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黎正光 , 当过兵上过大学，曾任《四川工人日报》文学编辑、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副会长、中国《汉语文学》网站总编辑等职。为写作体验，他曾自费徒步考察长江之源、通天河无人区，《人民日报》还误发过他遗作。创作生涯中，他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人民日报》《诗歌报》《萌芽》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过近八百首（章）诗歌作品，曾数次获国内外各类诗歌奖。出版有诗集《生命交响诗》《雪情》《血羽之翔》《时间之血》和八十万字长篇小说《仓颉密码》，被誉为中国仓颉写作第一人。他的藏地长篇小说《牧狼人》(上下部)已正式出版。他创作有影视作品《仓颉密码》《疯狂的芭蕾》《牧狼人》等，并多次参与影视剧和纪录片策划与撰稿。现为北京某影业公司文学总监，美国国际文化科学院院士，中国自由撰稿人。
《牧狼人》连载（三十三）
作者｜黎正光（中国）
第十七章 古城中的商业阴谋与夺宝之战
一脸懵逼的黄大郎十分不解，那王剑客来他老鹰岩干啥？而还是冒着可能掉下百丈悬崖而来。黄大郎哪知王剑客就是他当年劫杀马帮逃脱的汉子 ，更不知王剑客是为夺回宝贝酒器而来。疑惑的黄大郎立即令众匪搜查各房间，以及酒窑和炸药存放点。
安排完后，黄大郎快步回到房间。令他大惊的是他卧室被翻了个底朝天。认真查看后，黄大郎似乎明白，他刀疤脸假装豪侠般江湖剑客，原不过是个喜欢盗窃钱财的胆大贼人而已。
三寸丁审问蹲在厨房哭泣的卓玛，卓玛只顾抹泪摇头说她不知发生了啥事，也没看见何人上了老鹰岩。对女人有些同情心的三寸丁，见从卓玛嘴中问不出结果，就端着牛肉汤回到大殿火塘边。黄大郎从卧室出来后，就命泽木剌加强后山暗哨，然后要他天亮后派人，让懂木匠活的弟兄加固卧室房门。
盗宝不成还差点摔死的刀疤脸，同扎西一路狂奔，两人打马朝天葬台方向奔去。
扎西是以杀狼理由向巴登请的几天假，剑客兄弟虽盗取酒器没成功， 他不愿提前回旺堆大院成天喝酒度日。此时的扎西，想以尼玛大叔石屋为据点，然后四处寻找狼群踪迹，认认真真痛痛快快再猎杀一回大狼。刀疤脸为自己失败而万分懊恼。他直觉感到，今生要夺回值钱酒器，定是不大可能了。
早起正闭目摇着转经筒诵经的尼玛，猛然听到一阵骤急马蹄声朝他石屋奔来。尼玛仔细听后笑了：“俄呀，扎西这家伙咋这么早就往我这跑，该不会又在猎狼了吧？”说完，尼玛朝炉中加了两块干牛粪，尔后，又朝铜壶中添些牛奶和砖茶熬制起来。
午后，吃饱喝足歇息够了的扎西和刀疤脸，从尼玛石屋钻出后，就骑马朝雪山下连接草原地带奔去。扎西清楚，初春时节，处于交配季节的大狼们，最想寻食刚开始钻出地洞的草原鼠兔和旱獭。此刻的扎西，真想割几只狼耳揣入怀中方能解恨。
晴空万里，和熙春风中仍带有浅浅寒意。两只觅食的苍鹰在天空盘旋 。刹那间，一只苍鹰猛地俯冲而下，抓起只鼠兔就朝远山飞去。扎西笑了，他已听见鼠兔在鹰爪下的嘶叫声。突然，兴奋的扎西看见前方有团红影飘动。待扎西仔细瞧时，那红色三尾狐倏地钻入地洞不见了踪影。扎西正纳闷时，一只大雪鹰又盘旋空中。
扎西二人正往山下飞奔时，扎西的枣红马突然昂头嘶鸣。扎西紧勒缰绳警惕朝坡上一望，突然发现刚冬眠出洞的两头大黑熊，朝他和刀疤脸纵跳着奔来。扎西立刻打马狂奔。刀疤脸见黑熊还有段距离，便好奇看了黑熊两眼。殊不知，就在这几秒时间里，从上而下奔来的大黑熊，立马就朝刀疤脸坐骑扑来。受惊的白马一蹦跳，一不留神的刀疤脸就从马背摔了下来。
