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孙玉敏
朗诵 | 孙玉敏
这是发生在辽南一座小城的真实故事。
一九九五年冬季里的一天，吃罢晚饭，不到六点，天色已暗，喧嚣一天的小城慢慢安静下来。
丈夫出差，女儿读大学，我一个人在家感觉有点寂寞，便披上一件藏蓝色的呢子大衣，围上一条乳白色的毛绒围巾，去母亲家。母亲家不远，徒步十五六分钟就到了。
路旁，寥寥几盏路灯眨着眼睛。月光淡淡的。我小心翼翼地顺着右侧路边走着，几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不时地投下簇簇阴阴的影子，地上的黄叶随风扬起，心里有点怕。
突然，感觉一股急促的风向我的后背扑来，一下子将我扑倒在地，只听轰隆一声，好像一辆卡车压在我身上。“完了，必死无疑。”我这样想。
又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快看看车下，是不是压着人了。”几个小伙子把我从车底下拽出来，谢天谢地，我正好在四个轮子中间，居然还活着。
“我死了，母亲怎么活？女儿怎么活？”我坐在地上哭着心里想着。
“阿姨，别哭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一位个子不高，看上去比较老成的年轻人扶着我说。
他是司机，开着卡车送货，对面开来的车亮着大灯，为了躲车，撞上了我。他说，幸亏看见我围的那条白围巾，要不……他心里很害怕，扶我的手直打颤。
我的手掌、胳膊肘、膝盖有些疼痛，戴的手表摔出去了。
几个小伙子把摔裂的手表递给我，对司机说：“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拿钱给阿姨治伤，留下姓名电话和住址。”
司机从兜里掏出150元，留下姓名电话和住址。我也告诉他我的真实情况。
司机还在惊恐中，急着要走，几个小伙子仍不肯放过他。我说：“让他走吧，他着急送货，有问题再打电话找他。”
我到街边的小店里买了一条烟，送给几个小伙子，以表谢意。
我也惊恐未定，到母亲家，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母亲给我一杯温水，安慰说：“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母亲陪我回到出事的那棵老槐树下，把那条白围巾挂在树枝上，恭恭敬敬地拜了又拜，口里还念念有词。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梦里还在惊呼。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因为五十多名学生在等着我上课呢。
大约十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一位身着绿军装戴着军帽的年轻人，走进我的办公室，说：“孙老师好！”
我心想，这个学生，我怎么不认识？“你是？”他摘下军帽。我认出来了，是撞我的那个司机。“你不是工人吗？”我惊讶地问。
“阿姨，对不起，我告诉你的信息都是假的，我是在部队管后勤工作的。”
“哦，是这样。我还以为都是真的呢，因为我没给你打过电话。”
“阿姨，我幸运遇上了你这位大好人。”
他坐下来，喝了杯水，讲起了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他没有驾照。那天是开朋友的车，帮朋友送点货。难怪当时他着急害怕。
闯了祸，回家，他饭吃不好，觉也睡不着，常常呆坐着发愣。看书，眼睛始终停留在第一页；看电视，目光却不在屏幕上；做饭，饭潽出来了；洗碗，水龙头忘关。他害怕事情败露，被开除军籍，又担心我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他聪明贤慧的妻子发现他很不正常，便追问发生了什么？并且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说出来，一起面对。如果还这样下去，人就毁了。
他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妻子。妻子说：“快去看看人家，撞坏了咱拿钱治，如果没什么大事，你也心安了。”妻子的话点醒了他，他按我给的地址找来了。
讲完这些，他松了口气，说：“阿姨，我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看见你还好，堵在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你治伤花了多少钱，有什么损失，我赔给你。”我对他说：“不用赔，皮外伤，没花几个钱，手表修好了，还可以用。值得庆幸的是，我大难不死，也没有重伤，你知错改错，获得了心灵上的重生。”
他戴上军帽，眼噙泪花，恭恭敬敬地给我行了个军礼！
作者简介： 孙玉敏，网名敏子，“老三届”知青，高中语文教师。热爱文学创作。有散文、诗词发表在《中华诗词》《中华辞赋》《海燕》《中国诗词月刊》《大连日报》《大连晩报》《古莲》等报刊。部分作品入选CCTV央视礼宾书《中华福苑诗典》第四卷《大连诗刊》等文集。更多发表在有关网络文学平台上。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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