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黎正光 , 当过兵上过大学，曾任《四川工人日报》文学编辑、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副会长、中国《汉语文学》网站总编辑等职。为写作体验，他曾自费徒步考察长江之源、通天河无人区，《人民日报》还误发过他遗作。创作生涯中，他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人民日报》《诗歌报》《萌芽》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过近八百首（章）诗歌作品，曾数次获国内外各类诗歌奖。出版有诗集《生命交响诗》《雪情》《血羽之翔》《时间之血》和八十万字长篇小说《仓颉密码》，被誉为中国仓颉写作第一人。他的藏地长篇小说《牧狼人》(上下部)已正式出版。他创作有影视作品《仓颉密码》《疯狂的芭蕾》《牧狼人》等，并多次参与影视剧和纪录片策划与撰稿。现为北京某影业公司文学总监，美国国际文化科学院院士，中国自由撰稿人。
《牧狼人》连载（四十八）
作者｜黎正光（中国）
雪顿节后，县城和草原的牧人，又渐渐回到正常生活轨道。刀疤脸回茶庄，向旺堆讲了要去帮罗代办选购军马一事。旺堆父子听后，已深感王剑客今非昔比，不但同意刀疤脸去帮罗代办，而且还表示不影响他年终分红。临行前，刀疤脸还借走旺堆家马车。
刀疤脸按他制定的出行计划，在罗金刚小院将五十杆快枪和五百两鸦片装车，再带上些糌粑和酥油，又到醉一春酒馆弄些卤菜和几坛茅台烧春，然后同扎西率一队骑兵，一路耀武扬威朝萨嘎部族赶去。
就在刀疤脸和扎西一伙离开县城半个时辰后，罗金刚借口要去法轮寺上香，从醉一春酒馆出来后，就悄悄朝秦妈的逍遥楼走去。而令罗金刚不知的是，他的行踪已被玉香派出跟踪的小伙计发现......
此时，化了装的秃子和黑四，已悄然潜入打箭麓县城......
夕阳西下时分，刀疤脸一行终于赶到萨嘎部族。
得到家丁头目卓仁杰禀报后，贡布问道：“俄呀，这罗代办的联络官来我部族，还带有一队骑兵，你问过没，他们因何事想见我？”
卓仁杰：“回老爷，我已问过，他们是因购买军马一事求见您。但那真正要军马的主，罗代办却没亲自前来。”
贡布听后，眼中掠过不满神情，便沉思起来。
在酒馆同扎西和刀疤脸打过架又丢过枪的卓仁杰，一直对刀疤脸和扎西耿耿于怀，此时他见贡布沉默不语，误以为主人对猎狼人和联络官不满 ，就自作主张说：“老爷，若您不想见这帮家伙，我把他们赶走便是。” 说完，卓仁杰就想离去。
“放肆，这主也是你能作的？”贡布盯了卓仁杰一眼，将手一挥，命令道：“此人不能得罪，快去给我请到客厅来。”很快，卓仁杰将骑兵们安顿好后，就将扎西和刀疤脸领进豪华大客厅。
刀疤脸一踏进贡布客厅，就发现靠窗墙边，立有几杆不同的国外快枪 ，刀疤脸心里一阵惊诧：看来，这贡布也是爱枪之人！
几人吃过下人端来的酸奶后，贡布直率向刀疤脸问道：“这位兄弟，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军需罗代办的联络官吧？”
刀疤脸：“大头人好记性，本人正是罗代办的联络官王成汉。”
贡布看了看头上还缠有白色绷带的扎西，问道：“赛马冠军猎狼人，你二位来我部族，是为选购军马而来？”似乎，贡布对扎西更有信任感。
扎西：“俄呀，具体事您问联络官吧，他负责此行谈判。”当直面贡布头人后，扎西很快减弱了对贡布的仇视。
刀疤脸忙接过话头，对贡布说：“我们是为选购军马而来，但也不全是这样。”
“此话怎讲？”
刀疤脸：“大头人，我们先谈军马一事，完后再谈别的好生意，如何？”
贡布笑了：“俄呀，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嗯，只要是赚钱的好生意，我贡布从来就喜欢。”
刀疤脸将拳一抱，说：“俄呀，大头人，若没您喜欢的好生意，我们哪敢来打扰您呀。”
