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黎正光  , 当过兵上过大学，曾任《四川工人日报》文学编辑、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副会长、中国《汉语文学》网站总编辑等职。为写作体验，他曾自费徒步考察长江之源、通天河无人区，《人民日报》还误发过他遗作。创作生涯中，他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人民日报》《诗歌报》《萌芽》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过近八百首（章）诗歌作品，曾数次获国内外各类诗歌奖。出版有诗集《生命交响诗》《雪情》《血羽之翔》《时间之血》和八十万字长篇小说《仓颉密码》，被誉为中国仓颉写作第一人。他的藏地长篇小说《牧狼人》(上下部)已正式出版。他创作有影视作品《仓颉密码》《疯狂的芭蕾》《牧狼人》等，并多次参与影视剧和纪录片策划与撰稿。现为北京某影业公司文学总监，美国国际文化科学院院士，中国自由撰稿人。

《牧狼人》连载（四十二）

  作者｜黎正光（中国）

天风劲吹，苍鹰盘旋。

初夏时节的若拉大草原，宛若一块巨大绿毯铺向天边。贴地生长的一簇簇垫状点地梅，迎风摇曳着朵朵小白花，而她雪白花瓣上的粉红之色，却诱惑着无数蜜蜂飞来；凤毛菊的花朵虽灿如金色，但花蕊中心的绿色宛若泉眼，流泻着绿色生命的无限渴盼。在各色野花绽放中，那圆滚滚的旱獭，那一只只机警的草原鼠兔和敏捷的野黄羊，伴随飘向天边的牧歌和白色羊群，组成草原生机勃勃画面，展现在卡巴拉大雪山下。

魔鬼寨上的土坎边，自午时后，索朗丹增就一直顶着烈日趴在那朝草原张望 ，他多希望有人骑马或步行朝魔鬼寨方向走来。许多年来，来魔鬼寨的牧人或僧人，总会给这里的病人送些食物或捎点猎物。

如果说，过去魔鬼寨麻风病人守望的是食物，而今，他们每天轮流守在土坎边，盼望更多的却是洋教堂可能送来的喜讯。自约翰牧师和丹珠离开后，他们每天议论的话题便是麻风医院。他们不愿被人世抛弃。他们渴望救治，渴望早日回到正常人生活中去。哪怕远远地能见着活人都行......

阵雨过后，夕阳还未坠入地平线，已堕胎成功的诺巴来到丹增身边，然后将手中糌粑递给丹增。吃着食物的丹增，同诺巴一道注视着辽阔草原。此时，一道彩虹从卡巴拉雪山至萨嘎部落渐渐升起。不久，又一道彩虹叠现在刚出现的彩虹之上。刹时，两条彩虹宛若两道充满奇幻色彩的拱形之门，伫立在秀美的若拉草原。

“俄呀，大家快来看喽，两条彩虹出现，必有喜讯降临我们魔鬼寨哪...... ”丹增惊喜回身，朝土屋中的病友们一阵高喊。很快，麻风病人们有的走出，有的爬出，有的相互搀扶有的被人背着走出破房门，共同仰望空中绚丽彩虹。仿佛 ，这两道彩虹犹如两条七彩哈达，紧紧系着这群麻风病人的生之希望......

天黑不久，叉枪上挂着猎物的扎西来到魔鬼寨下，然后朝山上打了几声唿哨 。打过唿哨的扎西翻身下马，从叉枪上取下两只早獭和三只野兔放在小石板上，然后，又朝山上打了声唿哨。

朦胧月色中，扎西见丹增和黄獒沿小道走来，忙跃上马背，同黑獒朝骷髅谷跑去。十分纳闷的丹增高声问道：“俄呀扎西，你今夜咋不说几句话就走啦？”

扎西：“丹增大叔，我今晚还有事哩，改天再来同您说话。”很快，扎西的马蹄声就消失在骷髅谷里。扎西之所以不愿同丹增对话，就是怕丹增问他修建医院的事。扎西明白，他不敢面对这群对洋牧师报有极大期望的麻风病人。扎西既不愿他们失望，又不能用谎话蒙骗他们。无限纠结中，扎西之所以躺在草地等天黑来送猎物，正是不愿面对丹增问他。

悄悄来到魔鬼寨下山洞。点燃篝火后，扎西用藏刀很快将剩下一只野兔剥了皮，然后用刀挑着野兔烤了起来。由于白天黑獒吃了好几只鼠兔，扎西便指使黑獒在洞口警戒。

篝火中，吃着野兔的扎西幻想着，今夜要是他也像剑客兄弟一样，能在洞口杀死十头大狼该有多好。若是那样，我扎西也要在洞外垒个狼冢。想着想着， 扎西偎着篝火渐渐沉入梦乡......

