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台下》(系列小说)文/张松(之十八)李石头

(庚辰)   

                 李 石 头

    西门里一撤兵，乱了守军的阵脚，很快解放军就攻占了西门和西关。李石头和侦察斑的战士按侦察好的路线，分别引导各个突击队一路破墙穿巷，避开街垒，直插敌人的各级指挥所，打掉了就走。解放军大部队源源不断冲进古城城里，从西向东，逐步逐片消灭敌人。

    李石头带着突击队沿着中山路路两边一路向东攻击前进，天快放亮时，眼看着到了西桥。他知道这附近有街垒和守兵。他回头叮嘱了一句：“这城里可是有全国闻名的文物古迹，到时得保护好啰！”大伙嗯了一声。

    李石头顺便扫了一眼，忽然发现队伍后头多了一个瘦小的人影。他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便闪在一边停住了脚：莫不是老蔫跟来了？战士们一个个过去了，那人到了跟前，果然是老蔫。“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留在家的么？”“我就想跟着你！”“回去！”“不回！”“看好你弟弟。”“弟弟有婶子看。”“这里有危险！”“不怕！”老蔫看着李石头气得满脸发亮的麻子脸，低头不吭声了。一旁侦察斑的王班长开了腔：“麻排长，带他去吧。他也经历过了----再说现在也回不去了。”一口的胶东腔。“什么？你喊俺李叔什么？”“麻排长。就是麻子排长的意思，懂不懂？”“不许喊俺叔麻子，喊李排长！”王班长笑着努努嘴：“欸，厉害。疤瘌碰到麻子嘞。”李石头一回头：“少贫嘴，小声点，都跟上！”

    李石头心里有数，打仗忒危险了，老蔫没有训练也没有经验。他想起。前边路口转左，就是唐嫂家，得把老蔫留下。于是带着战士们弓腰侧身隐蔽前进，接近了路口墙角，那墙角上方就是唐家的窗户，他用力推了推，推不动，老式的窗户没玻璃，就像两扇小门。怎么办？这一片李石头熟悉，只有走正门。唐嫂家的大门就在街边，他让战士们和老蔫留在墙角，自己侧俯身沿墙向门口溜。差几步就到了，“哒哒哒！”一串机枪子弹擦着他头皮打在墙上，随着噼里啪啦乱枪就响了起来。李石头一下卧在地上不动了。

    老蔫一下紧张起来，王班长一把拉住老蔫说：“别动，排长没事！”又向路对面的战士做了一个手势，对面的战士便寻着掩体向街垒开枪射击，吸引敌人火力。

    李石头乘机向前匍匐，来到门口，他用左手一推门，虚掩着，于是用右手揽紧美式冲锋枪，一个滚翻就进了屋。屋里又黑又静，街上枪声象炸了锅，李石头起身问了一声：“有人么？”没动静。他又问：“有人么？我是李石头！”“李大哥？俺在这。”堂屋八仙桌下边有人说话。“是唐嫂？别点灯。家里有外人么？阁楼上有人么？”“都没。”“唐嫂你也别出来，先躲着。别害怕，古城立马就解放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咱受苦人！”“解放咱受苦人！”唐嫂应了一句，心里暖暖的。

    李石头从阁楼上的小窗口居高临下向街垒的国民党兵突然开火，一下子就打掉了机枪阵地。王班长带着战士们一阵手榴弹投出，趁着烟雾和敌人慌乱，猛冲过去，街垒夺了下来，后续部队也跟了上来。李石头再次安排好老蔫，让他跟着唐嫂，并答应：打下古城带他当解放军。临了对王班长说：“这里交给二连，按任务我们由路口改向南前进，去攻占师范学校！”

    一路上，他们又消灭俘虏了一股溃败的国民党兵，救了一些被当作人质的老百姓。早上九点多钟，李石头带着突击队赶到了师范学校，见到十九师的突击队已经先到了。和十九师突击队陈队长一交流，知道学校里有国民党十二军一个团部和数百名敌人。

   “拉出炮、轰开墙、冲进去！”“不行，里面还有一些老师、员工和学生。”“有人质？”李石头皱了皱眉头：“那只有先围起来再谈判了！”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人站了出来：“我去谈！”

    李石头仔细打量了那人，只见他个子不高，稍黑微胖，三十来岁，头戴鸭舌帽，身穿蓝粗布工作服，嘴上叼着根烟，笑眯着眼看着他。

    “是位工人同志啊，您贵姓？”“我----”那人刚张口就被打断了。“他叫‘一根烟’，是修汽车的！”李石头转头就看到了老蔫：“你怎么又跟来了？”“还有我。”唐嫂也跟来了：“李兄弟，这打倒蒋介石，俺们也有份！来拿着吃，都饿了吧？”说着就和老蔫把包袱里的煎饼拿出来分给战士们。唐嫂心细，一眼看见李石头的左手包扎着纱布，还有渗出的血:“李兄弟，你伤着了？”

    老蔫一听也着急了。李石头忙安慰他们没事。原来，那伙国民党败兵抓着老百姓在前头挡子弹，掩护自己逃跑，谁知碰上了李石头的突击队。李石头为救乡亲，不顾自己生死，藏在一辆大车后面，等乡亲们走过去，便闪了出来，一串点射，打倒了押乡亲的国民党军官，救了大伙，可自己也受了伤。

    唐嫂听了，感动地扯着他袖子说：“大兄弟，你真是大好人、大菩萨啊！”李石头一听，满脸的麻子都变得通红，不好意思地一个劲直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