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黎正光 , 当过兵上过大学,曾任《四川工人日报》文学编辑、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副会长、中国《汉语文学》网站总编辑等职。为写作体验,他曾自费徒步考察长江之源、通天河无人区,《人民日报》还误发过他遗作。创作生涯中,他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人民日报》《诗歌报》《萌芽》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过近八百首(章)诗歌作品,曾数次获国内外各类诗歌奖。出版有诗集《生命交响诗》《雪情》《血羽之翔》《时间之血》和八十万字长篇小说《仓颉密码》,被誉为中国仓颉写作第一人。他的藏地长篇小说《牧狼人》(上下部)已正式出版。他创作有影视作品《仓颉密码》《疯狂的芭蕾》《牧狼人》等,并多次参与影视剧和纪录片策划与撰稿。现为北京某影业公司文学总监,美国国际文化科学院院士,中国自由撰稿人。

《牧狼人》连载(六十)
作者|黎正光(中国)
扎西在法轮寺疗伤期间,旺堆领着央宗和女儿曲珍,在巴登陪同下去探望过扎西。出乎刀疤脸意料的是,旺堆提前兑现了巴登对大活佛承诺,给寺庙送来酥油和青稞面粉,另外,还添加了一匹好马。扎西康复后,旺堆亲自求扎西留在春风茶庄,并开出增加一倍年薪条件。扎西借他想回自己部族生活为由,婉拒了旺堆请求。
当扎西离开县城去草原后,巴登常借送阿妈去教堂机会,带上些礼物变着花样找理由送给丹珠,均被丹珠用巧妙方式把礼物留在教堂,或是转赠给桑尼。几次之后,不死心的巴登又给教堂送来一辆马车,说是特为感谢在他妹妹曲珍被抢后,丹珠对他阿妈关心照顾所赠。约翰收下马车后, 还特做了面旌旗感谢春风茶庄。
前两天晚餐时,央宗向丈夫旺堆透露了一个消息,说这半年她陪曲珍过夜时,曲珍经常哭喊着王剑客名字从梦中惊醒,尔后就伏在她怀中抽泣。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旺堆非常清楚,曲珍已爱上她救命恩人王剑客。但不愿说破更不愿让外人知道的旺堆,却装着不经意回答央宗,唉,曲珍在土匪窝受了惊吓,或许过些时日,她就不再做噩梦了。每当这样,流泪的央宗总是摇头自语:俄呀,不是这样,我女儿曲珍不是这样的……
匪首黄大郎在年三十晚上宣布的疯狂计划,就是结群下山,到若拉草原之外地方,去抢一些女人上老鹰岩 ,以供大群光棍土匪淫乐,来稳定“雪山雄鹰”大队军心。因去年有几名小匪,忍受不了长期的性苦闷,先后悄悄逃离了老鹰岩。
过去,黄大郎主要操心的,是老鹰岩的人马和武器问题。自解决这些事后,性问题就在老鹰岩突现出来。去年夏天,黄大郎偶尔放一两个小匪去县城妓院解决性问题,没料想,有的小匪在回山路上被扎西(有时是刀疤脸)干掉。死了几个小匪后,心痛减弱战斗力的黄大郎,再也不敢放小匪去县城妓院了。实施派款计划后,若拉草原有些小部族给了老鹰岩一些钱财(有的用牛羊抵)。黄大郎为笼络这些怕他的小部族,下令不得再去骚扰这些给老鹰岩上了贡的部族。
过去,黄大郎心中一直有个隐忧:怕草原大部族联合起来攻打老鹰岩。当他得知若拉草原两大部族,有长期打冤家战争史后,他曾高兴得在老鹰岩连喝三天大酒。为解决弟兄们性问题,想尽量少吃窝边草的黄大郎决定,去大草原外抢女人。两次行动虽只抢回三名女人,但总算解了部分人性饥渴。昨天,黄大郎和三寸丁又带大队人马,朝卡巴拉雪山另一面奔去时,已有身孕的卓玛判断出,黄大郎一伙要四天后才能返回老鹰岩。
早作好逃跑准备的卓玛,趁午时阳光強烈大多土匪在打盹时,挎着竹篮带把小刀就走出大殿。站岗的蛮尕见腆着肚子的卓玛要下山,忙回道:“厨妇卓玛,你要上哪去呀?”
