照顾着家,没成想,这一照顾就是二十年。这中间三姐还培养了一双优秀的儿女,女儿医大毕业参加工作,儿子去年考上县城的重点高中。这其中付出的艰辛,只有三姐自己知道。
有一次三姐在我们姊妹几个的群里发了个小视频。是妈把大小便拉在了床上,弄的到处都是墙上,地上,脸上,身上……三姐说,刚换的铺盖又要重新换一遍。三姐是我们姊妹几个中长得最娇小的一个,妈不胖,但是对三姐来说,抱着给妈换洗还是需要很大体力的,有时甚至一天要换几次……类似的事情有很多。
给妈用纸尿裤,无意识的老妈,可能也感到不舒服,就一直扯,直到扯掉为止。三姐说干脆不用了,就多换几次吧。其中的辛苦只有三姐自己承受。
疫情期间妈因为吞咽功能衰退,最后呛进肺部住院了。而疫情期间我也回不到家,大姐,二姐,兄弟和我商量,如果妈出院了就让妈住养老院吧,我们都照顾不了妈。(大姐在城里做生意多年,二姐家事多,身体也不是太好,我在离家几千里之外做生意,兄弟要出国)也想让三姐歇歇。在此期间,三姐始终没有说话。
妈出院的时候,三姐说,还是让妈回我们家吧,让别人伺候始终是放心不下。谁伺候的再好,还能有闺女伺候的好吗,虽说妈糊涂不认人了,但是你和她说说话,聊聊天儿,推着去外面转转,她心里肯定是有感知的。
就这样, 妈又住在了三姐家了。三姐还考了驾照,买了辆车,农闲时,拉妈妈去稍微远的地方转转。陪妈妈在大街上看风景,街坊邻居们都说,老太太享三闺女的福喽!你看那眼神儿越来越清亮了。
三姐还在门口的空地上种了各种花草,各种时令蔬菜,三姐打理着花草,妈就在旁边轮椅上坐着看,有时三姐会在我们家人的群里面发刚摘下的蔬菜说,谁吃,赶紧来拿啦!
说起三姐的花,三姐更是如数家珍,这是什么品种,什么颜色,几月份开。这几个品种不能多浇水,这几个品种喜欢阴凉……
三姐的生活是艰辛的,而三姐却把苦的生活过成了花儿。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冰天雪地里,三姐家的欧月开了,开的很美,很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