“好，就依联络官建议，我们先谈军马一事。”贡布喝口奶茶，又自信说，“这若拉草原牧人都知道，在十多个大小部族里，就数我萨嘎部族骏马最多。”
刀疤脸：“俄呀，贡布头人说的对，萨嘎部族牧场丰绕广阔，自然骏马最多。”贡布哪里知道，去年来他部族盗马的，正是眼前的联络官刀疤脸。
贡布：“那你先开个价吧，我倒想看看，你们出啥价买我的好马。”
沉吟片刻，刀疤脸抬头说：“若按单匹骏马购买，我怎么也得出一百多两银子才行，但我们选购的是一大批军马，这价嘛，自然也得降多点才行。”
“对对，军需罗代办要的军马可不少。”扎西忙补充说。
贡布：“俄呀，猎狼人，难道你们要在我这，挑选上百匹军马？”
刀疤脸：“大头人，何止一百匹，我想在您这挑选二百五十匹军马。咋样，难道您没这么多好马？”狡猾的刀疤脸，暗暗使用了激将法。
贡布：“俄呀，那敢情好，看在你喜爱我萨嘎部族好马份上，就是让出我马厩里的骏马，也要你联络官满意而归。”
刀疤脸：“贡布头人，我想，您从没一次性出售过这么多良马吧？”
贡布：“联络官，你也太小瞧我萨嘎部族了。听我祖上说，当年我们藏族大英雄格萨尔王出征时，我萨嘎部族曾一次性捐赠过三百匹战马哩。 ”
刀疤脸：“俄呀，当年你们是捐赠，可如今，我们大清军却是用白花花现银收购军马。无论咋样，看在佛主份上，您大头人要价总不能太狠了吧？”
贡布：“俄呀，我知道大清甲午战争失败后，我们赔了二亿两白银。我想，大清军费不宽裕，但我萨嘎部族也要生存。只要价格合理，我贡布决不是计较之人。”
刀疤脸：“谢大头人理解清军困难。这样吧，我一次选购二百五十匹战马，能否以每匹九十两银子成交？”刀疤脸话音一落，扎西便扭头盯着他。扎西知道，罗代办曾交待可用一百两银子收购一匹合格军马，难道......
贡布一听，沉下脸说：“联络官，你的价压得太狠太低，上百年来， 我部族骏马从没下过一百两银子卖出。难道，你出这价是想辱没我部族好马之名？”
刀疤脸：“大头人，我决无辱没之意。没关系，生意是谈成的，价仍可商量。若您大头人价要得太高，那我只好去别部族挑选好马咯。”
眼下县里马市凋蔽，非常想卖马的贡布装着犹豫片刻，回道：“联络官，我也想我的骏马驰骋疆场，去为大清国立功。这样吧，每匹马我仅要一百两银子，这该可以吧？”
刀疤脸一听，忙掰着指头装模作样细算起来。扎西看看刀疤脸，心里暗自笑道：你这家伙装什么装，还不赶快同意得了，磨蹭啥呀？
稍后，刀疤脸对贡布说：“唉，罗代办要我在你这最多用九十五两银子成交，看在我和您大头人有缘份上，我这联络官就擅自作主答应您，今后要是罗代办怪罪下来，还望大头人替我美言几句，好吗？”扎西听后，暗自惊叹刀疤脸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
贡布：“嗯，那是自然。你联络官办事，我想罗代办自然放心。这样吧，五日后，你可派人来赶走马群。”
刀疤脸摇头说：“不，十日后，请大头人派人把我们所要军马赶到指定地点，如何？”
贡布：“好，这我能办到。联络官，下面我俩该谈谈别的好生意了吧？”
扎西听后，知道下面所谈内容，对金钱无所求的他，不想介入军火生意与鸦片交易，于是，便借口想去楼下同骑兵们喝酒，立马起身离开了贡布大客厅。
见猎狼人离去，贡布立马明白联络官要说的事不宜外人在场，忙支走在一旁侯着的札曲管家。
刀疤脸见客厅只剩他和贡布，忙起身从墙边拿过一杆李式步枪，然后说：“贡布头人，您这的英制步枪是前年造的，而去年底生产的李式步枪可是改进型，它的射击精度更高，品质更为优良。”
贡布：“真没想到，联络官也是爱枪之人，竟如此懂枪。”
刀疤脸：“我是成都人，随罗代办几次去过成都清兵大营，见过不少最新外国兵器。”为卖枪作铺垫，刀疤脸竟在贡布面前胡吹开来。
“联络官接下来要谈的，该是枪枝和鸦片生意了吧？”
刀疤脸暗暗吃惊，这贡布头人确非等闲之辈，他有着超常人的直觉判断力。为不显出自己窘相，刀疤脸笑道：“贡布头人真是智力超群之人，凡事皆有精准预见。”
贡布：“我知道，联络官还是旺堆土司的马帮押运队长，我想，你又要为自己掌柜推销枪枝和鸦片了。”