卓玛:“蛮尔兄弟,我到山下寻点调味的野葱,明天大头领回来要吃我的羊肉鲜汤。”
蛮尕:“卓玛,你咋知道明天大头领要回老鹰岩?”
卓玛:“大头领走时对我说的,还特交待要我去山下撬点新鲜野葱。”山上土匪全知道,卓玛肚子里的孩子是黄大郎的。自卓玛怀上孩子后, 黄大郎已对卓玛客气许多,偶尔喝酒时,还要卓玛坐在他身边陪酒。回答蛮尕后,卓玛悄悄塞给他一小块碎银。接过碎银的蛮尕立即退后让过卓玛,并叮嘱卓玛下山小心,别把大头领公子摔着了。
卓玛下山后,捂着狂烈跳动的心,悄悄朝青格错湖方向逃去......
刀疤脸同六名骑兵,护卫几十箱枪枝和鸦片回打箭麓路上,每当黄昏住进客栈吃过饭后,他不再同骑兵们用喝酒消遣方式打发时光,而是独自关上门挑灯夜读即将送给曲珍的唐诗宋词。童年时期,望子成龙的父亲省吃俭用,供刀疤脸上了几年私塾,而他闲暇时光又大都在习武练剑中度过。除喜欢李白吟酒诗外,刀疤脸从没接触和阅读过真正意义的全本唐诗宋词。好在他反应敏捷记忆力好,在翻二郎山前,他已通读完标有注释的唐诗宋词。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了解到唐诗宋词庞大规模,以及唐宋诗人和词人的壮观阵容。
翻越险峻的二郎山后,刀疤脸又在重阅《蜀学报》时,回想起跟创办人宋育仁谈话的某些细节来。宋育仁告诉刀疤脸,光绪二十年,他随大清公使龚照瑷出使欧洲,回国后又参加了维新组织“强学会”。后来,他又在光绪二十二年去了重庆,并在重庆创办了第一家具有影响的《渝报》。 在这几年间,他发表了些支持维新变法文章,著有《时务论》和《采风记》著作,进一步阐述和丰富了他自己的维新变法思想。颇有学问和维新思想的宋育仁在刀疤脸离开报馆时说:“欢迎你这年轻人来我报馆拜访,希望你成为我们《蜀学报》最忠实读者和宣传人。”
温暖而又亲切的回忆,加上从罗金刚口中得知大清政府的腐败无能,以及各级官员贪腐贿赂成风的严酷现实,渐渐使刀疤脸萌生了要多回成都想法。过去,只为自己活只想以侠义英雄为榜样的刀疤脸,被罗金刚一句“若我们这些有文化的人都不关心国家命运,那亡国是迟早的事”所深深震动,他第一次有了想关心天下大势愿望。如果说,认识罗金刚改变了刀疤脸经济状况的话,那么,《蜀学报》和宋育仁的出现,无疑又将对他这样的热血汉子未来产生重大影响,而这影响的结果,却是年轻刀疤脸暂无法意识到的。

回到打箭麓后,刀疤脸立即去醉一春酒馆找到玉香,然后几辆大马车随玉香去她家雕楼大院卸货。卸完货后,刀疤脸转述了罗金刚交待:在没出完货前,骑兵们必须寸步不离守在大院;出完货后,骑兵们可在打箭麓逍遥三天,尔后即刻返回成都。临行前,刀疤脸提醒玉香,一定要每天管好骑兵们伙食,中午和晚餐必须有酒肉。交结完后,刀疤脸才提着自己行李箱,回到自己小院。
按往常从成都或草原回县城习惯,刀疤脸首先要去地方一定是洋教堂,而此时刀疤脸犹豫片刻后,却提着装有唐诗宋词包袱,出了院门大步流星朝旺堆大院走去。当刀疤脸叩响大院紫铜门环,开门的正是曲珍姑娘。 在曲珍见到刀疤脸刹那间,想扑进刀疤脸怀中的曲珍,立即红着脸改为低声之语说:“剑客大哥,你、你终于回来啦。”
高兴的刀疤脸拍着手中包袱说:“曲珍小妹 ,我把你想看的唐诗宋词带来啦!”