两天后，牵马刚要爬上天葬台的扎西，突然听见空中雪鹰传来几声啸叫。扎西能分辨这是雪鹰发现异常情况的叫声，便回身朝草原望去。扎西看见，几头大狼正在猛追一只红狐，而领头的正是体型壮硕毛皮黑亮的乌岗狼王。

两眼喷射仇恨之火的扎西，不容多想就翻身上马，打马朝山下奔去。此时的黑獒，宛若一道黑色闪电狂奔在枣红马前。扎西迅速从身上取下叉枪，将枪口对着前方。

很快，疯狂奔逃的红狐朝河边杂树林钻去。乌岗狼王一声低嚎，几头大狼立即分成两队，分头朝树林围着钻了进去。扎西清楚，这群大狼只顾追咬猎物，还没发现他的到来。不久，空中又飞来几只苍鹰啸叫着盘旋在树林上空，鹰们似乎也在期待一场草原盛宴。

不久，狂奔的枣红马将扎西带到梭磨河边。望着偌大一片杂树林，扎西无法判断大狼们身在何处。就在扎西犹豫时，没想到从树林分别钻出两只被追撵的红狐。有只被追得急疯的三尾红狐竟朝扎西蹿来。就在扎西将枪瞄向撵来的乌岗狼王时 ，枪响瞬间，狼王就地一滚，躲过扎西子弹。另几头大狼却没退缩，而是围着受过重伤的黑獒一阵亡命扑咬。

扎西见黑獒处境危险，又举枪朝扑向黑獒的一头大狼打去。枪响后，受伤大狼愣了片刻，反而转身朝枣红马扑来。扎西万万没料到这头受伤大狼如此玩命， 忙抽出腰间藏刀朝扑来的大狼挥去。只听哐当一声，扎西藏刀便削飞半个狼头。而大狼倒地前，有只前爪仍抓伤了枣红马大腿。

趁扎西劈砍大狼时，乌岗狼王带着另三头大狼朝草原北面逃去。扎西哪容狼王逃走，便脚叩马肚，又朝乌岗狼王撵去。而此时，刚被扎西无意救过的三尾红狐，却朝扎西欢叫几声......

听见枪声的尼玛走出石屋，然后面对草原静听一阵。稍后，尼玛摇头喃喃说 ：“俄呀，狼王今天咋朝北面跑哇，扎西啊，你可要当心哩......”说完，尼玛又闭目摇起手中转经筒。

很快，放弃追咬另只红狐的两头大狼，为护卫自己首领，朝扎西枣红马追来。黑獒见势不妙，又回头拦劫三头大狼。扎西在顾忌黑獒安全时，不由减缓了追击狼王速度。令扎西疑惑的是，每当黑獒扑咬追来的三头大狼时，大狼只是躲闪避让，却无心迎战黑獒。

面对前有奔逃狼王，后有尾随大狼，犹豫的扎西最后下定决心：今天非要杀死狼王不可！于是，扎西又打马狂追狼王不放。

每当扎西狂追，狼王就撒腿猛逃；只要枣红马一旦速度稍慢，狼王就减缓奔逃速度。就这样，狼王始终同扎西保持一段子弹打不着距离。疯狂追撵中，杀狼心切的扎西，不知不觉已被乌岗狼王慢慢诱入沼泽地带。

很快，四蹄开始飞溅水花的枣红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看着前方奋力逃蹿的狼王，急红眼的扎西，又用马蹬猛叩马肚。受惊的枣红马似乎理解主人心情， 便一纵而起昂头朝前跃去。没想到，枣红马刚狂奔一阵后，两只前腿就陷进了沼泽，猛然间，扎西一个跟斗从马头栽了下来。

毛皮黑亮的乌岗狼王见扎西落水，立即调头朝扎西蹿来。紧接着，护卫狼王的几头大狼，也朝水中的扎西包抄过来。落水的扎西忙跪着举起叉枪，朝狼王扣动扳机。就在狼王倒向草墩躲避子弹时，从后越过黑獒阻击的另头大狼，猛地跃起用牙咬住扎西枪管，前爪却抓破扎西右肩。枪响后，被压低的枪口却将子弹打入水中。

惊慌的扎西抓着发烫枪管，抡起叉枪朝跌落水中大狼砸去。由于无法装填子弹，扎西急忙抽出藏刀，一刀朝刚挣扎爬起的大狼肚子刺去。就在狼血喷溅扎西满脸时，快冲到扎西身边的乌岗狼王，被扑过来的黑獒拦住。骤不及防的狼王在躲避扎西藏刀时，不料一条后腿被黑獒死死咬住。

