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黎正光  , 当过兵上过大学，曾任《四川工人日报》文学编辑、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副会长、中国《汉语文学》网站总编辑等职。为写作体验，他曾自费徒步考察长江之源、通天河无人区，《人民日报》还误发过他遗作。创作生涯中，他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人民日报》《诗歌报》《萌芽》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过近八百首（章）诗歌作品，曾数次获国内外各类诗歌奖。出版有诗集《生命交响诗》《雪情》《血羽之翔》《时间之血》和八十万字长篇小说《仓颉密码》，被誉为中国仓颉写作第一人。他的藏地长篇小说《牧狼人》(上下部)已正式出版。他创作有影视作品《仓颉密码》《疯狂的芭蕾》《牧狼人》等，并多次参与影视剧和纪录片策划与撰稿。现为北京某影业公司文学总监，美国国际文化科学院院士，中国自由撰稿人。

《牧狼人》连载（七十一）

  作者｜黎正光（中国）

第三十六章：战争还是和平?  牧狼人创造英雄传奇

1903年4月中旬，成都早已是百花盛开时节。刀疤脸在十分郁闷又无可奈何情况下，终于同罗金刚分手，骑马离开家乡朝打箭麓奔去。

自去湖南祭奠谭嗣同回成都后，刀疤脸再也没找到曾主编《蜀学报》的宋育仁先生。后来 ，同他建立友情的大刀王五又被侵略者和清庭杀害，使他断了在京最信任关系。清庭签订《辛丑条约》后，各地虽有民众反抗，但终没形成足可摧毁腐朽王朝的洪流，在委托罗金刚通过关系寻找王五好友霍元甲无结果后，刀疤脸只得先返若拉草原，想处理曾承诺建医院一事后，再作北上决定。况且，刀疤脸一直未将心中隐秘又有危险的北上念头告诉曲珍，他不愿曲珍因他离开草原后担惊受怕。

无论怎样郁闷，生活还得继续。回到打箭麓的刀疤脸，没有立即告诉曲珍，他知道除曲珍阿妈外，旺堆和巴登都不欢迎他这抢了他家生意的人。在去教堂见过丹珠和约翰后，刀疤脸再次感到这青藏高原小县城是那样落后、封闭和麻木。唯一使他高兴的是，丹珠跟他讲了，前不久曲珍说，牧狼人已成功瓦解乌岗狼王的狼队，又拐走一批大狼。当询问部族战争和土匪情况时，丹珠说，这两件事曲珍比她更清楚，应该去问曲珍才好。

离开教堂前，想去醉一春喝酒的刀疤脸，被约翰牧师再次问道，今年能否有修建麻风医院可能？当刀疤脸回答“一定有”后，丹珠和牧师都显得异常高兴。他们知道，他们十分信任的王剑客，从没这样肯定表过态。

覆盖若拉草原的冬雪，渐渐被和熙春风吹去。这时，蹿出地表的星星点点嫩芽，一天天在百灵的歌声中生长蔓延。仿佛在牧人的眨眼之间，它们就被时光之线织成铺向天边的绿毯。牧鞭声中，骏马嘶鸣牦牛撒欢，白色羊群像珍珠滚动在草原。

这时候，也是扎西狼军团内部最繁忙日子。有些生了狼崽的母狼要哺育小狼崽，有些担负外出觅食大狼，比以往更加辛劳四处奔波。很多时候，扎西在同嘟嘎检查狼崽生存状况后，还要带着一些凶猛大狼，一面捕获猎物，一面防范靠近大本营刚冬眠完出洞的大黑熊。