“真的?!”曲珍竟兴奋拍起手来。
晚餐时,曲珍欣喜一直看着茶几上的唐诗宋词。过了一会儿,曲珍指着线装书说:“剑客大哥,里面有好些汉字我都不认识,往后,你要教我多多认字哈。”
刀疤脸:“曲珍小妹,你剑客大哥事多,经常不在县城。今后,茶庄里的小秋哥,他可作你识字小先生嘛。”
“不,我就喜欢你剑客哥作我识字先生。”当阿佳央宗用满意目光注视刀疤脸和曲珍时,此刻的旺堆土司,却茫然盯着这个连金条都不要的押运队长。他真不知未来该如何接纳这个充满野性的汉人小子......
站在卡巴拉雪山上,因自己视觉和听觉发生巨大变化而激动不已的扎西,并没急着下山,而是抬头眺望遥远天空。透过云层,他发现高高的空中,有几只苍鹰正领着一大群雏鹰,在盘旋中练习飞翔。天风吹过,在扎西凝神静听瞬间,他仿佛听见大鹰悉心叮嘱,也好似听到雏鹰翅膀划动气流声音 。
当扎西收回目光将脖子朝右扭动时,他又发现依傍在大雪山不远的冰崖上,有一头雌性雪豹,正领着两只小雪豹在冰崖上慢慢爬行。当小雪豹小心翼翼爬过冰崖时,走到冰崖尽头的母豹,又领着小雪豹重返来路继续练习穿越冰崖。此刻,扎西又真切听见了小雪豹胆怯的弱弱叫声。
高兴的扎西伫立大雪山,又将头朝左扭去。惊讶的扎西盯看片刻,立即叹道:“俄呀魔鬼寨,我终于看到你的土屋和麻风病人啦。” 此刻,扎西已欣喜看到,常下山取食物的索朗丹增,正在土坝上用锋利藏刀剥一头黄羊的皮,而协助丹增的,正是丹珠生母诺巴。当扎西带着微笑闭目深吸一口气时,即刻,他仿佛已闻到从魔鬼寨传来的血腥味。
蓦地,从青格错湖边森林传来两声大黑熊吼叫声,将扎西惊得睁开双眼。正当扎西鸟瞰碧绿的青格错时,几只白天鹅从湖面徐徐飞起。随着绕湖飞行的天鹅叫声,扎西又发现草原边沿地带的山石后,突然蹿出三头大狼,朝不远的一只狐狸撵去。疯狂奔逃的狐狸不时发出惊恐叫声。已对狐狸有特殊感情的扎西,立即发出一声啸叫,然后快速朝山下奔去。
下山骑上枣红马的扎西,同黑獒一道朝三头大狼追去,在草原东躲西蹿的狐狸,见举着叉枪的扎西追击大狼,竟欢蹦着朝救命恩人扎西跑来。见着狐狸逃命傻样,扎西哈哈大笑:“俄呀,狐狸兄弟,你怕啥哩,我猎狼人不是来了吗?”说完,扎西举枪朝奔逃大狼打去。枪响中,一头大狼立马栽倒在地。扎西望着另两头逃蹿大狼,勒住马缰说:“今天,我就饶你 们小命啦!”狐狸望着策马远去的扎西,竟感动得流下热泪......
卓玛逃出匪巢,朝青格错踉踉跄跄走了近三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放过牧的卓玛知道夏夜草原狼多,于是,手握短刀的她寻了个小山洞过夜。好在一夜无事的卓玛等天一放亮,又启程上路,朝她早已想好的地方走去。
如果说,从前没怀孕的卓玛逃出匪窝,第一个念头就是寻找扎西和梅朵,那么,现在已有身孕的卓玛逃出匪窝,寻找的却是放牧时曾去过的高高冰崖。她要在那圣洁之地结束自己生命,用死来诅咒恶匪暴行,用死来向她深爱的扎西诉说,曾经纯洁的卓玛,已无颜再苟活人世......
