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落红留丹,喜欢阅读国内外名著,善长书法绘画,诗词歌赋。著有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有诗词歌赋发表于网络多家媒体刊物平台。小说连载及部分诗词歌赋作品,可上百度搜索阅览。人生格言:一切友情众生,解脱便是仙佛。

《哭泣的崖畔畔》连载(五)
作者|落红留丹(中国)
荷花已经心灰意冷,省城医院确诊了她的病。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再也回不了学校了。她已经没有了梦想,起码现在没有。看着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莲花,她为久别重逢而激动,为莲花对她的关怀而感激,同时,自卑妒嫉也涌上心头。这种心理已折磨她好几个月了,她没在莲花面前流露过。她也意识到,这是自己病态心理在做鬼,但她控制不了自己,而且越来越严重了。
莲花为什么那么幸运?她爸爸是多年的村干部,如今早已是村长了,每月有较丰厚的薪金。哥哥是上尉军官,姐姐嫁了个家在县城,全家都有工作的政府工作人员。虽然她妈妈几年前去世了,可她这个小幺女,就成了爸爸哥哥乃至姐姐的掌上明珠,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荷花爸爸原来是村里的民办教师,终因总是不能转正,工资低微难以养家糊口,十多年前就辞职做起了生意。钱比过去挣的多了,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改善了,还为加箍一层新窑洞积攒了一些资金。正当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憧憬美好幸福生活的时侯,荷花却病了。两年多下来,不但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借了一屁股外债,病没什么起色,还到了不做手术就有生命危险的地步。十几万的手术费,对她们家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她太渴望健康了,做梦都想重返学校,更渴望走进大学校院,渴望……。然而,命运对她却这样无情,这样不公平,把一切灾难不幸都给了她,连她最想要的爱情,也可能被莲花捷足先登了。这应该是她妒嫉莲花的最根本原因。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就任凭绝望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滴嗒滴嗒地流淌着。
”哎呀!这是为甚么?好好的哭个甚么?病好了该高兴哎,哭甚么哈?”一进荷花屋子,看见哭得吸溜吸溜的荷花,莲花就一头的雾水。
“我……我是高兴的激动的,我……呜……。”荷花想极力掩饰,可却是越来越伤心。
“哎哟,你看你,真是哎!我看妈妈也是一脸愁容?……噢,我知道了,是怕你功课落得多了赶不上?怕考不上大学?”
“嗯……嗯,我妈对我希望有多大你知道的,现在……。”
“嗨,有我嘞!我会帮你把功课赶上来的。”
“嗯......不行……我一满不行的了……,一家人都为我发愁嘞。你知道的,我妈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却生下我这么个不争气的害祸!”
“哎呦,这不像你的做派,得了个病咋就变得没毅力了?不许哭振作起来,你底子好没问题的。主要是你!你的情绪影响着全家人的情绪,你若有信心,妈妈自然就高兴了啊。”
“唉,噢……”荷花接过莲花递来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并极力控制着情绪。
狗狗扒在荷花身上,把一只前爪高高地举在荷花脸前,似要帮她擦眼泪,这动作看得莲花好惊讶,就故意呼叫了起来:“哎呀,这狗娃比人都懂事哎!狗娃,把你那傻姐姐哄笑呀!哈哈哈哈!”
“嘻嘻嘻!”荷花被逗笑了,狗狗也得意地汪汪着。它被莲花抱在怀里:“哎,谁给的小狗娃?很通人性哎!”莲花亲了亲狗狗的鼻子。
“住院时医院里的一个叔给的。”
“就这么给你了?人家养这么大这么聪明通人性的狗娃,咋舍得哎!狗狗,啊喔,啊喔!”莲花边说边向小狗做这样那样的鬼脸。
“嘻嘻,看把你爱的!叔把狗放院里晒太阳,我天天也去晒太阳和狗娃玩,回来时我想要,人家就给了。主要是我太爱狗娃,狗娃也爱我呗。”
“这狗娃谁见了都爱,都爱,啊喔!”莲花又亲了下狗娃的鼻子。
“看把你爱的,早知道把两只都抱回来,给你一只。”
“啊!另外一只呢?”
“两只狗娃,狗妈妈死了,叔在办公室养着,也很不容易。”
“哎呀,既是这样,你咋不都要了呢?哼,只顾你,一满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看你说的,我咋会把你忘了哎,当时芦苇说怕我身体弱,抱两只狗太累。”
听到芦苇的名字,莲花像被针剌了一下,荷花的话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就神态凝重地问:“芦苇在医院?你们一块玩狗娃?”