过去，巴登的春风茶庄是二十天给魔鬼寨送一次食物，自部族战争爆发后，巴登为减少风险，在两年前就改为一月送一次了。但为感谢他师父扎西曾经相助，他在每次给魔鬼寨送食物时，一定会给扎西也带上些食物。久而久之，嘟嘎和芭莎就同巴登熟悉不再咬他。自去年扎西助曲巴打败贡布之战后，曲巴怕失去同扎西联系，每月都派郎嘎去向扎西禀报对峙情况，并也顺便给扎西送些吃的。就这样，扎西与狼共舞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一天深夜，在篝火边喝酒的扎西看见，老黑獒在他身旁一番磨蹭后，就含泪朝冰谷方向走去。第二天清晨，没看见老黑獒的扎西四处寻找后，在冰谷发现趴在冰川上的老黑獒，守着冰川里昔日女主人卓玛停止了呼吸。为感激老黑獒曾经的相伴与护卫，扎西在冰川旁给老黑獒垒了个獒冢，以示永远纪念。搬动老黑獒遗体时，空中雪鹰还久久啸叫不停......

就在刀疤脸赶回县城前一天，贡布派卓仁杰以禀报钦嘎热阿妈病情为由，到春风茶庄见了钦嘎热。巴登以为卓队长来通知他要枪时间，还冤枉在酒馆招待了卓仁杰一顿。临回部族前， 卓仁杰悄悄告诉钦嘎热，老爷要他把枪杀扎西行动立即作出安排，否则，就将影响第二个作战计划。

钦嘎热要卓仁杰回去禀报贡布，只有再次开战，他才有机会去草原接近扎西。果然，卓仁杰回去把钦嘎热想法说后，贡布又开始冒险筹划向卡钦部族进攻事宜。原来，贡布连环计中第一环，就是要成功收买钦嘎热；第二环是除掉牧狼人扎西；第三环是说服土匪大头领黄大郎，再次协助他打败曲巴；第四环是打败曲巴部族后，立即暗杀曲巴，然后回头再灭了黄大郎队伍，达到他独霸草原目的。为这理想，贡布足足盘算了好些日子。他坚信，只要他坚持下去，定能到达目的！

休养生息大半年的贡布，这次战事他一改前几次做法，并不急于攻击曲巴有生力量，而是派出几组家丁，去伏击卡钦部族牧人，以达到震慑和制造惊恐心理目的。果然，十多天后，整个卡钦部族就被弄得人心惶惶，连守在梭磨河防御之事里的家丁们也深受影响。无奈的曲巴，在采取相应对策后，又派郎嘎把这不辛消息禀告扎西。

就在扎西得到郎嘎信息前一天，正好刀疤脸与曲珍同扎西在冰崖下汇合。郎嘎走后，扎西三人针对延续几年的部族战争进行了讨论。一心想帮自己部族的扎西认为，为打击贡布嚣张气焰，他明天就可率狼军团去梭磨河作战。而刀疤脸认为，贡布之所以敢一再挑起部族战争，主要原因是有土匪支持，若灭了土匪，这势均力敌的战争就难再打下去。刀疤脸看法，得到异常憎恨土匪的曲珍支持。

针对刀疤脸看法，扎西说了个令二人无法反驳理由。扎西说，即便要灭土匪，我们三人也得有曲巴家丁助战才行。现在不去支持曲巴打贡布，今后恐怕曲巴就难支持我们灭匪。三人达成共识后，第二天，在扎西率领下，三人领着狼军团朝梭磨河匆匆赶去。

得知部族战争又将开打，向来言语不多的钦嘎热向巴登献出一计：我们有快枪的茶庄伙计 ，何不趁机协助牧狼人，把在草原作恶的土匪干掉，以解巴登掌柜全家之恨！巴登把钦嘎热建议说给阿爸听后，旺堆反问巴登 ：“土匪躲在老鹰岩，就你们几个，咋能上山灭匪？” 随即，巴登把钦嘎热告诉土匪在秘密帮贡布打曲巴消息讲了。旺堆听后说：“只要扎西同意，你们联手灭匪就容易多了。”

果然，巴登很快在茶庄宣布，他要亲自带伙计们去草原，助他师父灭匪。当天夜里， 钦嘎热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多吉，多吉连夜派人又把消息送到萨嘎部族。得到钦嘎热将到草原协助扎西的贡布，深信扎西必死无疑。误以为扎西快死的黄大郎，又采用勒索方式收下巨额银票后，才率一帮土匪下山。