刀疤脸将手一摆，说：“错也，贡布大头人，旺堆的快枪和鸦片，无论价格和品质，咋能跟罗代办的东西相比呢？前不久，您从我这买走的二十两鸦片，品质如何？”
贡布：“那还用说，比旺堆卖给我的，至少要高一个档次，而且每两还便宜二两银子。这样的买卖，我贡布愿做。”
刀疤脸：“不瞒大头人，前不久的鸦片，正是罗代办的货。若您还要买些来自用或存放、送礼，我保证仍是不变的品质和价格。”
贡布：“联络官，听说外面禁烟运动甚烈，看来，今后要搞到上等鸦片有些难咯？”
刀疤脸：“那可不。实话告诉您吧，若不是罗代办神通广大，您大头人即便再有银子，也难搞到这物美价廉好货呀。”
贡布：“这次罗代办来我县，共带有多少上等鸦片？”
刀疤脸：“不瞒大头人，罗代办总共只有500两，还不知今后能不能再搞到这样的上等货。”
贡布：“若是这样，这500两我全要了，咋样？”贪婪的贡布，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强烈欲求。
“这、这不是难为我吗，听说刘县令和曲巴头人也想买些自己用，他们都愿以每两鸦片出二十两银子购买哩。”
贡布：“我已优惠你们二百五十匹军马，这500两鸦片必须归我。你回去告诉罗代办，这是我贡布卖马条件。”强硬霸道的贡布头人，再次显示出他常有的行事风格。
刀疤脸：“那好，我一定尽力说服罗代办，让他理解您大头人做事特点。或许，今后我们还有更多合作机会。”刀疤脸为自己玩弄成功小把戏暗暗高兴，贡布的强买决定，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贡布：“鸦片全带来了？”
刀疤脸：“全在我们马车上。”
贡布：“你们最新李式步枪有多少？也全在车上？”
刀疤脸：“李式步枪昨天曲巴头人买走五十杆，现只剩五十杆，也全在马车上。”刀疤脸想再一次用小计谋，诱使贡布作出贪婪决定。
贡布：“最新李式步枪，你们要多少钱一杆？”
刀疤脸：“罗代办定的价，350两银子一杆。”
贡布：“俄呀，这比旺堆卖给我的还便宜三十两嘛。好，这五十杆快枪我也全要了。他曲巴头人敢买，我贡布头人决不示弱。往后，我想让你继续给我买最新款快枪。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刀疤脸：“重谢我不敢想，但这次我在快枪和鸦片上帮了您，不知大头人能否送点皮张给我和罗代办？”颇有心计的刀疤脸想趁机，在贡布头上解决罗金刚曾提过的皮张要求。
贡布：“俄呀，你们想要点啥皮张？”
刀疤脸：“熊皮、狼皮和羊皮都行。”
贡布将手一挥，说：“俄呀，区区小事一桩，你们明天离开前，我叫管家把你要的皮张全装上你们马车，这下总可以吧。”
刀疤脸点点头：“嗯，很好，谢谢。贡布头人，我们要的250匹军马，您要的50杆快枪和500两鸦片，这些账您全算过啦？”
贡布笑道：“你们要的250匹军马共计25000两银子，我要的50杆快枪共计17500两银子，外加500两鸦片9000两银子，这样算来，我还得补你们1500两银子。不过，请你放心，明天你们离开前，我会如数将该补的银子给你，让你回去好给罗代办交差。”
刀疤脸：“贡布头人果然是豪爽大气之人，能给您这样的头人做生意，真是痛快。现一切买卖已谈完，是否我俩也该到楼下，同猎狼人和骑兵兄弟们痛饮几杯？”
“好，我与你同去共饮几杯，以示庆贺我们交易成功。”说完，面带笑意的贡布和刀疤脸朝楼下走去。
晚霞染红卡巴拉神山雪峰时，一群聒噪的乌鸦便降临法轮寺后院大核桃树上。此时，一名铁捧喇嘛护送学画唐卡的曲珍，慢慢走出法轮寺。
不久，曲珍和铁棒喇嘛刚转过巷道口，突然跃起的三寸丁将手中石灰朝年轻的铁棒喇嘛脸上撒去。只听铁棒喇嘛一声大叫，便捂着脸朝地上蹲下一阵猛咳。此时，猛扑上的秃子和黑四，一个把破布塞进曲珍嘴中，一个立马将曲珍手脚麻利捆上。随即，蒙面泽木剌打马飞奔而来，秃子立即把被装进麻袋的曲珍抱上泽木剌马背。很快，泽木剌的快马就离开县城，朝老鹰岩方向狂奔。
接着，三寸丁、秃子和黑四，蹿进一间破烂民房，每人从中牵出一头大马，几人倏地跃上马背，也打马朝老鹰岩方向奔去。待铁棒喇嘛睁开眼时，空荡荡的巷道口，哪还有美女曲珍倩影......
