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风情】长篇纪实文学《心劫》连载 19第一卷 《追忆篇》〈心碑〉/ 作者:王颖悟


心 碑
●文/王颖悟
炎阳高照,酷暑难耐,炎热的气浪,滚滚而来,大汗淋漓的社员们正在忙碌的整修麦场,准备夏收。随风波动的麦浪在撩拨着广大社员的心弦,望着这倾注了辛勤汗水和心血,即将成熟的麦田能不让人心花怒放,翘首期盼,‘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盼望有个好收成,终年混个肚儿圆。
今天是个好日子,准确时间应是一九七一年阳历五月二十八。对整个生产队来说,也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由我亲自设计并制作的‘电碌碡’终于初试成功,在广大社员面前作了现场演示。大伙一致认为运行良好,完全可以取代千百年来人吆牲口,碾打小麦的传统习惯,减轻人和牲畜的劳动强度,从而提高劳动效率,降低生产成本。就等小麦上场以后,在现场试验后检验出它的准确性能。
在众人的议论和赞扬声中,我悄悄的坐在不远处的草坡上,望着那个离奇的怪物不由得心潮翻滚,思绪难平。回忆起数日来,为了现在这个看来并不起眼的笨家伙,历经了从构思设想,说服领导,争取立项,再到付诸实施,最后艰难制作,备受种种坎坷。就象一个新生婴儿一样,由十月怀胎、妊娠、发育再到一朝分娩,非得担负漫长的痛苦,才能呱呱坠地的。并不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轻松而愉快。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生活的人,绝没有如此深切的感受。
我只所以萌生这个念头,也是出自本人亲身经历。自小生长在农村,年年参加夏收。随着年龄的日渐增长,也慢慢担负起了生活的担子,干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活路。各家各户单干时,也曾帮助父母吆牲口碾过麦。头顶烈日,站在热浪蒸腾的麦秸堆里,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实在不是好滋味。从学校毕业返乡以后更是年年如此,对于那些苦活累活,我们这伙‘接受再教育者’是逃避不过的。干就干吧,我们的先辈从壮年干到老死,都挺了过来,一代接一代,代代相传,世上哪里还有过不去的坎。从那时起,在我的意念中,就曾朦胧的产生过以后要想法改变那种落后的传统劳动方式,以减轻人和牲畜体力上的负担。

全国解放以后,随着社会进步,生产力的发展,一些先进的生产工具和技术应运而生,轻便、简单的解放式水车取代了过去沿用了数十代粗笨复杂的木轮水车,橡胶轮的马车淘汰了木轱辘大车,只有那陈旧的碾麦方式仍然顽固不化的羁绊着落后的农业,持续到七十年代,丝毫没有变革的气息。不是政府和科技部门没有想到和看到,而是因为经济条件的限制,农村又是一个庞大而落后的群体,需要改进和建设的方面范围太大,项目太多,还没有能力把这些不是十分紧迫的事情列入议事日程。再加上文化大革命的持续发展,工厂停工,班子瘫痪,工人闹革命,领导靠边站,科技知识分子被划为‘臭老九’谁还有心思去关心那些与己无关的事情,而自找麻烦。
附近街镇上有一家社办工厂,在七十年代初造出了一台堂堂正正的碾麦机。它的结构就象现在的农用拖拉机一样,把电机的动力通过齿轮三级减速而传递给后边的主动轮,达到拖拉的作用,后面再挂一个石滚子,前头双导向轮由方向盘操纵,后面的主动轮有一米大小宽约二十公分,远远望去,好象一台履带式拖拉机。上有驾驶员和收线人坐位,体积庞大,所以看起来特别高大而威猛。但自从面世以来,销路不佳,问津者极少。一是机身过长,后面还拖着一个碌碡,导致旋转半径太大,小的场地不便操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造价太高,一般生产队难以接受。当初设计者只考虑大而全,结构复杂,配套齐备,而没有顾及到这个产品消费对象是怎样一个群体,要让一个中等水平的生产队花去上千元购买这个可有可无的设备,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为了增强主机的驱动能力,设计者特意增加机器的重量,如机架主动轮等部件都特别笨重,这就必然增加制造成本。另外,在大驱动轮外周为了防止打滑,加强拖拉力,又铸造了一圈齿状的设备,这使本来美好的理想,反而事与愿违,稍有不慎,便将麦场碾个稀巴烂,碾好的麦粒中全是土沫,这就和履带式拖拉机不能上水泥公路是一个道理。基于以上原因,这个广大农民翘盼已久的新生产品,只生产了几台样机便悄无声息的夭折了。
这个昙花一现的新生事物,给我很大的启发。在这个设计的基础上,我进行了一些大胆的改进,克服它存在的缺点,保留和发扬它的优点,并预计它将来会出现的缺陷,尽量做到设想周全,万无一失,少走一些不必要的弯路。
