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吃 蚂 蚱

           帝力于我何

别以为生吃蚂蚱，是类似于日本人的生吃鱼片，是一道桌上美味。蚂蚱这种昆虫，中国人基本不吃，更不能生吃。这里说的，是我的童年，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生吃过蚂蚱。

偶尔从网上看到某某人，掉到人迹罕至的山坑中，上不来出不去，呼救无门，饿极了，要死了，靠吃活蛇、吃活老鼠、活虫子维持生命，想着就恶心，这是人在置于死地，求生的无奈。

童年，人为造成的饥饿年代，我有过这种无奈的经历。

公共食堂每天一人供应一两七钱粮食，每顿饭都是一碗照见人影的青菜汤，人们每天都在饥饿的折磨之中。当食物不能维持生命的时候，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肚子里如狼掏一般，胃收缩得咕咕大叫，翻江倒海，揪心般的难受，对食物的渴望上升到无以附加的极点，饥饿的痛苦让人发疯发狂，能入口的东西，管它是有毒，沾满病菌，是苦是辣是臭，只要能咽下嗓子就行，那怕是致死人命也顾不上了。吃了会死，不吃也是死，先缓解饥饿时难以忍受的痛苦再说。

于是，一群小伙伴跑到野地里，逮蚂蚱吃。把蚂蚱头掐下来，带出一段黑色的肠子，掐去翅膀和腿，下半截放到嘴里嚼一嚼就吞下肚子，腥臭中感到还有点香味。逮到促织也这样吃，感觉促织还有点儿咸味。胃接受一点儿东西，暂时的缓和，不再闹腾那么利害，小伙伴们躺在草地上，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如死了一般。

现时，食物丰富了，鸡鸭鱼肉吃腻了，人们变着法儿吃野味野菜，听说有油炸蚂蚱这道菜，反正我是再也不吃这东西了，脑子里留下的都是悲惨的记忆。回味这些，是痛苦，是恶心的年代，不堪回首。

可能有人会说，为什么要生吃蚂蚱？为何不把蚂蚱烧烤了吃呢？盲目鼓吹共产主义式的生活，都集体吃饭了，锅收了砸了，灶台扒了，怎么炒？还有，火从哪里来？火柴这东西本来就是泊来品，人们一直称其为“洋火儿”，那个年代，在民间还没有普通使用，物资极度缺乏，哪里有卖？即使有卖的，哪里有钱去买？共产主义式的生活，空想的是供给分配制，集体劳动，哪里有钱？取消了商品经济，否定了货币，交换成了邪恶的事情，交换是要受到惩处的。

经历了生吃蚂蚱，才懂得人的生存不可背离生存之道。个人或集体，走入旁门左道，就如掉到山坑中一样。生吃蚂蚱这道“菜”，永远别再上“桌面”，那是倒退，倒退到茹毛饮血的时代，是我们前进的路上的惨痛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