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农民作家王颖悟耄耋之年作品欣赏】小说《报国寺》连载十二(第二十节)
●王颖悟(陕西宝鸡)

二 十
自从阮云飞升任“振远镖局”付掌门之后,他才有了更多在家的时间,最初,十天半月不进家门是常有的事,最长时竟长达一月之久。因为出外押镖,路有远近,行有难易,也就不能保证此次出行能用多长时间。于是将小红一人抛在家里,孤孤单单,独守空房。自从有了孩子,就更显得儿女情长,她觉得这才象个完美的家,要是父母健在,全家一起过日子,其乐融融,那该多好。每想到此,她都会伤心落泪,惋惜这样的景象今生再也不会看到了。所以看到别的父母双全的人,都会羡慕不已,不由得多看上几眼,多说上几句话,以满足自己心灵上的缺憾。这正象人们常说的那样:“存在时并不那么在意,当你失去时才会倍加感到他的重要。”她痛惜自己没有这份福气,幸好如今有了儿子陪伴,哭笑打闹,既活跃了家庭气氛,又消除了家庭寂寞,给她的心灵带来了更大的慰藉。熬过了漫长的白昼,每到黄昏,就眼巴巴地盼望丈夫平安归来,享受那令人陶醉的温馨时刻。
一日午后,她领着儿子在大门外玩耍,见一位老奶奶从远处走来。她步履蹒跚,战战巍巍,一手拄着棍,一手挽着竹篮,里边有几块颜色不同的干馍。满头银发被风吹得零乱不堪,耳边前额四散披开,甚至遮住了眼睛。满脸的皱纹就象北方黄土高原,沟壑纵横,在这深深的沟底,埋藏着多少艰难历程和辛酸血泪,这里的一切只有她心里最清楚,也只有憔悴而饱经苍桑的面容能够证明。昏花无光的眼神迷茫的盯着小红,发出乞怜的信息。小红看见老人这付模样,直想掉眼泪。她又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假若她母亲健在的话,她要让母亲养尊处优,吃好穿好,快乐舒畅,无虑无忧。她估计老人可能家里已经没有了后人,才沿门乞讨的,这样的老人,没人照顾,孤苦伶仃,实在令人心疼。她又看见老人干瘪的口腔内,牙齿已脱落殆尽,只有几颗门牙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怎么能啃得动那僵硬的干馍。于是她把老人扶坐在门外的小凳上,进内端出午饭剩下的面条,让老人润润喉咙。老人接过碗不假思索,嚅动着没牙的嘴,连汤带面一齐咽下肚去,顿时有了精神,眼中流露出感激的泪光。
老人歇了一会,缓过气来,就站起来要走,也不说话,只给小红点了点头,留下一丝苦笑,便又慢慢向前移去。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她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想假若老人人全家全,她何须受此磨难,如若遇上风雨天气和数九寒冬,老人又将怎样度过?老人晚上住在哪里,是否还有个遮风僻雨的地方?万一有了病,又该怎么办?说不定走路时一跤跌倒,再也爬不起来……她不敢往下细想,越想越害怕。她又转念一想,这样的受苦人,多活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罪,有什么事情可留恋,不如及早死去,一了百了。可是这些人却偏偏命牢的死不了,他们都懂得,生命对每个人来说,一生是最可宝贵的,不到实在万不得已,是不会自绝生路的,总想苟延残喘的活完每一天。这位老奶奶一定是抱着这个信念才顽强的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孩子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马上去哄孩子,但老奶奶的影像却继续萦绕在她的心头,使她挥之不去。她也明白,这也是她总把这位老人和自己的母亲联系在一起的缘故。
四月已是初夏,然而春寒未退,早晨仍是寒风飕飕。天亮不久,老人又早早来到门口。前两天也曾来过,但没有这么早,而且天气也没有这么冷,她是来赶这顿早饭的。虽然在别处都可以要到吃的,可是总没有小红这姑娘这么周到细心。她知道老人牙口不好,就尽量不给老人加难嚼的东西,她不嫌弃老人,不就是一碗饭么,自家日子过得去,也不在乎这一盏半碗的。人人都有老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能活得富贵顺心。况且看老人的身体,风烛残年的还不知能来家里几回,万一哪一天,老人走不动了或再也起不来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寒气袭人,老人瑟瑟发抖,小红立即把老人让到屋内,给老人寻了一身夹衣让她套在身上,又给老人递了一碗热饭,老人端在手里,先暖暖了手,还未张口,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滴落在饭碗里。她泣不成声,抽咽着动动嘴想说话,冻僵的嘴唇不听使唤,嗫嚅了几回总未发出声来。小红安慰她不要激动,让她先吃完热饭,等身上暖和了再说也不迟。老人终于平静下来,缓缓的吃完了这碗热饭,霎时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从第一次到后来的几次接触,老人都未说话,老人只是默默的用眼神与人交流。小红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可是在一次临走时小红给她又拿了两个蒸馍放到笼子里,她感激的对小红说:“好闺女,你真是个好闺女!”别的感谢的话不知如何说才好。小红曾追问过老人的身世,可是她总是回避,不愿说明,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些让人心碎的话,不说也罢免得让人笑话。”