就在黑獒死咬狼王后腿不放时，从后蹿上的另头大狼一跃而起，用大口企图咬断扎西脖子。听着身后响动的扎西，立刻仰身倒入水中，举刀朝后刺去。没想到，藏刀猛地刺进大狼嘴中，刀尖却从大狼颈上冒出。就在此时，另赶到的大狼立即将扎西团团围住。

被黑獒咬住后腿的狼王，见扎西又刺死同伴，急得回身一口朝黑獒咬去。黑獒忙松开狼王后腿，也张着血盆大口朝狼王大嘴迎来。只听砰的一声，獒狼两嘴相撞后，狼王和黑獒嘴中便分别喷出鲜血。就在狼王被撞断一根长獠牙瞬间，黑獒一跃而上，用头将狼王顶入水中......

在黑獒缠斗狼王时，从水中爬起的扎西见两头大狼朝他围扑而来，有头大狼还低头向扎西左腿咬来。情急之下，扎西挥刀朝这头冲在最前的大狼砍去。血花飞溅时，这头大狼左眼被藏刀削飞。痛得看不清方向的大狼一阵乱撞疯咬，无意间撞倒黑獒。此时退后的狼王趁机跃起，妄图咬断黑獒脖颈。见黑獒危险的扎西，一声大叫立即举刀又朝狼王砍来。就在刀口快落在狼王头上时，狼王将头一埋立马朝黑獒右侧躲去。在藏刀快落在黑獒身上时，扎西猛地将手臂一缩，黑獒才幸免于难。

由于刚进入沼泽边沿地带，被陷不深的枣红马渐渐挣扎站起。就在扎西、黑獒同狼群拼斗时，害怕再陷沼泽的受伤枣红马，慢慢试着往后退去。每当马蹄抽出腐臭积水窝，随之而出的气泡不断涌现，气泡破灭后，逐臭蚊蝇又成群朝枣红马叮咬围来......

躲过藏刀劈砍的狼王，在浅水中两个翻滚又迅速站起。此刻，扎西已看清， 满嘴鲜血的狼王一根长獠牙已断，痛得难受的狼王似乎又在跃跃欲试，寻找向扎西攻击机会。另两头退后大狼喘息着，好似在等待狼王进攻命令。又添新伤的独耳黑獒护在扎西身前，对着狼王不断狂叫。

为及早干掉不远的受伤狼王，双腿在慢慢下陷的扎西顾不了许多，立马将叉枪抓在手中。狼王误以为扎西又要开枪，立刻调头瘸着腿朝沼泽深处蹿去。另两头大狼见狼王奔逃，也立即分头随狼王逃走。见狼王逃走，扎西又回头看看另头仍在水中挣扎的大狼，一气之下，扎西上前又补捅几刀。

突然，黑獒惊恐叫声传来。扎西猛一回头，发现失掉左眼的大狼，正快速朝扎西背后蹿来。来不及细想的扎西，用左手抓着叉枪朝独眼大狼挥去，就在叉枪击打空中大狼前腿时，顺着高大身躯旋转的藏刀，猛地刺进大狼肚子。瞅准机会的扎西用力一拉，大狼肠子随豁口涌出。闪着身子让过大狼的扎西，就在大狼落地溅起水花时，用刀又刺进大狼脖子。大狼哀嚎鲜血喷涌时，冲上的黑獒咬着大狼肠子一阵狂扯，然后就开始吞吃起来。很快，全身抽搐的大狼就不再动弹......

空中一群苍鹰盘旋，它们已发现倒在沼泽中的死狼。草墩上，不时有寻食鸟儿飞起，惊叫着避让几只突然出现的大狼。

百米开外，狼王见扎西并没追来，也无枪响，就停在草墩回身盯着扎西，似乎又在想着应对之策。扎西怒气冲冲看着倒在他身边不远的大狼尸体，便上前从狼头割下只狼耳塞入怀中，突然，黑獒朝狼王冲去，汪汪狂叫声又在沼泽中响起。