为了克服机身长,难转弯的问题,我想要是把碌碡直接当作驱动轮,不就可以减少许多环节,简化设备,同时将三级减速改为二级减速,不只可省去一套中介轴还可减少摩擦,以达到增加功率的目的,最终可缩短机体长度,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坚持因陋就简的方针,采取铁木结合,发挥自己木工的技术特长,尽量减少机械加工为队里节省资金。同时前导向轮采取橡胶单轮,便于操纵,转向灵活。整个机架用木料制作,最大限度的压低整机的重心高度,以增加它的稳定性,避免万一发生事故时出现侧翻,减少对人身的伤害,提高保险系数,就和现在供小孩学习自行车时,在后轴两侧各加一个小轮,万一倾斜,能起到支撑作用是同一个道理。
设想尽管完美详尽,但要让它付诸实施,谈何容易。我毛遂自荐,要为生产队造出一台能够解放劳动力的设备来。此事刚一提出,立即招来一片哗然,赞成者有之,嗤之以鼻者有之,而大部分人都持怀疑态度,认为我胆大包天,甚至是异想天开,是提着碌碡打月亮——掂不来轻重;也有人挖苦我,说我盲目乐观,过高的估计自己的能力,是自讨没趣……。面对这些来自各方面的评论,我都漠然视之。我承认我不是一个思想境界特别高尚的人,制作出电碌碡固然可以提高劳动效率,解放生产力,但在这个冠冕的光环后面还潜藏着我的一个坚强而固执的信念——不甘平庸的虚度一生,要向人们昭示自己存在的价值。我始终坚信‘天生我才必有用’,那怕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亮,也要毫不保留的奉献给社会。我并不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人。
队长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年轻人。他被我的热心所打动,乐于接受我的建议。他故意对我说,别的干部都不同意,在他再三的劝导下才勉强统一了看法。他向我暗示,这事多亏了他,要不是他的努力,我是争取不到这样一个机会的。我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人心变得如此扭曲。给集体奉献智慧,创造效益,反而要去感激别人对自己的知遇之恩。简直是不可思议。
其实队长心明如镜。他巴不得有人能帮助他解决这个生产上的难题。近两年,庄稼欠收,社员口粮标准很低,牲畜饲料明显不足,个个瘦弱多病,困乏无力。夏收时节,既要碾场,又要种地拉犁,在双重压力的折磨下,焉有不垮的道理。队长虽然心急如焚,但却惺惺作态,佯作不慌,我也故作不知,不便言明,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后来,他又给我的活路作了安排。首先必须要赶在夏收前完成,队里从现在开始不加干涉,活路自己安排,在加工电碌碡的间隙中,修理好麦场中一切所用的农具,做好两手准备,以防出现意外时可以应急。
平心而论,我还真得感谢这位长了‘七窍玲珑心’的队长。他虽然心眼多,点子稠,他总算给了我一个展示的平台,要是当时否定了这个提案,我又有什么机会去展现自己的知识和手艺呢?就象后来有人作过一个形象的比喻:假若你是一个优良的农作物品种,一亩能产一万斤,如果把它放置在水泥地板上,没有土壤,没有水分和阳光,永远不能发芽,你‘优’在哪里,‘良’在何方?可见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情的成功与否,与它的机遇和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后来,队长又不止一次的告诫我,要多费些脑筋,慎之又慎,争取一次成功,时间紧迫,没有大修大改的余地。他说,农村不比单位,对某些事物的认识和外面有一定的差距,在意识形态方面存在着许多偏见,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万一出现什么失误,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我承认,他说的是实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在全体小队干部参加的会议上,讨论是否制作电碌碡时,就曾出现严重的分歧,持反对意见者,那怀疑、嘲笑的神态早已写在脸上,甚至有人在等待着看我的笑话,出队长的洋相。最后虽然获得顺利通过,没有使我的计划胎死腹中,但我却为自己迎来了一个严峻的课题,它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每时每刻都在考验着我的智慧和毅力。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笑,当年我锲而不舍,精心设计和制作的那个其貌不扬,结构简单的“丑小鸭”,竟奇迹般担当起了全生产队二百多亩小麦的碾打任务,并且连续挣扎了三年,直到第四年在它的基础上升级换代以后,才顺利的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总算有了一个善始善终的结果。