在巴登足足准备了两天（以强化伙计练枪为主），还没出发去草原时，扎西率狼军团已包围贡布的前沿阵地。刚到贡布阵地一个时辰的黄大郎，见被狼群包围，以被骗为由同贡布在大帐中争执起来。压住怒火的贡布说：“请黄大头领信我这回，牧狼人活不过今晚就得死。明天狼群就会自然散去。”

黄大郎拔出短枪再次盯看外面狼群，回头气急败坏说：“贡布头人，那今晚我们咋办？难道又等那些恶狼，来撕咬我们？”显然，黄大郎仍后怕夜中大狼。

贡布：“大头领，今晚我们避而不战，只要坚守住阵地就成。明早，等群狼溃散后，我们再联手进攻卡钦部族，咋样？”贡布天真认为，既然钦嘎热已到草原，今夜必定除掉牧狼人。

黄大郎：“不行哪，我的大头人，哪有这么多参战人员挤在一堆道理？夜里人看不清东西 ，可对狼群来说，我们不就变成人肉包子了吗？”说完，握枪的黄大郎立马钻出帐篷。没想到， 早有准备的扎西，朝露出脑袋的黄大郎就是一枪。枪响后，捂着被打飞一只耳朵的黄大郎，惊恐趴在地上吼道: “贡布，你、你这是要害死我吗？！”说完，泽木剌和三寸丁立马将枪口对准贡布。贡布家丁见势不妙，也立刻举枪对着黄大郎几人。

之前，藏在林中的扎西三人，发现黄大郎一伙渡河去了对岸阵地，扎西和刀疤脸判断，这伙恶匪准是又同贡布联手，要对付曲巴部族。商量后，刀疤脸提出大胆制造土匪与贡布矛盾想法，然后对扎西和曲珍说：“我们立马也率狼队过河，多疑的贡布定会怀疑，黄大郎同我们联手，要里应外合对付他。”扎西认为可冒险一试，就同意了刀疤脸提议。

扎西三人率狼群过河后，立刻用扇形方式包围了贡布阵地。扎西一再告诫刀疤脸和曲珍，大白天狼群容易被射杀，等到夜晚动手为好。由于扎西三人枪法和武器都好，他们便趴在草丛观察，只要贡布家丁和土匪露出脑袋，他们就分别开枪射击。击毙几个家丁后，贡布家丁和土匪躲在堑壕，就再也不敢随意张望。预感危险的黄大郎企图率他人马溜走，没想到，刚出帐篷就被扎西打飞耳朵。

面对用枪对着自己的土匪，沉着的贡布装着无所谓说：“黄大头领，我都在这，你是我请来的朋友，我有必要害你吗？”黄大郎想了想，便叫泽木剌几人收了枪。三寸丁见贡布的人也收了枪，低声对黄大郎嘀咕几句，就蹿到帐篷口朝外观察。

贡布：“黄大头领，若我不信任你，就凭你们刚到这，他牧狼人就同狼群包围我阵地，我 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同他们联手。但我却坚信，在若拉草原能成你大头领朋友的，只有我贡布一人。因为，别的头人都不敢相信你，对吧？”奸诈的贡布虽怀疑黄大郎出卖了他，但他要用软办法拖住黄大郎，不让黄大郎人马离去。

出乎贡布意料的是，就在他同黄大郎对话时，三寸丁蹿出帐篷很快钻入堑壕同秃子几人汇合，尔后传达了黄大郎指令。

夕阳快坠入地平线时，已包扎好流血耳朵的黄大郎说：“贡布大头人，快让家丁们吃点东 西吧，今晚，让你家丁配合我的精兵强将，我要智退群狼，彻底让牧狼人的狼军团失去作用！ ”说完，黄大郎便哈哈大笑。

看着自负的黄大郎，贡布诧异问道：“大头领，你真有法让包围我们的狼群失去作用？”