接下来几天里，刀疤脸和扎西带着几名骑兵，又马不停蹄去了卡钦部族和另几个小部族。在游说曲巴购买快枪和鸦片时，由于有扎西同行，加上物美价廉，曲巴又买了三十杆快枪和300两鸦片。跟贡布一样，曲巴也表示今后暂不要旺堆的货了，只要罗代办和联络官的货。由于曲巴的卡钦部族较大，曲巴也被刀疤脸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成功，并答应以每匹一百两银子价格卖给罗代办200匹军马。另外，在扎西遭黑枪问题上，刀疤脸告诉了土匪不为人知的逃蹿事实，消除了曲巴对贡布的怀疑。
就这样，一周之后，刀疤脸和扎西圆满完成购买500匹军马、以及卖出100杆快枪和1000两鸦片任务，而且买卖价格完全达到罗金刚要求。当罗金刚在醉一春酒馆招待刀疤脸和扎西时，没食言的罗金刚果然拿出二千两银票交给猎狼人扎西，并另外还分别奖励二人各五十两银子。
罗金刚举起酒碗说：“二位兄弟，你俩果不负我重托，今后，二位不仅是我罗金刚可依赖的侠义之士，我看，二位还是为大清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嘛。说实话，你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搞定500匹军马，真还有些出乎我意料。”
刀疤脸：“我王成汉无以报答罗代办知遇之恩，唯有竭尽全力去完成您交给的任务，方能安慰我这忐忑之心。”
扎西：“俄呀，罗代办，就凭您送我们二千两银票的慷慨之举，我们就是再干十次这样的买卖，也心甘情愿哪。”
罗金刚：“二位往后别再叫我罗代办了，我听着有些别扭，今后就叫我罗兄即可。二位以为如何？”
刀疤脸大喜，忙举起酒碗说：“好，尊罗兄之命，来，为我们相识之缘干一碗！”随即，三人都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玉香见三人很快将一坛茅台烧春喝完，忙又亲自捧着一坛走来：“二位客人痛快喝，今天我男人要好好招待你们哩。”说完，玉香又给三人碗中倒满酒。罗金刚拉过玉香，指着刀疤脸和扎西说：“玉香，你给我记住，这二位不仅是我客人，还是我的合作兄弟。今后，他俩来这喝酒，你必须给我半价优惠。”
玉香装着与刀疤脸不太熟，认真看了看刀疤脸和扎西，对罗金刚回道：“嗯，罗大官人，您的话玉香记住了。”
过了半个时辰，几碗酒又下肚后，扎西终于忍不住对罗金刚说：“罗兄，我先去教堂给约翰牧师通报一声，告诉他我和剑客兄弟拿到赎地银票的好消息，咋样？”
刀疤脸：“扎西兄，去吧，是该把这好消息告诉牧师和丹珠小妹啦。”
刀疤脸话音刚落，扎西起身匆匆朝酒馆外走去。刚到门外，扎西挥着手中银票兴奋朝教堂方向跑去：“我扎西拿到赎地银票啦，我拿到赎地银票啦......”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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