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湖北赤壁人。1964年12月入伍,1969年发表处女作。1978年出版诗集《山恋》(天津百花出版社),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先后出版《雄性的太阳》《牛号》《天鹅之死》《苦恋与墓碑》。2010年出版散文集《收割自己的光芒》、2012出版《叶文福诗词选》等。作品被译为英、法、俄等多国文字。其诗歌《祖国啊,我要燃烧》获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新诗奖,诗集《雄性的太阳》获全国第二届优秀诗集奖。上世纪80年代,叶文福与北岛、顾城、舒婷等一同当选全国“十大中青年诗人”。代表作《将军,不能这样做》《祖国,我要燃烧》。

文房四宝用时无(附书法)
作者|叶文福(中国)
书法
少时未法祖先书,横竖荒收乱世芜。
中岁无知争苟命,晚年有愧下功夫。
怕临孟頫难临柳,远爱张芝近爱殊。
落笔先须修道德,文房四宝用时无。
(2020,9,7,于燕山南麓)
前几天我在博客上发了一首题为《书法》的诗,昨天有一位网友提议我将自己的书法作品也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其实,这首诗写的并非书法,而是写多年来我与书法的纠结以及痛苦的感受。感受之深,就是最后一句:“文房四宝用时无”。意思是文房四宝在人家手里件件是宝,而到了我手里却一无所用——这种痛苦可真叫苦。
练书法必须有童子功——这是我最沉痛的体会——而我没有。
所以我从来不以书法示人。这不是假谦虚,是真谦虚,是真低姿态。我怕一些浅薄而势利的书法评论家们用最尖刻的语言嘲笑我,奚落我,鄙视我。
今年我已经76周岁了。到了这岁数,人家该成名的早成名了,该成家的早成家了,我还在这里练横呀竖的,真叫人笑掉大牙。
书法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是一个没有谜底的谜,是一口有几千米深的古井。我敬书法,畏书法,不敢染指书法。
是的,我与书法无缘。
与书法无缘,就是说我写的只不过是字而已,充其量,最高水平也就是文人字而已。
但我毕竟是诗人。诗人,尽量把字写得好一点,尽量把字写得让人也让自己满意一点——这就是我的初衷。
有一次我在一个书法座谈会上发言,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是文字?意思是,有文才有字,先文而后字——文是太阳,字是太阳的光芒。没有太阳,哪里来的光芒?”
而当下书坛,没有太阳的光芒在到处辐射,太多的文盲在那里瞎折腾,在那里打地盘收钱,能不丑态百出么?
为了回答那位网友,昨天夜里我写了几幅字。写着写着,灵感来了,随手写了一幅“山沉杯底,酒醉诗行。”觉得不错,兴致一来,续成一副七字联:
“山沉杯底静成玉,
酒醉诗行化作空。”

唐朝的杜牧是诗人里的书法家,是书法家里的诗人,当今有几位书法家有这等文采?
今天拿出来的几幅作品,有一幅是硬笔书法。几十年,一直想把硬笔书法写出毛笔书法的韵味来,也是费尽了心力,不知效果如何,大家看一看,评一评。

我拒绝所谓评论家的评论,但绝不拒绝朋友们善意的评论。说得对不对都无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如果上天赐命,我还有几十年努力的时间,我将要求自己像文征明一样,如同一位朋友写的一句诗 “每天当作临终前”一样,奋蹄神骏不需鞭。
记得有一次在一古庙的殿前,看见一位僧人在专心致志地扫地。不管什么人在他身边过来过去,他眼皮子也不抬。学生问我:
“老师,这地面干净得一尘不染,他在扫什么呢?”
我回答:“他在扫自己。”
现在轮到我自己教育自己了。
年轻时,因痴迷于诗,也因为与时代一起无知,我根本不懂书法,尤其认为一横一竖地练基本功,简直就是体力劳动,毫无意义。“学然后知不足”,而今我终于醒悟过来了:有如那位扫地的僧人,他是在扫自己;而我,这个岁数了,还在一横一竖地练基本功——我是在发现自己,发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自己:
且将皓首当童年,练童子功罢。
(2020,9,10,于燕山南麓 )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书法作品为作者叶文福老师所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