其实,它在一般专业设计人员的眼里,是个最简单不过的小物件,但对于我这样虽然有些木工基础,却对机械设计稍有朦胧意念的人来说,无疑是横亘在前方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我明白,没有梦想,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作为。没有作为,哪有成功。要想成就任何事情,光凭激情是远远不够的,非得有扎实的功底和坚强的信念作保障。为此我苦心孤诣的搜罗资料,处处留心,反复推敲,以达到知识的丰富积累。在未向队里提出建议之前,就早已打好腹稿勾画出它的蓝图,在获得批准以后,又充分估计到在制作过程中将会出现的难题,并就将来在使用过程中会发生怎样的故障都一一作了分析和排解的方法,以达到日臻完善,使用安全的目的。
回忆当年那艰难的制作经历,我至今心潮澎湃,难以自已。那疲于奔命的奔波,日以继夜的思索谋划,废寝忘食的辛苦操劳,还有那轻蔑讽刺的目光,吹毛求疵的挑剔和忍辱负重的精神压力,无一不象记记重锤在击打着我的心弦,我竟怀疑当时我是怎么挺过来的,真是令人不堪回首。
电碌碡的运行速度,是首先需要确定的数据,根据它才可推算其它传动系统的结构和尺寸。速度过快容易出现安全事故,过慢又会影响劳动效率,达不到解放生产力的目的。到底多快才算是最佳速度,因无实物参照,我只能用人行速度和自行车速度作相应的比拟计算,最终确定出它的理想速度应为每小时八至九公里。
为了得出这个结论,我又反复的进行了实测和推算。按照人行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设计则显太慢,按自行车每小时行走十公里的速度设计,则有点过快,最后又考虑到机械磨损所产生的能量消耗,和皮带打滑速度必然会比设计的速度有所降低,只有设计稍快,正好才能达到理想的速度。后来经过几年的实践验证,这个方案实现了预期的效果,不快不慢,正好适中。通过这件事,使我受到了很大启发,凡事总要谨慎,认真把好每一关,才能在前进中少走弯路或不走弯路。
整个电碌碡的降速任务是由一组皮带传动和一组齿轮传动组合完成的。电机上的动力由小皮带轮传递给中介轴上的大皮带轮,再由同一轴上的小齿轮拨动和碌碡串在同一主轴的大齿轮,因要遵循扭力和转速成反比的规律,最后一组转速低而扭矩大,必须用齿轮传动而不用皮带,这就避免了电碌碡原地空转,不能前进的毛病。中介轴上的大皮带轮因一时难以找到尺寸合适的现货,就用木板制成,两侧用铁板夹住,然后固定在圆轴上。电机上的小皮带轮则用结实元木,中间凿一圆孔,两端用铁丝箍紧,以防破裂,继而旋转刮削,达到运转平稳,不抖不跳。当时因材料奇缺,就近没有加工条件,即就是一个螺丝都要去十五里以外的县城去办,所以其制作之艰难程度,非一支拙笔所能详尽描述。
前面的导向轮采用自行车的结构方式,去县农机修造厂求锻工加工一个结实的前叉子,因为它要支撑机架和电机的重量,轮子是用加重架子车的轮胎和钢圈,连同方向盘总重约六十多斤,为了节省开支,硬是用肩膀扛回了家。曾记得,当年买不起自行车,为了购买材料和加工部件,步行一次来回十五公里,一月左右一共往返了七次,其中所历艰辛可想而知。
经过不懈的努力,不只修理好夏收中所用的一切用具,而且按期完成了电碌碡的制造,就在开镰割麦的前两天组装完毕,进行了空载试验。运行时齿轮和齿轮那清脆的敲击声飘扬在旷野之中,惹得邻队的社员们都来一睹风采,不知是何物在麦场中不停的奔跑。
历年碾麦时,每天至少要套七付碌碡,即十四个人和十四头牲口,而且都是精壮劳力。每场下来,要耗时四五个小时,最后收麦、扬麦、摞麦草等,从早干到黑,整整折腾一天,才能碾完一场麦。自从用上电碌碡以后,碾麦时只用四个人轮换操作,把牲口和人腾出来去播种秋季作物,不只碾打速度快,而且每场碾出的麦都比牲口碾出的麦多。它的投入使用无疑对生产速度的提高和减轻劳动强度等方面,都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夏收结束,夏粮入仓,秋苗正长,农活进入相对趋缓时期。每年的此时,都在进行前半年社员劳动工分的评定工作。按理说通过夏收这个规模较大的农事活动,对每个社员的劳动表现都各自心中有数,对每个人的工分评定,最能达到恰如其分。可是当时的农村中大部分人却严重的曲解了上面关于‘标兵记工法’的基本精神,纯粹按照干部们的个人好恶,把政治背景和劳动态度也强加到评定工分的标准之中,硬是把社员分为三、六、九等。