抱着必死念头的卓玛,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寻到离青格错不远的冰崖。小腹有些隐隐作痛的卓玛,坐在草地揉一阵肚子后,又咬牙站起踩着乱石朝高高冰崖爬去。此时,盘旋高空的雪鹰,似乎发现艰难爬行的卓玛,随即,雪鹰发出一声啸叫,便展翅朝云中飞去。
随山势不断升高,卓玛脚下砾石被千年不化的冰川覆盖。累得直喘粗气脸色惨白的卓玛,爬爬停停,停停爬爬,手脚并用像头雌豹匍匐冰川,一步步朝冰崖攀去。尽管,卓玛身后冰川已将她指尖血迹,冻凝成殷红血花盛开在寒气逼人冰川。临近陡峭冰崖时,抓不稳冰层的卓玛,只好拔出短刀,扎进冰层一寸寸朝冰崖挪去......
湖边,烤吃过食物的扎西,躺在草地嗅着花草芬芳,渐渐沉入梦乡。大黑獒支起残耳,警惕观察四周,在忠实替主人站岗。微风吹过,除湖面偶尔传来几声白天鹅和野鸭叫声,大黑獒听见的,就是枣红马啃吃青草的咀嚼声。
天风吹过,一阵隐约而忧郁的《孤雁之歌》,萦回在雪山湖畔:
我是一只受伤孤雁飞过蓝天,
哀伤的叫声传得那么遥远;
曾经的伴侣啊,此刻你在哪儿,
我为寻找你踪影,已飞过万水千山。
晚霞即将消失,寒夜就要来临,
伴侣啊, 我最后的呼喊你可听见......
伴随雪鹰异常尖厉啸叫声,扎西突然从梦中醒来。听着隐约传来的忧伤歌声,扎西猛然站起,然后急忙侧耳聆听,寻找这熟悉声音传来方向。当扎西确定冰崖方位后,他立马翻身上马,打马朝冰崖奔去。哀叫的黑獒也奔蹿着,紧跟扎西马后。
高高冰崖上,穿着藏服的卓玛手握短刀捂着胸,任冰谷蹿流冷风吹拂自己长发,她用牧人常唱的《孤雁之歌》来倾诉对扎西的最后思恋。远远望去,此时的卓玛,宛若一尊伫立冰崖上的冰雪女神,将她身后卡巴拉大雪山,映衬得更加巍峨壮美。
打马狂奔的扎西怎么也难相信,难道这若拉草原还有跟卓玛嗓音一样的女人?越是疑惑惊讶的扎西,就更想一睹这唱哀伤歌曲女人的面容。穿过森林,越过湖畔,奔上山坡,很快,扎西远远就发现冰崖上像卓玛的女人。
卓玛的歌声仍在天地间回荡:曾经的伴侣啊,此刻你在哪儿,我为寻找你的踪影,已飞过万水千山......
冰崖下,长长流泻而下早已冻凝的冰川,闪着晶莹冷光横亘在扎西马前。扎西见马蹄打滑无法行走,只好下马惊诧盯着冰崖上女人。此时,大黑獒望着冰崖上卓玛狂叫几声后,在原地疯狂转了几圈,然后趴在冰上呜咽盯着昔日女主人。
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的扎西惊呆了:那冰崖上女人不就是我家卓玛么?可、可我的卓玛不是被大狼祸害了吗?难道,这世上真有嗓音和长相一样的女人?我家卓玛体型苗条,可这身高跟卓玛一般高的女人,咋小腹有些突起,像是怀有身孕?扎西面对冰崖上唱歌卓玛,心中纵有一千个疑问,但眼前真实场景和鲜活女人,却让他在震惊中产生了卓玛灵魂再现的期盼!
接受神秘石碟能量身体已发生变化的扎西,在瞬间晕眩后立马作出决定:他要去见见冰崖上像卓玛的女人。想到这,身背叉枪的扎西便朝冰崖爬去。此刻,高高冰崖上的卓玛,仍望着远方唱着忧伤的《孤雁之歌》。很快,从卡巴拉雪山飞来的雪鹰,又盘旋冰崖上空,仿佛也在聆听卓玛哀伤歌声。
不久,爬上冰崖的扎西,一步步朝唱歌的卓玛走去。
听见藏靴踩着坚冰响声,泪流满面的卓玛猛一回头,突然看见慢慢向她走来的扎西。这时,扎西终于看清卓玛面容,随即扎西一声大叫“卓玛”,便朝卓玛奔去。跑拢的扎西把冻得浑身打颤的卓玛搂在怀中,不断抚摸卓玛发凉后背。偎在扎西怀中的卓玛,闭上眼柔声说:“扎西,你终于来了......”