今天是个好机会,儿子还没醒,老人又来到暖和处,她又问起老人身世的事,老人还是吱吱吾吾不肯直言。小红是个急性子人,老人越不想说,她就越想知道。她对老人说:“谁笑话谁?谁家还没个三灾八难,人常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能保他一辈子平坦顺畅?你若把我当作你的亲人,就把你的难处告诉我,看能不能帮上忙,即就是帮不了大忙,帮点小忙我想是会办到的。”
老人终于打消了顾虑,决定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全部告诉这个善良的姑娘。小红没有把她当作一个讨饭的老乞婆,吃了湿的拿干的,知冷知热,还送给他衣服,遮寒送暖,就连自己的亲女儿也不过如此,自己还有啥理由不信任她呢?她也不期望在这件事上对自己有所帮助,只求能对知己人倾诉一下过去的冤苦,能够减轻她精神上的压力,让她能平静的走完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段路。她不愿向外人透露家中消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每提到她的身世就好象揭了她的伤疤,使她痛不欲生,往往过去了几天仍然思潮涌动,不能平息。因此她宁愿将这些苦难烂在肚子里,也不忍向外人诉说。今天这位好心的姑娘要问,她就决定将这个有悖常理的事情合盘托出,她想最多能够获得旁观者的一掬同情之泪。
她说她家住镇东吴家堡,离镇上有二里多路。她二十七岁时生下一子取名吴正,谁料她三十二岁时丈夫暴病而亡。孤儿寡母,有人劝她再嫁,可是她却决心要把儿子抚养成人,为吴家接续香烟。从那时至今已整整过去了四十余年。一个寡妇,带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这漫长的四十年里所遭受的苦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有人想谋夺她的家产和田地,有人想贪图她的姿色,危机四伏防不胜防。她受过当权者的压榨,受过恶人的欺凌,受过亲朋的冷眼,受过恶棍的调戏,整日间提心吊胆,好象是在刀尖上过日子。常年除过料理家务,护理孩子以外,还要侍弄地里的庄稼,人手不够时就得雇短工。常年下来,除过种籽、工钱及其它成本外,所剩无几,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其余时间还得替人家织布纺线,以供孩子读书和日常生活开支。每当年关除夕,别人家张灯结彩,全家团聚之时,也正是她最难熬的时刻。夜夜都是泪水浇湿枕头,心中再有多大的委屈,也不能让孩子看见,怕伤害了孩子幼小的心灵。
眼巴巴等孩子长到十七岁,考上了秀才,心想总算熬到了头,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可是儿子的婚事却迫在眉睫,它就象一座横亘在孤儿寡母面前不可逾越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万般无耐之下,她只好忍痛将几亩薄地卖掉,为儿子娶了媳妇。她想儿子学有所成,找个职业也是谋生之道,以后三口之家,只要勤俭操持,虽不宽裕也可将就度日。于是托人在县衙给儿子找了一个文职工作,给教谕当助手,每月能够获得微薄的俸银,勉强维持全家生活。
事局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想家里从此有了帮手,可以让她轻松几年,享享清福。谁承想娶个媳妇倒象是给家里请进一个活神仙,不会理家不要说起,花钱的本事却是全能高手。整日间擦脂抹粉,搔首弄姿,梳妆打扮,穿金戴银,儿子的那点月俸根本不够她折腾,家中的另用开销还得靠她给人钉帮纳底来维持。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指桑骂槐,反常常埋怨母亲没有留下什么家产,让他们受难。最初她还希望儿子会劝劝媳妇,让她有所收敛,可是儿子是个软蛋,处处惟命是从,连个大声都不敢出。她为了避免小两口引起纠纷,也就忍气吞声,把这种艰难的日子继续维持下去。她曾听人说过“养子方知父母恩,”只要有了孩子,情况定有好转。可是事与愿违,由于有了孩子,增加了家庭负担,经济上常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于是便迁怒于她,把她当作发泄怒气的工具,非打即骂,闹得街房邻居都不得安宁。大家对这个人人望而生畏的“母夜叉”毫无办法,只能对她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而爱莫能助。为了避免遭受更严酷的摧残,她便忍痛外出沿门乞讨,夜晚就宿在街头的破庙里。她只所以不走绝路,总相信儿子是他养的,定有幡然悔悟的那一天。
…………