“是呀,他每次来病房我若不在,就知道我一定是和狗娃玩嘞,他也就去了。”
“你也是,他学习那么紧张,常来医院玩狗,都不怕影响他学习?”
“一满不会影响他学习嘞!他经常来时都带着课本笔记本在病房温习,咋可能老和狗娃玩嘞。”
“他经常去医院?”莲花心情更不淡定了,语气中满是质疑和责怪。
“周六周日肯定来,平常下午若能来也来。”看莲花脸色越来越不自然,神态越来越沮丧,荷花稍一思忖就继续说:“他怕我寂寞就来陪我,我若睡着了,他就坐床边温习功课,他说:这叫陪我学习两不误!”
她乜斜了莲花一眼,就又加油添醋地说:“嘻嘻,没看出来,芦苇的心可细嘞,学校灶上有好吃的,他就会给我带来,嘻嘻,他还会给我梳头哎,梳得可好嘞!……。”
“行了行了,我不听了,他不误正业!干脆别上学了,去医院专门伺候你得了。”
“哎吔,你看你!你生什么气吗?他愿来陪我,也不是我叫他来的。我回来前,他非要陪我去逛了趟街,还给我买了件羽绒服,你看看,这衣服好看吗?”说时她抬手拿来放在炕角的大红色羽绒服说:“莲花你看,太红了是吗?”
“噢,嗯……不红,好看!”好看两个字,莲花是用恼怒的腔调喷出来的。她一直忍着憋着听荷花说着,这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就说:“好看你就穿上显摆嘛!显摆芦苇对你有多好,显摆你们俩个有多好,我又不眼热,我生什么气呀?哼,那样的人我才不稀罕嘞!”看了眼窘红了脸的荷花,她调整了下情绪说:“你尽快恢复,过几天我帮你补课。”说完她下意识地摸了下小狗的头就出了屋门。
“莲花别走啊!”
荷花轻轻的挽留声,莲花也许听见了但不愿答理,也许根本没心听,竞自出了大门。等荷花急速地下了炕,系上鞋站门口再要呼唤时,已没了莲花的踪影。
莲花刚来时,小狗不时地向她做亲昵的动作,并声情并茂地汪汪着。看她们发生了冲突,就惊恐地依偎在荷花身旁,时不时发出两声不友好的“汪汪”。莲花不愉快地离开屋子,荷花一声挽留的呼唤,它即刻跳下炕,汪汪着追着莲花的脚后跟。追上了坡坡,追过七拐八转的几家门楼,追进了莲花家院子。
莲花放好自行车进了屋子,黄狗刚想跟着进去,在窑门口蹲着的一只伸着舌头竖着耳朵的大狼狗,一声宏亮的穿透性极强的“汪!”震耳欲聋,吓得小狗刹住脚步不知所措时,只见狼狗身子朝上一跃,前爪向前猛扑,吓得小狗掉头就跑。
黄狗边跑边后怕地浑身发悚。天那!那跃起的身体,如同从天而降的怪物般凶猛,若不是铁链子拴得结实,今天非被撕咬的体无完肤。真倒霉!初来乍到,怎就遇见这么个庞然大物?