缓过神的扎西摇着卓玛双肩问道:“卓玛,真的是你?”
“嗯,扎西,我真的是你的卓玛。”流泪的卓玛,微笑点了点头。
“你、你不是被大狼祸害了吗?这、这到底是咋回事?”疑惑而又急切的扎西,再次摸了摸卓玛脸庞问道。
卓玛摇头说:“不是的,我没被大狼祸害,而是被土匪抢去了老鹰岩。”
扎西惊得睁大双眼:“啥,你被土匪抢去了老鹰岩?”
“嗯。”卓玛再次点了点头。
扎西泪如泉涌,仰天叹道:“天哪,两年多来,我的卓玛却一直活在人间。这、这他妈老天也太、太捉弄人了啊......”,说完,扎西紧紧抱着卓玛,不断摇头哭喊。
流云飞动,天风再次呜呜吹过。稍后,卓玛低声问道:“扎西,小梅朵长高些了吧?”
扎西大惊,忙反问道:“咋的,小梅朵没跟你在一块?”
卓玛:“那暴风雪之夜,我正是在帐篷听见梅朵哭喊,才撵出帐篷寻找梅朵的。谁料想,刚出帐篷就被土匪抓上马背。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我家小、小梅朵了......”说完,卓玛又哭了起来。
“如此说来,土匪用梅朵哭声把你骗出帐篷,在他们阴谋得逞后,就把我家小梅朵丢到雪地喂了狼。这、这都是恶匪祸害的啊......”随后,扎西从怀中掏出一根细小腿骨,又号啕大哭。
大黑獒也终于爬上高高冰崖,摇着尾巴朝扎西和卓玛跑来。卓玛忙用手摸摸围着她直转又低声哀叫的黑獒,向扎西问道:“扎西,后来你把被大狼弄走的羊群找回了吗?”
扎西摇摇头:“没有。卓玛,难道你不知,如果没有你和梅朵,那些给头人放牧的羊群,对我没一点意义吗?”
卓玛大惊:“扎西,你丢了羊群,难道曲巴头人没治你罪?”
扎西:“卓玛,头人治不治罪于我,如今已不重要了。要紧的是,既然你活着逃出老鹰岩,那就跟我走吧。我们去买一顶好帐篷,然后再买大群羊,我俩每天一同去放羊,今后,你再给我生几个小梅朵出来,那时,我们又有快乐一家了。”
卓玛偎在扎西胸前喃喃说道:“俄呀扎西,若像你说的那样,那该有多好呀,可、可如今,你的卓玛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扎西抱着卓玛说:“不,卓玛,无论发生了什么不幸,你永远都是我心爱的女人。”卓玛听后,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良久,卓玛低声说:“扎西,卓玛已不配做你女人了,往后,你另娶一个好姑娘,行吗?”
扎西猛地推开卓玛,愣愣盯了片刻,然后又将卓玛搂进怀中,摇头说:“不不!你卓玛才是我今生的女人,我决不要别的姑娘......”说完,扎西紧紧搂着卓玛,又泪流不止。
睁开眼的卓玛,用衣袖替扎西擦去脸上泪水,然后抱着扎西,深情吻了吻扎西面颊和嘴唇。随后,挣脱开扎西双臂的卓玛,指着扎西身后天空说:“扎西你看,雪鹰在天空呼喊你哩。”随卓玛话音,扎西扭头朝天空望去,果然,蓝天翱翔的雪鹰发出一声叫声。
就在扎西回头看雪鹰瞬间,卓玛一个纵身朝冰谷跃去。当扎西再回头时,只见身穿藏服的卓玛,像一只轻盈飞翔的雪雁,被五彩祥云托举着,缓缓向幽深冰谷飘去。很快,冰谷传来卓玛的“扎西,我们来世还做夫妻”的回声。
“卓......玛......”,一声声嘶力竭呼喊后,头一昂的扎西轰然倒下,昏死在高高的冰崖上......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