黄大郎：“当然，到时你大头人自会领教我本事。”贡布见黄大郎如此自信，忙对卓仁杰吩咐把肉干、糌粑分发下去，然后又命令家丁在帐篷中熬起酥油茶来。 

黄昏还没消失，黄大郎命手下在阵地四周，点燃数堆熊熊篝火。果然，包围阵地的狼群， 见着篝火就纷纷躁动不安。扎西惊了，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还没率大狼出击前，篝火就让他狼军团感到畏惧。在扎西和刀疤脸还没商量出更好应对办法时，更令扎西惊诧的事发生了。

夜幕中，只见从贡布堑壕中，突然冲出一群挥舞火把的赤膊汉子，他们一路朝梭磨河下游狂奔，一路吼叫着只有扎西和曲珍能听懂的藏地神秘咒语。还没等惊诧的刀疤脸回过神来 ，不到十分钟，这群举着火把狂奔汉子将火把投入河中，很快消失在漆黑夜里。

这群手举火把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黄大郎的土匪们。当黄昏篝火燃起后，黄大郎就骗贡布说，他不仅可让狼群不敢进攻阵地，他还要用奇招赶跑包围狼群。贡布见篝火果然镇住狼群， 就信了黄大郎。没想到，黄大郎就这样用金蝉脱壳之计逃出包围圈。贡布发觉上当后，竟气得用藏刀劈死一头在他面前走动的藏獒。

在扎西也发现上土匪当后，忙迅速把狼军团撤回曲巴一方树林里。一心想去京城的刀疤脸坚持说，没了土匪支持的贡布，是断然不敢再进攻曲巴部族的。与其让部族战争长期陷入僵局，不如趁机彻底解决两大部族冲突，争取给草原创造和平。在如何才能平息部族战争问题上，扎西三人在帐篷整整研究了小半夜，最后得出结论是：只有请大活佛与刘县令出面，才有可能迫使两大头人坐在谈判桌前，签订停战和平协议。至于如何灭匪，刀疤脸坚持扎西去向曲巴施压借兵，作为创造谈判的前题条件。

明确目的后，曲珍留下指挥狼群，扎西和刀疤脸就去了曲巴帐篷。

异常忧虑的曲巴见扎西二人到来，心情大为好转。在刀疤脸分析完眼下战争局势后，说出扎西和他想请大活佛与刘县令出面调停议和想法。已被战争拖得疲惫不堪又损失巨大的曲巴听后，要面子的他装腔作势后还是同意了议和。随即，扎西提出议和条件：成功后必须借给他五十名家丁灭匪。出乎扎西和刀疤脸意料，曲巴立马点头说：“别说议和成功，只要能灭匪，我现在就可借给你五十名家丁。”刀疤脸大为惊喜，看来今年动手修建麻风医院将成现实，他也可北上京城寻找霍元甲了。离开曲巴后，刀疤脸立即骑马去法轮寺拜见喜喇大活佛。

此刻，巴登率领他全副武装的茶庄伙计，才骑马离开县城朝草原奔来。

离开曲巴回到树林帐篷，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的扎西，倍觉无聊走出帐篷眺望远处大雪山后 ，回头对曲珍说：“曲珍，我认为剑客兄弟去县城，要说服大活佛和刘县令来调停部族战争， 估计没几天时间是回不来的。这样吧，我好些日子没见乌岗狼王活动了，今天时辰还早，我想带上嘟嘎和二十来头大狼，上卡巴拉雪山看看，咋样？”

曲珍：“扎西大哥，要是曲巴和贡布又打起来咋办？”

扎西：“放心吧，没土匪支持，贡布暂还不敢进攻。至于曲巴头人，我想他决不是个敢主动挑事的主。放心吧，你率大狼们藏在树林就行，我最迟明下午就可赶回。”曲珍点头后，扎西率二十头大狼，匆匆朝大雪山奔去。

直到下午时分，在草原四处寻找扎西的巴登一伙，才被林中观察的曲珍发现。曲珍跑出树林跟巴登见面后，巴登忙问：“曲珍，我师父呢？”曲珍说过扎西去处后，好奇的巴登就想往林中帐篷走去。曲珍忙拦住巴登说：“哥，你们谁都别走进树林，否则，就有被大狼咬死危险 。”

