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核桃 

文｜王建强（河北）

又轮到该摘核桃时候。

一大早，父亲母亲就开着三马农用车来到他们的核桃园里忙开了。

说是核桃园，其实本是我们公司院子里的空地。多年前父亲说，也给你们公司院子绿化绿化，就跟母亲一起种下了八十棵核桃树。

父母亲的勤劳和节俭实在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汗颜。父亲今年七十多了，母亲还要大上两岁。父亲身体算是硬朗，但母亲近年来病患不断，先后一共做了四个心脏支架。大前年又重病一场。尽管这样，母亲还是闲不住，不单八十棵核桃，还和父亲一起种了满宅院的蔬菜和瓜果梨桃。而隙地里长出的野菜在母亲眼里也是宝物，常会把马齿苋先水煎再笸箩里晾干，又会掐准花期把蒲公英摘来，一溜儿一溜儿地倒挂着晒在晾衣服绳子上晒干。有一次，我看绳子上蒲公英白色花球一排排开挺有意思，就拍了张照片发微信朋友圈，有位朋友留言说敢情妈妈还是位艺术家。野菜晒干后，母亲会把它们打理得整整齐齐放在纸箱里，分给弟弟跟我一家一箱说药食两用。至于吃不了的果子，除了分给邻居，母亲就骑上三轮车到集市去卖掉换钱。

八十棵核桃树越来越大，结的核桃也越来越多，父母却越来越老。每年八月摘青皮核桃就成了父母最大的心事。父亲尚能爬树，母亲腿脚不便，就在树下一步一挪，一起身一弯腰，拽着筐子捡拾打落的核桃。劝让他们请工人来打总是不肯，今年还是这样。也从不主动让我们帮忙，说忙你的工作去。也执意帮过，但酷热冒汗不怕，最怕的就是树上的毒蛾，蜇到了又痛又痒，也不知他们挨了多少。

不比往年的是，今年雨水大，树下泥土松软，行动非常不便。尽管这样，母亲还是干了少半天。实在干不动了，树上树下才全归了父亲。收核桃的商贩就在邻村，父母下午开三马送过去，快七点了还没回来。打电话问才知道邻村的商贩收满了，要送到二十里外的一个叫北赵台的村子。我说要去接了回来，母亲说马上就到家了。我候在门口，结果八点半才远远听到熟悉的三马声。车开进院子里，我有点心疼，一把把已经没什么份量的母亲抱了下来想哭，母亲却笑着说比你爹强。

晚饭是儿子早做好的了，父亲母亲从不挑食，只是一味吃的香甜。一边吃饭一边还说话聊天，先是说核桃收购标准一年比一年高了，今年剩回来的就比去年多了两袋子；又说这种核桃可都是当年人家响应县里号召种在承包田里的，这一年比一年卖不上价可咋办。

话虽说如此，父亲母亲还是无意把他们的核桃树伐掉改种点别的什么，尽管核桃以后会更便宜。我想核桃不值钱了，那一院阴凉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