眨眼间，受惊白马便朝山下狂逃而去。来不及抽刀的刀疤脸，从怀中拔出短枪朝黑熊打去。扎西回头见刀疤脸用短枪朝黑熊射击，忙高声喊叫 ：“兄弟，短枪打黑熊无用！”说完，扎西调转马头，忙朝刀疤脸奔来。
刀疤脸就地一滚，躲过朝他扑来的黑熊，随即顺势抽出腰间短刀 。另头黑熊见扎西用叉枪射击，纵跳着朝奔来的扎西扑去。扎西为吸引这头饿得有些疯狂的大黑熊，故意高喊着同扑来的黑熊周旋。
那边，大黑熊左扑右撵，想扑翻抡刀抵挡的刀疤脸。几个回合后，刀疤脸的藏袍已被黑熊抓烂。扎西见刀疤脸十分危险，吼叫着要刀疤脸朝他靠拢。就在此刻，直立而起的大黑熊朝躺地的刀疤脸扑下，企图用庞大身躯压死刀疤脸。万分危急时刻，只见刀疤脸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挥刀朝黑熊右掌刺去。只见一道血光闪过，鲜血从黑熊掌中喷出，洒了刀疤脸一身。
这时，打马朝刀疤脸奔来的扎西已冲到跟前，反应敏捷的刀疤脸趁黑熊痛得在地上翻滚时，立马跃上扎西马背。另头黑熊快扑到枣红马身后时，扎西猛用马靴叩击马肚，枣红马一阵狂奔夺路而去……
四天后，旺堆手下和新组建的马帮成员，全部在春风茶庄汇聚。十多个汉子，把茶庄会客室挤得满满的。会上，巴登将新控股马帮向众人作了宣布，并向茶庄人员一一介绍了马帮人员。随后，旺堆在会上作了如下宣布：
1、马帮头肖志雄率领五个伙计和五十匹驮马，明天立即回雅安，然后用最低价格收购砖茶和一般绸布土布等物，二十天后，同他从成都返回的人马在雅安汇合。
2、即日起，大股东巴登代表旺堆出面主持春风茶庄和新马帮业务，扎西协助巴登工作，特殊情况下，扎西可替巴登行使临时指挥权。
3、即日起，新的小股东王成汉任马帮押运队队长，成员暂由王成汉 、钦嘎热和吴三娃组成，业务需要时，再增补押运人员。
4、明天，老掌柜和巴登骑快马去成都进货。随行人员扎西、王成汉、 小秋哥、钦嘎热和吴三娃。
5、去成都期间，扎西和王成汉担任旺堆和巴登警卫，没旺堆同意， 二人不得擅自离开。
6、全体伙计每人每月领取应得报酬外，年终奖金一律按全年贡献大小给予。
旺堆宣布完具体事宜后，肖志雄和刀疤脸都作了简短而坦诚发言，众伙计听后纷纷摩拳擦掌，都希望跟随年轻的巴登掌柜大干一番。最后，扎西扫视众人说，我们都是茶庄伙计，吃了掌柜的饭，就得替掌柜干好活，今后 ，谁要是三心二意吃里扒外，我手中枪子可不认人。说完，扎西还摇了摇手中叉枪。
刀疤脸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平时言语不多的扎西，会作如此忠心发言 。旺堆听后，同巴登相视一笑，父子二人均对扎西发言十分满意。随后，在巴登带领下，众人又朝醉一春酒馆走去……
三天后，病情有所减轻的约翰，坚持从床上爬起，要去县衙找刘县令商量，如何派人送他去老鹰岩。丹珠和尼卡娅劝约翰身体好些再去，约翰却焦急反问她俩，成都教会很快就来人检查修建工作，若建院地址未确定，我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又如何向耶稣交待？
无奈之下，待约翰服过药后，丹珠便陪同约翰坐上马车，往县衙而去 。
在室内同张师爷围炉聊天的刘青禾，听守门兵丁禀报说洋牧师求见时 ，犹豫片刻的他忙放下手中酥油茶碗，起身朝县衙客室走去。刘青禾清楚， 有着特殊身份的洋牧师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何况，藏历新年前，洋教堂还派丹珠送了他新年礼物，此时他更想弄清，洋牧师今天因何事要见他。