巴登大惊：“啥，你不是说我师父上大雪山了么，难道狼群没跟着去？”

曲珍自豪说：“我们狼军团兵力雄厚，扎西大哥只带走小部分，大部队还隐藏在树林里。”钦嘎热听后，忙好奇踮脚朝树林盯看几眼。随后，在曲珍建议下，巴登便命伙计把带来的两顶小帐篷，扎在了林外草地。

夕阳西下时分，警惕前行的扎西终于来到狼穴洞口。仔细听过洞内动静后，扎西便率嘟嘎一伙朝洞内钻去。

进洞刚站定，扎西就被眼前五彩斑斓景致惊呆。由于夕光映照大雪山后，将红光反射到洞顶冰层，冰层接收夕光又将绚丽晚霞带来的奇幻色彩，涂抹在洞内冰塔、冰笋、冰蘑菇和冰柱上。此刻，映入扎西眼中的，不仅是充满玄迷色彩的各式冰状之物，还有在冰塔上闪着蓝色幽光的神秘石碟。    

经过扎西和大狼们仔细搜寻，不见狼影的扎西判定，由于狼军团挤压了乌岗狼王生存空间，得不到充足食物保证的乌岗狼王，已放弃狼族生存的雪山狼穴。确如扎西判断那样，十多天前，曾骄傲无比的乌岗狼王率仅剩的十多头铁杆战将，离开大雪山朝金沙江方向奔去。一直担心哪天会突然领受索命子弹的乌岗狼王，它要去陌生之地开辟生存空间，去繁衍它未来的子孙。

再次捧起石碟的扎西决定，等部族战争结束后，他就把狼军团大本营迁至大雪山洞穴，由他这新狼王亲自供奉神秘石碟……

第二天下午，回到梭磨河边的扎西，同巴登几人见面后，当晚就高兴喝了大半夜酒。扎西得知巴登一伙是为助他和刀疤脸灭匪而来，竟翘起拇指说：“巴登掌柜，你若助师父灭了土匪，你就是大功臣，今后你马帮需要押运重要货物时，我一定鼎力相助！”由于有曲珍、嘟嘎和芭莎护卫，钦嘎热一直没寻到对扎西下手机会。

回到县城，出乎刀疤脸意料的是，当大活佛听说战争已波及到无辜牧民时，他竟一口答应出面调停部族战争。刘县令装病拖延议和原因，是因收受贡布巨额贿赂的他，派多吉给贡布送去议和消息后，却迟迟得不到贡布回话。贡布暂没回话的原因，是在等钦嘎热击毙或毒死扎西消息。弄不清贡布真实想法的刘县令，自然不敢贸然答应刀疤脸建议。就这样，十多天就被刘县令拖了过去。唯一令刀疤脸高兴的是，洋教堂约翰牧师知道此事后，他表示愿代表教堂参加草原的停战谈判。 

在树林等得难受的扎西，派曲珍回县城打探情况后，很多时候他悄悄带上狼群，在夜中奔驰草原觅食。无奈的巴登也撤回一半伙计回茶庄，他和钦嘎热、吴三娃等人留下陪扎西。令众人不知的是，装得老实的钦嘎热，一直在苦苦寻找下手机会……

六月转眼间过去。一天，当曲珍离开刀疤脸小院，回家陪生病阿妈后，刀疤脸去县衙又找不着刘县令时，倍觉郁闷的他便到醉一春喝酒。刚要上酒菜，窗外土道就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马蹄声刚停，风尘仆仆身穿西服没打领带的罗金刚就跨进酒馆。大惊的刀疤脸立马起身朝罗金刚迎去：“罗兄，你咋来啦?”