小狗失落地放慢了脚步,撅着屁股翘着尾巴嗅着地面向家走去。忽然,一条比小狗大很多的黑狗挡住了去路,并向它不友好地发着威。小狗本来一肚子的窝火,就撑直四条小腿,四只脚钳子般抠住地面,两只喷火的大狗眼敌视着向它挑衅的家伙,鼻子一扇一扇地哼着粗气。
两只狗对恃着;黑狗朝前进一步,黄狗向后退一步,黑狗再进一步黄狗又退一步,黑狗得意忘形了,它连进了两步,小狗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它往后退步的同时,身体往下一缩,猛地又往上一跃,直扑黑狗头上,黑狗头一顶,黄狗被摔出一米多远,还没等它翻过身来,黑狗就又扑了过来,小狗敏捷灵敏地往旁边一滚,就势朝前一跃,一口咬住了黑狗的尾巴。
黑狗原想给小狗轧个势子摆摆威风,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挺有能耐,尾巴被咬的攒心地疼,就使劲地掉过头来,张口咬住了小狗的后脖颈。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怒吼“黑子!松口!”同时,黑狗的头又被重重一击,击得它晕头转向,就松口朝砸它的人咬了一口,夹紧伤痛的尾巴,扭着因为使劲过猛而拧庝了的腰身向村头跑去。
那声怒吼是黑狗的主人芦苇的父亲,村卫生室的芦大夫发出的。
给黑狗沉重一击的人是莲花。她进屋喝了两口凉水,拿了一块锅盔就又推车出了大门,今天是周末,原打算好好陪陪荷花,没想到让她生了一肚子的气,心情骤然间一落千丈。她准备去村委会看看爸爸,然后再返回学校,周六周日就在姐姐家过。
下了坡坡拐过弯弯,莲花下意识地朝荷花家那边望了一眼,只见一大一小一黑一黄的两只狗撕扯在一起,她松开车子,一步当做两步地飞跑过去,抡起足足有十来斤重的书包砸向黑狗,没想手腕被狗咬了一下,她顾不得看自己的手,赶紧抱起失魂落魄的小狗。
小狗脖子并无大碍,只被撕去了一撮狗毛,她这才舒了口气,抱着小狗向荷花家走去,到了门口,碰上了刚出门的荷花。
“看好狗娃,咱村上有几条大狗嘞。”莲花黑着脸说。
看见莲花,荷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满脸的羞愧和窘迫:“莲花,你手腕怎么流血了?是黑狗咬的?”
莲花没有回答荷花的问话,她眼里窝满了泪,把小狗递荷花怀里扭头就走了。
这时候,刚好芦苇的妈妈李桂香闻声出来了,一看见莲花就亲人宝贝一样揽进怀里:“哎哟,是莲花呀!怎么,我娃让黑狗咬了?这死狗它都不看看这是谁!自家人它都敢咬,让我看看我看看。”说时搂住她的肩膀护住伤手,虚寒问暖地把莲花拥进了芦家院子。
“姨,没事,不要紧。是我打了黑狗。”莲花忙说。
“自家的狗打了就打了,这死狗不想活了,还敢咬人!”李桂香说着,又扭头向大门外喊着:“哎呀大夫!你磨蹭个甚么,还不快回来给娃看看。”
在大门外的芦大夫正在关心地问荷花:“荷花,狗娃伤着了没有?”
荷花说:“没有,没有,你快去看莲花吧,她手被咬得流血了。”
芦大夫说:“荷花,你姨没看见你在门外,她那人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芦大夫还想安慰荷花,却被婆姨大呼小叫地催促着:“你快些吗!快给娃打针狂犬疫苗啊!”
“姨,一点伤不用打,没事的。”只听莲花极力推辞地说。
“莲花!要打嘞一定要打嘞!”站在大门外的荷花听见莲花的推辞声,就着急的大声地叮嘱着。
住院时听说狂吠病对人的健康危害极大,弄不好还会危及生命,她就特别着急特别担心。她们情同姐妹,莲花平日里总象姐姐一样关爱她,何况莲花是为了小狗才受伤的。她后悔不该说那么多刺激莲花的话,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很想亲自为她包扎伤口,看着帮着打狂犬疫苗。可是,莲花已被芦苇的爸爸妈妈拥进了屋子,绣着红牡丹的雪白落地门帘,完全遮住了她想关注的目光。
荷花难过得心都要碎了,失落自卑无地自容,此刻她连钻进老鼠洞的心都有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站在大门口,一墙之隔轻易就会碰上。芦妈妈视她如陌生人,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她家的狗欺负了我的小狗,她连问一句都没有。
荷花认为芦妈妈高喉咙大嗓门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给她听的,是让她荷花明白,他们家已把莲花视若自家人了。我还厚颜无耻地站在人家门口看着,搭讪着话,我……我怎么这样招人嫌!我本来就是多余的,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她和莲花襁褓中共同吃着妈妈的奶水,听妈妈说,她多半时候是一只胳膊搂一个,她和莲花脚蹬脚脸对脸一人含一只乳头。吃饱后会被妈妈并排放在炕上,她们时常会眼睛斜视着对方,依依呀呀着或啊啊啊地相对微笑着。
莲花妈妈常常会送来两套一摸一样的小童装,鞋子帽子还有小巧玲珑的佩戴物,她俩穿戴起来就活像一对双胞胎姐妹。两家大人就给她们起了荷花莲花这两个既美丽如花又纯洁如莲的名字。
久病而郁,郁就多愁易感。这时候的荷花被痛苦折磨着,就用病态的思维逻辑,否定了父母给她们起的名字。

本期荐稿:付凤云(中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