此时，抬头的扎西才发现，不远的狼王不仅没逃，反而率大狼朝黑獒迎来。扎西知道负伤黑獒异常危险，立马提着藏刀随黑獒朝乌岗狼王扑去。

狡猾的狼王见扎西和黑獒朝它奔来，忙调头又朝沼泽深处蹿去。杀红眼的扎西，哪肯放眼前受伤狼王逃走，吼叫着又挥舞藏刀朝狼王撵去。

很快，人狼追逐大战在沼泽中再次展开。

乌岗狼王不时回头瞧瞧扎西追击速度，来调整自己奔逃节奏。急着渴望追杀狼王的扎西，一步步被狼王诱入沼泽腹地。杀不着狼王的扎西，急得不时挥刀发出狂怒吼叫。

由于杀狼心切，具有草原生活经验的扎西似乎早忘了，沼泽边沿地带水不深 ，而泥地往往连成一处。沼泽腹地不仅水深淤泥厚，而且草皮经长年浸泡，已断成无数漂浮在水面的草墩。远处看去，长草的草墩似乎是连成一片的草地， 而只有深入其间的人，才能从零距离踩踏中，感受到草墩的沉浮和深不可测的陷阱。 

疯狂追撵中，由于沼泽草墩越来越多空隙越来越大，体格高大沉重的扎西越追越艰难，他不时因在浮沉草墩站立不稳而摇晃不止。每当这时，乌岗狼王总要回身停下，挑衅似的盯着扎西。而当扎西看着不远又无法猎杀的狼王，心情越发暴躁难受。

由于有大狼护卫狼王，奔蹿在扎西身前的受伤黑獒，也不敢贸然进攻狼王。就这样，狼王将扎西渐渐骗进死亡之地。

夏天，草原能捕食的小动物众多，大狼们常常是两三头一块活动，很难有大规模集群行动。所以，复仇心切的扎西要想多杀狼，本身要寻到狼踪就极为不易，若要遇上狼王就更是难上加难。今天，扎西不仅干掉几头大狼，而狼王就在离他不足百米。每当扎西看到乌岗狼王挑衅目光，一股怒火就会直冲脑门。为卓玛和梅朵复仇时机已到，想到这，踏着不断浮沉草墩的扎西，又朝狼王追去。

乌岗狼王率狼族卫士，分散开在沼泽中草墩灵活纵跳，无论扎西怎样疯狂追撵，它们始终同扎西保持一段距离。就在扎西加速踩着草墩追击时，由于误踏一个根本承受不住自己身体重量的草墩，右脚立即朝水中陷去。无法控制平衡的扎西，一下扑倒沼泽中。

听见水声的乌岗狼王立马回身站住 ，紧紧盯着在水中扑腾的扎西。仿佛狼王在判断：这家伙是真落水，还是故意诱我上当？

黑獒见主人陷落沼泽，急得在几个草墩间来回跳跃狂叫。陷在水中淤泥的扎西，抓个大草墩忙往身下塞去，希望减缓下沉速度。就在黑獒伸嘴企图咬住扎西长袖拖住主人时，扎西突然发现黑獒身后有根树棒。扎西立马用手势示意黑獒将树棒拖来。领会主人意图的黑獒立刻转身，咬住树捧就朝扎西拖来。

蓦地，已作出判断的乌岗狼王，立即狂奔朝扎西蹿来。狼王想趁落水的扎西还没爬上草墩，就将这家伙脑袋咬掉。将木棒拖过的黑獒见狼王扑来，立即回身朝狼王迎去。就在黑獒赢得宝贵几秒时间里，拖过木棒的扎西往泥中一撑 ，然后纵身跃上一个大草墩，尔后挥着藏刀朝狼王砍去。

狼王见寒光闪闪藏刀砍来，领教过扎西厉害的狼王，立马朝不远草墩跳去。 踩着浮沉草墩的扎西，仍挥刀追杀狼王。另头大狼见扎西在草墩纵跳追杀自己大王，又从侧后朝扎西扑来。无奈的扎西只好回身对付这头凶猛大狼。

在沼泽无法施展杀狼本事的扎西，此刻只恨藏刀太短，无法砍到东蹦西蹿的大狼。情急之下，扎西只好抓起一丈多长树棒，横扫着朝偷袭他的大狼打去 。猛然间，只听砰的一声，大狼被树棒打入水中，狼王又慌忙逃走。浮在水面的大狼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好似被树棒打昏死一般。扎西看着逃到远处又回头盯着他的狼王，指着狼王恨恨说：“有种的，你就别跑！”狼王似乎听懂扎西之言，仰头朝天发出两声不服嚎叫。扎西见狼王站立不动，只好提着藏刀又想去割水中狼耳。没想到，装死的水中大狼猛地跃起，死死咬住扎西藏刀。 顷刻间，失去重心的扎西又跌入水中。

慌了神的黑獒见主人危险，立即跳往水中，用嘴死死咬住大狼喉咙。这时， 回过神的乌岗狼王立马疯狂朝水中的扎西扑来......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