罗金刚笑道：“嘿嘿，真没想到贤弟在这哪。我这次特为你而来！”说完，罗金刚忙叫玉香添加酒菜。

刀疤脸一愣：“哦，特为我而来。罗兄，此话怎讲？”

罗金刚当胸给刀疤脸一拳，说：“嗨，一言难尽，我俩坐下喝酒慢慢聊。”随即，去厨房洗过脸的罗金刚，就走到刀疤脸桌前坐下。玉香本想过来陪酒，却被罗金刚以要商谈正事为由支走。

两杯茅台烧春下肚，罗金刚从随身挎包中，摸出本小册子和几张报纸说：“贤弟，这是我朋友刚从上海给我带回的好东西。我认为这是迄今为止我看过的最痛快文章。为让你分享，我特从成都带了过来。”说完，罗金刚就把小册子和报纸递给刀疤脸。

惊讶的刀疤脸接过小册子就翻起来。罗金刚独自喝了口酒，说：“贤弟，这本不起眼的《革命军》小册子，是重庆人邹容写的。里面观点比康有为、梁启超的改良观点更为激进，也更令人振奋。你知道吗，给《革命军》小册子作序的，可是当今中国著名思想宣传家章炳麟先生。这里，我还把章先生另篇著名文章《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给你带来了。”随即，罗金刚从桌上挑选出《苏报》报纸递给刀疤脸。

刀疤脸哦了一声，又匆匆阅读《苏报》。罗金刚见刀疤脸神情严肃专注，又说：“贤弟，章先生文章我已反复看过，他针对康有为散布的中国人‘民智未开’，只可立宪不可革命言论，断然指出‘今日之民智，不必恃他事业以开之，而但恃革命以开之’，‘公理之未明，即以革命明文；旧俗之俱在，即以革命去之’。我非常赞同章先生文中所说‘民主之兴，实由时势迫之’观点。我更没想到，章先生在驳斥康有为保皇论调时，尖锐指出腐朽没落的清政府，就是人民的仇敌、帝国侵略者的帮凶，甚至斥责光绪皇帝是‘未辨菽麦’的小丑。”

听后，刀疤脸非常诧异叹道：“真没想到，现在中国竟有这样的文化人。”

罗金刚：“贤弟，章先生文章最后还告诉我们，只有推翻清政府，实行民主共和制度，才能实现国家的独立和自由。嗨，总之这章先生文笔极好，思想也深刻犀利，现在，我可毫不掩饰告诉你，我罗金刚是章先生铁杆崇拜者，我要到上海找他去。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感到自己有了人生奋斗目标！”

刀疤脸听后，忙站起说：“罗兄，此处太嘈杂，不宜静心阅读此等好文章，我还是带回去认真看看。你先陪玉香嫂子说说话，我俩明天再交流，如何？”见罗金刚点头后，刀疤脸抓起《革命军》小册子和几张《苏报》，就匆匆离开酒馆快步朝小院走去。

凉爽的夏夜，刀疤脸在小院点燃酥油灯，连夜读了两遍邹容的《革命军》和章炳麟的《序》。他被文中自由、平等理念为基础的分析阐述，以及犀利酣畅文笔所吸引，尤其被《革命军》中所论述的中国专制制度罪恶与革命必要性所震动。似乎，比起康有为和梁启超文章观点，他更赞同邹容的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理想。特别是邹容大声疾呼要打倒清朝专制政府，要使中国独立、民主、自由和富强的主张令他神往。其中，他对《革命军》中提出的革命建国纲领二十五条进行了分析。他认为邹容提出参照美国宪法和法律，制定出适合中国国情的宪法和法律非常可行。没想到的是，邹容书中最后“中华共和国万岁，中华共和国四万万同胞的自由万岁”口号，竟像一把烈火将他热血点燃。

当激动不已彻夜未眠的刀疤脸，推开院门看见东方日出时，充满血性的草原剑客，立即朝罗金刚的雕楼大院跑去……

得不到扎西死讯的贡布，被战事僵局拖得越来越心神不宁。他认为钦嘎热说得有理，若没部落间战斗，就难以趁乱寻到下手机会。他想获胜独霸草原，就必须冒险孤注一掷。在再次说服土匪没成功情况下，他组织起近两百家丁队伍，决定渡河偷袭曲巴阵地。连续观察两天没见到扎西狼队后，一天夜里子时刚过，挥枪的卓仁杰便指挥家丁悄悄渡河。