见面寒暄后，约翰向刘青禾讲了修建麻风医院在老鹰岩遭土匪破坏一事。最后，约翰告诉刘县令说，在若拉草原修建麻风医院，不仅成都基督教会支持，而在伦敦报道此事后，全世界的基督教会也知道了此事。不久，成都教会将来人检查修建工作。
刘青禾听后，心里极为震惊。他并非吃惊土匪破坏，而惊的是全世界已知将在若拉草原修建麻风医院。若拉草原是他管辖之地，若做善事的建院工作在他县受阻，这舆论一旦传出去，他不仅会被问责免职，还将遭到全世界追求人道主义之人谴责。本性并非恶人的刘县令深思片刻后，非常认真安慰约翰。
刘青禾：“约翰牧师，你别急，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行么？”
约翰：“什么问题，刘县令请讲。”
刘青禾：“你对自己上老鹰岩说服土匪，有把握吗？”
约翰摇头：“没多大把握，但我必须去试试，尽力争取说服他们大头领，要有悲悯之心，同情那些需要救助的麻风病人。”
刘青禾：“约翰牧师，我们若拉草原如此广阔，为啥你们非要选择在老鹰岩山下草甸修建，难道别的地方不行？”
约翰：“尊敬的刘县令，您想想看，我们去征求过贡布和曲巴头人意见，他们均坚决反对在他们地界修建麻风医院。若我们选择在嘛尼石城或圣湖旁建医院，可那些地方是藏民们朝圣之地，更是不行的。我们反复研究考察过 ，在若拉草原选址难的原因，是这里的人对麻风病传染原理认识不足，长期形成对此病恐惧心理所致。”
刘青禾仍很疑惑：“我难理解，照你说来，为啥老鹰岩山下就适合修建麻风医院？”
约翰：“尊敬的刘县令，老鹰岩一是跟曲巴和贡布头人没啥关系，二是那里水源不错，三是那里没啥牧民，离县城也不是很远，往后送药品和食物也较方便。”
刘青禾：“所以，你们洋教堂就选中了那？”
约翰和丹珠听后，都认真点了点头。
刘青禾：“嗯，你们选择老鹰岩山下草甸，三点理由都很有说服力， 但你们忘了，草甸就在老鹰岩山下不远，那可是在土匪窝边哪！”
约翰叹道：“唉，那草甸不是离老鹰岩还有几英里吗？当初我们选址时，也没见土匪出面干涉过嘛。”
刘青禾：“你们选定后，告知过老鹰岩强人吗？”
约翰一阵咳嗽，丹珠忙替约翰回道：“县令大人，当时我们想的是做善事。土匪也是人，应该理解我们教堂的善念吧。所以，约翰牧师就没派人去向土匪通报此事。”
刘青禾看着丹珠，点点头说：“嗯，丹珠美女说的不错，土匪也是人 ，但你却不知，那帮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人。他们也怕传染上麻风病。你们把医院建在他们眼皮下，他们能不害怕吗?”
约翰：“我今天到此，是想请县衙派几名兵丁，送我上老鹰岩。”
刘青禾一愣，忙问：“为何要县衙派人送你去老鹰岩？”
约翰：“刘县令，有兵丁护送，这不正好说明，县衙是支持教堂在那修建麻风医院吗？”
“哦，你原是此意……”刘县令心里清楚，几天前他已接受了大当家派人送来的金条，希望县衙不要介入他们同旺堆土司仇怨之争。我刘青禾若派人做做样子，送洋牧师去老鹰岩，应该不会引起大当家不满。想到此， 刘青禾立即派人叫来兵丁队长多吉，当作约翰的面作了安排。
刘青禾：“多吉队长，你明天带着我的亲笔信，护送约翰牧师去趟老鹰岩，至于做什么，到时牧师自会跟那的大头领交涉。”
多吉：“是，县令大人，我保证顺利将洋牧师送到老鹰岩。”
约翰见刘青禾作了安排，随后就同丹珠离开了县衙。
待约翰走后，刘青禾低声对多吉作了秘密交待。多吉听后，不断点头称是，表示一定照县令大人吩咐办。