老人的一番讲述,小红听得如痴如呆,心绪难平。她惊呼,世间竟有如此歹毒的女人和这样忘恩负义的男人。正因为二人同流合污,臭气相投,才将亲人置于艰难境地。她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媳妇不是老人亲生,虐待老人尚情有可原,而这位儿子,是老人经历千辛万苦才拉扯成人,怎能如此铁石心肠弃亲人于不顾,简直与禽兽无异。这固然与媳妇从中作梗有关,但孰轻孰重,难道自己就没有原则尺度,看来这二人真是一对不懂人伦道德,不知礼义廉耻之辈,根本不理解作人的道理和准则。
想到这里,她宽慰老人说:“老人家,你放宽心,有哈难事就来找我们,我们尽力相帮,让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过逍遥日子我心不甘。”
云飞回家后,看见小红面色不比往常就有些诧异,以为是病了。当小红向他一五一十详细讲述了老人的处境时,他也气得摩拳擦掌,象是要和人搏斗似的,仿佛二人就在当面。小红对他说,一定要想办法帮助这位老人脱离险境,要赶在冬季到来以前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北方的冬季对于年迈体弱的老人要在破庙里平安度过,实在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坎,假若错过这个机会,明年春天就再也难以看到她了。
云飞听后也是义愤填膺。他对小红说:“对于这种家务事,街坊邻居难以处理,衙门也不干预,你我如何插手。汉朝时还有‘举孝廉’的规矩,忤逆不孝者不能为官。后来这条规矩慢慢的被淡化了,开科取士只看文章,不查人品,对于那些不孝双亲者又没有法律约束,所以这些现象就时有发生。作恶者肆无忌惮,受害者哭告无门,难道说你我还能将他从衙门清除不成?”
云飞的话使小红受到了启发。她迎合说:“就是要想办法把他从县衙清除出来,这是他的软肋。他家没有了这份收入,就没有了挥霍的保证,是会难以生活的。这种人不通人性,要是想用劝解和讲道理使其回头,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不狠狠地戳中他的软肋,他决不会痛改前非的。我想只有让他的上司知道这件事,才能管住他。我就不信,衙门中所有的人都不是爹娘父母养的,能够容忍他的这种恶行继续下去!”
“好,就从这个方向入手。”云飞拍手称快:“不过不能操之过急,我还得去县城打听打听,等摸准了情况,再决定对策,不要冒失行事。”
三天之后云飞果然带来了好消息。他对小红说:“就在两月前老人曾去县衙告过儿子,想让大官管管儿子能改邪归正,可是没人理睬,反而被赶了出来。老人在衙门口大哭大闹,折腾了多半天,闹得全城风雨,人人都唾骂这个吴正是‘白眼狼’,街头巷尾都纷纷议论。吴正的上司,名叫冯义,官居教谕之职。教谕是个文官,专管全县秀才、贡生,就相当于后来的文教局长。虽然官职不大,但是管辖他们这一行,却有独断专行的特权。他是位汉人,且颇有侠肝义胆,偏偏又是个事亲至孝的人。我本想见他当面告发,因从未谋面,有些唐突,又想给他写封匿名信,又显得自己不光明磊落。假若能让冯义知道吴正的这些作为,一定没有他的好果子吃。现在就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将消息传递给冯义,才是最关键的所在。”二人为了此事直商讨至深夜。
清源县的县衙就在县城的北大街,座北朝南,建筑宏伟。门口正对南大街,处在两条大街的交汇点上。它门口有五间门厅,飞檐翘角,斗拱相托十分壮观。因建在高台上,比街道高出七八个台阶,人们通行时,必须拾级而上。门厅前面的四根朱红廊柱更加烘托出它非凡的气派。厅前广场上两根铁旗杆巍然矗立,左右两尊雄踞基座上的石狮子,威武雄壮张牙舞爪,一个足踏绣球,一个足踏幼崽,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前方。门厅正中一间的后侧开一大门,门上悬一大匾,上书“清源县正堂”五个金色大字。门口两边,二位衙役站班值守。门内有一影壁,将内外隔开,使外人看不见内边景象。但影壁上红色的十六个大字就是站在远处的台阶下也能看清:“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可虐、上天难欺。”门厅东边的鼓架上悬一大鼓,这就是百姓击鼓鸣冤的地方,是期望伸张正义的所在。
这座衙门是宋朝时的老县衙,不知沿用了多少代,元政府仍将衙门选在此处,只不过是换了主人而已。
衙门前的大广场是个热闹地方,县上的大小集会都选在这里,据说最多时能容下万余人。平日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摆摊做生意的,有玩杂耍吹糖人的,更有小孩子结帮成伙,追逐打闹,嬉戏在大人的缝隙之中。这里常常是熙来攘往,人流不息。
某日中午,有一位算命先生模样的老人来到广场上,选择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他身着一身粗布衣服,肩背褡裢,头戴一顶只在南方特有的大斗笠,帽沿压的很低。一把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只有那深藏在斗笠下炯炯有神的眼睛才暴露出他不是一个耄耋老人,而是经过乔装打扮过的年轻人。
