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

信仰如山

（第六集）

作者/诵读:李季君

       母亲因为没有奶水喂三妹，只能在 三妹刚满月时，就把她交给了奶奶喂养，自己赶去行署上班了。随后偏远的小山沟里要成立新县，急需干部，母亲又主动申请于六一年九月到偏僻的小县城里任职去了。

       三妹交给奶奶后，每晚奶奶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三妹一哭闹奶奶就起来，热点米糊糊给她喝，还经常让饿的直哭的三妹，噙着她干瘪的奶头哄她入睡。因为买不到奶粉，奶奶就用家里的大米磨成米粉来喂三妹。因为营养不足，三妹经常生病，奶奶就通夜的守着她，人都熬得瘦成了一把骨头了。三妹都快两岁了才会说话，看我放学一回到家，她就有气无力地咧嘴叫我：“二姐姐！姐姐！”可人还坐不稳，软的像个面条一样，脑壳都抬不起来搭在胸前。开始三妹饿得还有劲哭，过了没有多久，声音就小了许多，光知道昏睡，奶奶就是给她喂东西吃，也叫不起来。  

       有天半夜奶奶突然喊着：“三三，三三！哎哟！不得了！这娃咋不对劲啊？”奶奶急忙抱着三妹往医院跑，我跟在后边打手电筒，到了医院医生说这女娃已经死了，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奶奶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哭出了声：“哎哟！我的天神老爷呀！这可咋得了嘞！这个女娃她妈是县长，她爸爸是厂长，可家里连一口吃的粮食都没有，没有粮食我拿啥给娃们吃啊？……唉吆！这可咋给她妈和她爸交代呀？这可乍得了呀吆……”

      奶奶当天晚上就去邮局，哭喊着把三三的死讯给父亲和母亲分别打了电话，父亲连夜就骑着自行车赶了回来，抱紧了三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可母亲在第三天才回到家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位领导。她在奶奶的责骂声中，抱着三妹亲了又亲，又给三妹重新梳了小辫子，用了一个小花被子把三妹包裹紧，就跟那几位领导一起，开着车子到了南门外的河堤上，挖了个坑把三妹妹埋了。

        我特别注意到，从头到尾我都没见母亲流过一滴泪水。我心里一直都想着奶奶说的那句话：“你妈心里就没有这个家！她的心里也沒有你们这几个娃！”

        三妹是六二年初死的，那时候，粮食还是很紧张的时候。因为三妹的死，奶奶觉得对不住母亲的同时，也责怨母亲不给家里拿一点粮食回来，她咬着牙流着泪，怒斥着母亲说:“我算看出来啦，你这个女人心真黑！我就不相信你当县长能没有粮食吃？你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呀！把我们搁在家里饿的没啥吃的！你都不管！你看看我们只能吃这萝卜和米糠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吃的啥呀……有你这样当娘的人吗？”

        奶奶流着眼泪，把我们吃的东西摆在了母亲面前，不住声的怨恨和责骂着母亲，我看着母亲慢慢地跪在了奶奶面前，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大姐，我和大妹站在一旁，哭成了一团。

       奶奶拿着打人的竹片子，一边打一边骂着母亲，还哭喊着要回老家安康去，“这个家是你的家呀，娃娃一个个是你生的呀，你就那么狠下心不管不顾呀！我……我不给你们管这个穷家，我操持不了，没有一口粮食，还要让我把这四个娃娃们一个个喂饱，我回老家去饿死也不受这个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县太爷家里享清福呢，看看这些吃食，还不把人都快……快饿死了，你看我这脸和手肿的，肿的透亮的，饿的我……我晚上整夜都睡不着……我回老家去！看你们咋弄去！老天爷呀！这过的……这是啥日子吆……”

       母亲含着泪哽咽着对奶奶说：“妈，妈呀！你……你看看我……你看看……”母亲拉着奶奶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一按，一个指头大的坑就再也没有起来，唉呀！母亲也一样是浮肿的，也一样没有粮食吃呀！奶奶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骂母亲的话语一下子都哽咽在了喉咙里了：“媳妇你……你咋也是……唉吆……这日子吆……”

       我们几个扑进母亲的怀里哭成了一团。母亲含着泪哽咽着，对奶奶说：“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在饿肚子，可是……可是我是……是党的人，不能往自己家里拿粮食和吃的呀！那个县里还有那么多的人饿着肚子，我……我是他们的县长，我……我顾不上你们呀！我……我对不住你们呀……”

       我那个时候也不太理解母亲，我不懂得他们这些人在追逐理想的路上，舍弃了那么多的骨肉亲情，每一具看似强大的身躯里，都住着一颗疲惫不堪的灵魂，他们为了信仰，付出这么多的牺牲值得吗？他们后悔过吗？

        听众朋友《信仰如山》第6集播送完了，请大家明天继续聆听第7集！

 播音:李季君 

       中国民族民间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陕西省舞蹈家协会会员，汉中市作家协会会员，市诗词家协会会员，汉中市为老公益志愿者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