先列出每个等级的工分高低,然后又将每个社员对号入座,是归哪一等就只能挣哪一等的工分,根本不考虑该人一贯的表现和劳动强度的大小,这样评定的结果,难免不会出现严重的偏差。针对我们这些早已入了“另册”的人来说,要想得到合乎情理的工分,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这种现状,由于司空见惯,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评工轮到我的时候,会场异常寂静,好长时间没人发言,因为很多人都陷入两难之中。按照过去的惯例,对我的评定是限高不限低。下降一分,顺理成章,上升一厘,难上加难。一般情况下,社员们想往上加,而个别干部则欲往下压,僵持的结果都是以领导的意愿为准绳,因为他们才是生产队正确路线的最高领导者,社员们也担负不起‘阶级路线不清,斗争观念不强’这个罪名的。所以,我历年来虽然干的是木工活,但得到的劳动报酬总是和队里的劳动“标兵”保持着一定的差距,永远也逾越不了人为设定的那个‘坎’。
会场的沉寂被一位老者的发言所打破,他就是年过半百的生产队贫协主任。这个职位是当时社会体制中设立的一个有职无权,无足轻重的形式上的设置,名义上它的职权是对生产队的生产和财务方面起着监督责任,可是实际上生产队的干部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只不过在召开队干部会议时溱个人数罢了。
他话虽不多,却铿锵有力。他首先肯定,由于有了电碌碡,节省的劳力和畜力,没有办法计算,应该多评工。另外用牲口碾场,每天中午为怕牲口中暑,光给牲口灌清油,每天至少是七八斤,每年一料碾打就要消耗上百斤清油。最后他肯定的说:“就凭这些贡献,我看每天给记十五分工也不多”。
他的话引起一阵波动,很多人窃窃私议,投去赞许的目光。但这种现状立即被政治队长的一连串质问所打断,他质问队长:“造电碌碡的钱是队里的钱,还是他自己的?”队长说是队里的。他又问:“队里给他记了工没有?”队长回答说已经记过了。政治队长听到这里便振振有词的发表起长篇大论。他说:“既然是队里的钱,又给记了工,这就是说他付出了力量,也得到了相应的报酬,也就和其它社员一样,同样是用劳动来换取工分,从这一点上可以说明,队里没有亏待他。另外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电碌碡的成功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不能贪天之功为己有,这是要犯路线性错误的……”
真是‘一鹞入林,鸦雀无声’,顿时会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真佩服这位农民出身,只有粗浅知识的政治队长竟有这么崇高的阶级觉悟,这么灵敏的政治嗅觉。三句话不离本行,刚一开言,便提纲携领的把这件极其简单的事情硬是拨高到严肃而令人望而生畏的政治范畴,使别人没有反驳的勇气和机会,看来从文化大革命开展以来,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他受到的熏陶,已经起到了极其重要作用。
一锤定音,难求变更。要我表态,我说甘愿接受。因为这是预料中事,我早有思想准备,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灵还在乎再承受些来自外界的压力。
这个简单而粗糙的电碌碡是我用心血浇注的成果,是我的一座“心碑”,虽然后来又相继制造了其它式样的电碌碡,但当年的这个却是同类机型的鼻祖。可能出于敝帚自珍的感情,我对它特别在意。它问世后受到的冷遇是我始料不及的,广大社员对它的欢迎溢于言表,极力褒奖,可是就是有些人视而不见,对我的艰辛付出置若罔闻。我明白他们的心态。他们对这个设备是感兴趣的,而对于我这个人是不敢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一怕犯路线上的错误,影响自己的前途,二怕背上‘阶级观念模糊’的罪名。在某种思潮的鼓动下,他们总乐意把人群分为两股水火不能相容的群体,故设沟壑,挑起争斗,把整治别人作为自己的乐趣和精神寄托,一天不批判人就好象活不下去似的。难怪当年各地都曾活跃着一些专吃“政治”饭的专业人员,而且这种现象还一直盛行了好多年。
虽然当年这个电碌碡没有得到它相应的评价,我也没有从中得到任何额外的报酬,只挣了些该挣的基本工分,但它对我的启迪却是无法估量的,它帮我开拓了眼界,开启了思维,积累了经验,为我以后的机械制作承当了坚定的奠基石。我暗下决心,要将自己的一座座‘心碑’矗立在世人的视野中,向他们展示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真实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