他从褡裢里取出一把芝麻糖,把一个小孩叫到身边问:“你想不想吃糖?”那小孩看着老人手中的糖不假思索的回答:“想吃。”老人就给了一颗。老人又问:“你还想不想吃?”小孩答:“想吃”。老人就对他说:“你把你的小伙伴都叫到这里来,他们每个人都有糖吃。”这办法真灵,忽喇就来了七八个。老人就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颗。孩子们都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以后咂咂嘴,眨巴着眼睛紧盯着老人那肩上的褡裢。这里老人对大伙说:“我这里有个好听好念的‘口婆’,你们只要学会了,在这个地方天天念,天天就有糖吃。一个教一个,会念的人越多越好。你们愿意不愿意?”孩子们齐声答道:“愿意!”于是众人把老人团团围定,细听老人给他们念叨:“白眼狼,良心丧,娶了媳妇忘了娘。媳妇背到热炕上,老娘撇在大街上。老娘讨饭住破庙,忍饥挨饿没衣裳。只要媳妇能高兴,那管叫狼吃了娘!”因为是个顺口溜好念好记,娃娃们只听了两遍就已记住了大半。老人鼓励他们说:“好好念,就在这个广场上念,声越大越好,谁念的好,还有奖励。”临走,他又给每个孩子发了一颗。
娃娃们为了吃到那甜甜的芝麻糖就你传我,我传他的争相学念起来。老人也不失信,隔三岔五来夸奖孩子们一番,兑现他的承诺。于是整个广场上除了生意人的叫卖声以外,到处都在传播着那清脆的“白眼狼,良心丧……童声歌谣。”
最初,大人们都没有在意,但不出几天,有人听出了意思,觉得这里边一定有蹊跷。暗暗议论这个‘白眼狼’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多娃娃在咒骂他?有几个知道底细的说,白眼狼就是衙门的吴正,两月前他的母亲曾来这里告过他,他暗地里指使两个衙役把母亲从县衙撵了出来,对那两个人慌称这是他们家乡一个疯老婆在诬告他,及早赶走是怕衙门中人发现秘密,现在咒骂他活该。也有人说,他的罪行不知惹恼了哪位菩萨,编出这个童谣在警告他,这样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成了人们生活中的主要话题,吴正就成了千夫所指的著名人物。
谁料想这个童谣不经意间传到冯义的耳朵里,惊愕自己的下属竟有如此卑劣之人。最初他还不肯确信,令手下人查证白眼狼就是吴正无疑,他才决定要管管这事。但是他平生行事谨慎,害怕有人造谣中伤,于是又暗中派了两名亲信去吴正家乡查访。两天之后带回消息,吴正母亲情况与童谣所述完全符合。冯义大怒,在所有下属在场的情况下宣布将吴正除名,勒令回家,永不录用。吴正吓得魂不附体,下跪求饶,并狡辩说是媳妇所为,他无法制止。冯义怒不可遏,他厉声质问:“你也为人父母,就不怕孩子学你的样子?媳妇不孝儿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难道母亲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为的就是得到你这样的回报吗?我们这里不能要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怕坏了我们衙门的声誉!”
吴正跪地不起,象小鸡啄米一样给冯义磕头,一再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自己一定要痛改前非,让他有个重新作人的机会。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次被除名将意味着什么,一旦名声传扬出去,家里往后的生活将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谁也难以预料。这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也无人敢用,岂不遗祸终身?
在众位同僚的一再乞求下,冯义决定网开一面,给他留一点改过自新的余地。于是他宣布:“看在众人求情的份上,先饶你一次,还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从明天起放你三天假,回去把母亲接回家,安顿好住处和生活。特别是你的媳妇,好生侍奉母亲,不准虐待,不得辱骂,若有差池,定责不饶。我还要定期使人暗查,你母亲若不满意,就是你们没有尽到责任,那时新账老账一齐算,别怪我言之不予。孝敬父母,天经地义,要记住,人人头上有青天!”
吴正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冯义面对众位手下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是可怜他,也不是庇护他,而是不忍心夺他的饭碗。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奉养父母这个每人都该责无旁贷的责任和义务,却变得这么被动,还要别人用法律去约束,这真是社会和人类道德素质的悲哀!不知何时才能改变这种极不正常的现象,还一个风清气正的朗朗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