出乎卓仁杰意料的是，他所带人马刚下河，就被躲在林中监视的扎西发现。原来，刀疤脸去县城前，就跟扎西和曲珍商量好，为防贡布人马偷袭，扎西和曲珍每晚必须在林中，布下狼群以防不测。没想到，在十多天后，贡布果然贼心不死，又想偷袭卡钦部族制造混乱。扎西见贡布家丁走到河中央时，立即举枪将走在最前的家丁击毙。随后，在曲巴家丁猛烈枪声中，扎西的狼群纷纷跃入河中，朝贡布家丁扑去。很快，贡布家丁队伍丢下十多具尸体后，慌忙撤回自己阵地。

钦嘎热见狼群护卫着扎西，夜的林中又无法向扎西瞄准，打退贡布人马后，他知道扎西 过会儿将回帐篷休息。摸了摸怀中砒霜的钦嘎热，趁巴登和吴三娃不注意，撒腿就朝扎西帐篷跑去。

配合曲珍防守的曲巴家丁撤走后，高兴的曲珍匆匆朝扎西帐篷走来，她想把今晚战况禀告扎西。快到扎西帐篷时，曲珍见一个人影闪进帐篷，而帐篷外此时并无大狼守卫。从身形看， 进去之人并非扎西和王剑客。难道，是贡布的人想暗害扎西？想到这，紧握短枪的曲珍，就静静潜伏林中盯着帐篷。片刻功夫后，只见钻出帐篷的钦嘎热，把手中白纸塞进怀中就朝林外跑去。随即，满是疑虑的曲珍钻进帐篷，点亮酥油灯查看起来。

不久，帐篷外传来扎西和巴登几人说话声。接着，高兴的扎西拉着巴登，第一次进了他简陋牦牛帐篷。很快，嘟嘎和芭莎进来后，吴三娃和钦嘎热也跟了进来。当巴登几人坐在地上老羊皮，扎西立马找出几个小木碗，给碗中倒上酥油茶。这时，一直沉思不语的曲珍走上前， 端起一碗酥油茶递给钦嘎热：“来，你先喝！”

接过碗的钦嘎热盯着逼视他的曲珍，嘴唇蠕动没出声，手却开始抖动。“喝呀！”曲珍再 次厉喝一声。此时，扎西和巴登诧异看着举动反常的曲珍。疑惑的扎西上前，端起酥油茶就想往嘴里倒：“俄呀，不就喝碗酥油茶嘛，这有啥难的。”

“扎西哥，放下！”曲珍忙上前夺过扎西茶碗，然后放到地上。这时，曲珍身边的芭莎以为主人在喂它食物，忙用舌舔吃碗中酥油茶。当碗中酥油茶刚被舔尽，芭莎顿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抽搐死去。曲珍立马拔出短枪指着钦嘎热说：“钦嘎热，你给我老实交待，为何要在酥油茶中投毒？”

这时，回过神的钦嘎热立马辩解说：“曲珍，你别冤枉好人，我从没来过扎西帐篷。”

曲珍咬牙喝问：“哼，刚刚是谁进过扎西帐篷，快说呀？”

钦嘎热立马指着曲珍说：“曲珍你别血口喷人，要是贡布派人来过呢？难道你也栽我头上？”巴登听后，不满对曲珍怨道：“妹妹，钦嘎热是我们自己人，他咋可能害我师父？”

曲珍：“哥，你别忘了，钦嘎热虽是春风茶庄伙计，但也是萨嘎部族的人。去年冬天，他不是还跟你和阿爸，回他部族住了两天吗？”随即，曲珍就把进帐篷前发现可疑情况说了一遍。谁也没想到，刚说完的曲珍快步上前，从钦嘎热怀中抓出张纸。识字的巴登和曲珍立马认出，这是张藏文印的贡布头人专用笺。

