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讲台当马骑（散文）
文/雨中山水 朗诵/老菩提
老民师姓马，叫孩儿，大名广运。他干了四十多年村代课教师，到死也未弄个正儿八经的国家民师指标。生产队时每天赐给10分壮劳力工分待遇，可是改革开放后，农村实行了土地联产责任承保，失去了工分待遇，他只好边侍奉二亩责任田，边教小学一年级语文课程，兼班主任，那日子过得苦哇！
九八年国家皇恩大赦，最后一批屡考不中的老民师，全部不考即可转正，惟独马孩儿老师是个例外，因为他没有民师指标。为此他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连数日，见了谁也不理。一星期之后的一个夜晚，他死了。一说是气死的，又说是死于心梗。享年73岁。
马老师教了半辈子学，我和妻子，以及比我们还大点儿的人，都是其学生，所以他的葬礼比较隆重。我们在他的殡葬仪式上，听到村支书给予他极高的评价:教书育人，永垂不朽！
马孩儿老师的妻子死得早，是在他们儿子两岁时病故的。村人谈及其妻亡故事，多含对老马不屑及毁贬。说他未等妻子二胎满月便急于同房承欢，结果其妻患上了月子病，一命呜呼了。当其时我年龄小，不解风月，只记得大人谈及此事一脸的愤怒，并伴有讨伐的啧啧声。
马老师教学的方法很特别，除了课堂上孜孜不倦外，总是让学生一拨一拨地在他的灶旁过关。他所教学科的乡统考成绩，次次总是第一第二。乡教育办主任对他的辅导方法给予挖掘整理并推广，美其名日:贴、抓、挖。
马老师不仅教学辅导上有一套，在育人方面，那些春风化雨式的一对一谈心法，也堪称独步。记得八九年秋季我师专毕业被分配回村教初中毕业班，办公室恰好与马的隔壁。农村的房子简陋，邻屋的房樑上面空敞无遮隔，柴瓦结构且失修挺寒酸的。每天五点多天不亮，老马住室便有学生光顾，师生对话，兴趣盎然，让人欲睡不能。师:你娘平常打你不？生:打。师:打哪里呀？生:脸。师:打脸不好，再打让她打你屁股，屁股肉厚。生吃吃地笑，是一名女生。
那些年香港歌星邓丽君的歌，由录音机和录音磁带传到国内，很流行的。马老师赶时髦，常在凌晨五、六点教学生哼唱。有一个冬晨，天刚蒙蒙亮，我隔壁的房门响，一对双胞胎女生，在马老师的辅导下，哼起了邓丽君的《送君送到小村外》。内容:送君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是百花开，路旁的野花———，你莫要采。唱到结末处，师生兴致越发高涨，老师击节伴奏，双胞胎女生玩起了三叠:不采白不采呀，采了还想采呀！师生忘乎所以，岂知隔墙有耳？只是苦了我的黎明觉。
照理说，依马老师的统考成绩和他育人的口碑，弄个正式的国家民师指标，也是合情合理的呀！但各位看客莫忘了此事件发生在农村。农村有农村的特情，无门路莫看一个小小的民师指标，想得到它，实非易事。
马广运老师为了能获得民师指标，化了很大力气。一是跑找乡教育办主任索要；二是赴县政府上访反映。我村一位文革前郑大毕业的温某人适逢大红大紫，一县之长手握生杀夺予大权，接案后大发雷霆之怒，一电话打到乡教办，冲教办主任好一通呵斥，末了余怒未熄，在县城大街截住主任，当众数落，直到对方拍胸脯表态承诺方此罢休。乡教办主任不敢怠慢，归即运作了一场小型村级招教考试。同考的俩人，一为广运，一是主任的高中女学生。上苍不负苦心人，榜分公示:广运比那女生多一分。
是夜，马老师兴奋至极，从他床板左吱右响的声音可知，他彻夜未眠。岂料世事无常，考后主任又让二人加试音乐，马老师唱的是《送君送到小村外》，那女的唱的是《都有一颗红亮的心》。二榜公示，总成绩比较，老马反倒比对手低了一分。温县长与乡教办主任为此专门赴村小学对马老师进行劝慰。临别温某人拍肩留言:莫灰心，下次再找机会。言毕一干人钻进轿车，赴宴去了。
有人报料，联合国大员考察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时，对其民办教师和计划生育两项基本国策大加褒奖，说是独一无二，绝世仅有。我个人觉得，马广运老师错把讲台当马骑的个人命运，当是中国上世纪五十至九十年代，浩浩荡荡的民师队伍中，最具悲剧色彩的那一个。
作者简介：雨中山水，原名岳水和。男，1955年生，汉族，宝丰县诗词楹联协会会员，教师，大专文化。长年从事散文、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国内报刊杂志。诗歌理念:用心歌唱生活，用诗歌演绎人生。
主播简介
段爱国 (网名/老菩提、段王爷)
一级注册艺术设计师
祖籍云南，生于山东，立于关外
在诗行里起伏
于风雨中觉醒
以声音诠释灵魂的律动和真情
现为新浪网等诸多自媒体平台特邀艺术总监、顾问及诵读导师、金牌主播嘉宾。
中国互联网朗诵联盟会员、中华诵读联合会会员、中国工业设计协会会员、中国铁路文学艺术工作者联合会会员、黑龙江省艺术设计协会理事、黑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剪纸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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