钦嘎热见事败露，一下跪倒扎西面前说：“扎西大哥，这、这都是贡布头人逼我干的啊， 我若不照办，他、他贡布就要杀我阿妈哪……”说完，钦嘎热就抹起泪来。

气得咬牙的巴登一听，立即抽出藏刀朝钦嘎热肩头砍去：“狗日的杂种，你还真想毒死我师父啊，我、我今天砍死你这个歹毒的白眼狼！”随着巴登话音刚落，钦嘎热左肩就被砍出一条深深血口。就在鲜血喷溅巴登瞬间，钦嘎热用右手夺过巴登手中藏刀，企图朝巴登肚子捅去。此刻，曲珍枪响，钦嘎热正中脑门弹孔中，很快涌出一股鲜血。尔后，倒在羊皮上的钦嘎热两腿一蹬，白眼一翻很快咽了气。

看着地上芭莎和钦嘎热尸体，扎西抬头对曲珍说：“曲珍，今天要是你没发现钦嘎热阴谋，我们都得死在这哩。”

曲珍：“扎西大哥，你知道吗，剑客哥曾多次对我说过，保护牧狼人安全，是我曲珍之责 ，因为，你是我们若拉草原真正的狼军团首领。”

突然，一直趴在芭莎身边流泪的嘟嘎，满含泪水冲到帐篷外，对着夜空皓月，昂头大声 悲嚎不止…… 

第二天中午，当刀疤脸赶回梭磨河宣告，四天后大活佛与刘县令要来进行停战议和时，才得知贡布失败和钦嘎热被杀原因。听后，刀疤脸对扎西说：“很好，这为促成两部族议和，又增添一个好法码。”随即，刀疤脸指挥巴登和吴三娃几人，马上卸下他带来另两匹马背上的酒瓶和炸药。安排完装填事宜后，刀疤脸同扎西便去了不远的曲巴大帐篷。

刀疤脸通报四天后，大活佛、刘县令和约翰牧师要来主持和平谈判后，沉默片刻的曲巴对扎西说：“扎西，你是我卡钦部族的人，我就把卡钦部族未来生死交给你和剑客兄弟，我完全相信二位的侠肝义胆和公正立场。我曲巴头人一切听你们安排。”随后，扎西向曲巴提出借五十名家丁的事。曲巴听后，不敢相信问道：“扎西 ，那么多土匪躲在老鹰岩山上，你这点兵力真能灭了土匪？”

刀疤脸忙接过活头说：“曲巴头人，我们绝不会强攻老鹰岩，而是智取老鹰岩。您想想看 ，若不在谈判前灭了这帮土匪，他贡布头人能答应议和吗？只有我们灭了土匪，他贡布才能在谈判桌上签字。”

曲巴：“剑客兄弟，你真有这么大把握灭匪？”

扎西：“曲巴头人，您就放心吧，剑客兄弟头脑灵活极有智谋。还有您不知的是，具有飞檐走壁功夫的剑客兄弟，已从老鹰岩后山上过几次老鹰岩了。旺堆土司女儿曲珍，就是被我兄弟从匪窝救出的。”

曲巴大惊：“哟，剑客兄弟功夫如此了得，那我就相信你们定能灭了这帮恶匪！”说完， 曲巴便交待郎嘎挑选五十名有作战经验家丁，让扎西带走。王剑客听后，忙说：“大头人别急 ，你把人和武器准备好就行，明下午黄昏前，我让巴登亲自前来接人。”

曲巴一怔：“啥，春风茶庄的巴登掌柜，也来打土匪？”

扎西：“头人老爷，您别忘了，巴登和曲珍都被土匪绑架过，他家还被土匪敲诈过不少银子。可以说，旺堆土司一家跟土匪有不共戴天之仇。”

曲巴听后不断点头：“好好好，有这样的人打土匪最好。只要灭了这帮恶匪，我们若拉草原牧人才能过上太平日子。”随后，扎西二人满意离开了曲巴大帐篷。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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