一轮金色旭日刚刚跃出地平线，为不惊动县城百姓，旺堆一行七人分两路在县城外大路汇齐后，巴登一声唿哨，众人快马挥鞭朝二郎山方向奔去。
由于黑獒在藏历新年与土匪博斗中受伤，右眼还处于半失明状态，于是，扎西就将黑獒留在土司大院养伤，没让它随行去遥远的成都。
黄大郎手下小匪黑四，化装在县城探摸几天情况后，回去禀告黄大郎，说曲珍现在根本没去法轮寺学画唐卡，好像是呆在院里不出门了。黄大郎当即说，来日方长，老子不信那如花似玉的小姐一辈子不出门，她就是嫁了，我也要将她绑上山来。
曲巴头人得波绒管家禀报，说前几天来取过买枪银子的旺堆土司，已带着几人去了成都，他要头人老爷作好验枪收货准备。最后，波绒还不解说，听说奴隶娃子扎西也跟着旺堆去了成都。曲巴笑了，他得意对波绒说，这是好事嘛，等他们回来后，我得私下招待猎狼人扎西，问问快枪价格，若是旺堆土司赚得太狠，我就必须压价，哪能随便让他旺堆占了大便宜。
几天后，旺堆在雅安很快找到老王头。
旺堆要老王头替他租间存货用的库房。老王头熟悉旺堆父子，知道又有了挣钱机会，于是告诉旺堆，他可在自家后院腾一间稍大房间，作为老掌柜要用的库房，自己闲着，正好可看守库房。旺堆父子见老王头做事实诚，便先掏出十两银子作为一年租金。老王头谢过旺堆父子，当晚就用家宴款待了旺堆一行。
第二天一早从雅安出发几天后日落前，旺堆一行终于来到成都郊外浣花溪畔。巴登遵阿爸吩咐，很快从“浣花客栈”租到三间客房。众人一进房间就开始换衣，巴登直说：“俄呀，自翻过二郎山后，一路走来，真是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到了成都府，咋热得比我们若拉草原夏天还厉害。”
刀疤脸笑道：“巴登掌柜，你大概不知道吧，这阴历四月一到，我们成都就开始进入初夏啦。”
扎西：“俄呀，剑客兄弟，从雅安到成都路上，我都仔细看了，这一路的花草树木长得可好了，它们就像这浣花溪畔的姑娘一样好看。”
刀疤脸：“扎西兄，你还没真正进入成都城里，这几天，我带你好好逛逛，让你开开眼界，啥叫名扬天下的锦官城，然后再吃些这里的名小吃。唯有如此，你这康巴汉子才不虚此行。”刀疤脸跟其他人只是伙计关系，他根本不怕得罪谁，才敢这么亲切跟扎西说话。
不一会儿，钦嘎热和吴三娃喂完马料后，二人刚回房间就听到旺堆吩咐。旺堆：“大家听着，这客栈没酥油茶，你们学着喝喝成都花茶吧。晚上，我带你们去逛青羊宫，顺便吃些成都当地特色菜，咋样？”
刀疤脸将双掌一击，高兴叫道：“要得，谢旺堆掌柜好安排！”
对自己灵活的商业头脑坚信不疑的旺堆，自信认为只要他出山，今年定会大赚一把。于是，他昨夜在青羊宫外的成都餐馆中，大大方方招待了他的随行伙计们。
今天，由于旺堆要带巴登去见驻防成都的清军标统乌尔古善，就特准了刀疤脸两天假，回家去看望自己父母。待旺堆父子安排诸多事后刚出门，刀疤脸就拉着扎西快步朝城中的卧龙桥方向走去。
卧龙桥在成都市中心盐市口偏东南方不远。这里有座古石桥横跨一条清澈小河。王成汉父母皆属成都市民阶层。父亲王大标在一家中等餐馆当厨师，母亲张秀芝靠帮富人家洗衣赚点油盐钱。王成汉在家排行老大，下有两个兄弟，十九岁的大弟王成中，在父亲帮工的餐馆跟着学厨艺，十六岁的小弟王成标，由于喜欢川剧，已在成都一家跑码头唱戏的草台班子混了两年。
当刀疤脸领着高大又背着叉枪的扎西，走进住着几户人家小院时，正埋头洗衣的张秀芝抬头见两个高大壮汉立在面前，惊吓得张嘴一时发不出声来，直愣愣盯着双臂露出结实肌肉穿着白布短卦的王成汉。
“妈，我回家看你们了。”王成汉说后，立即过去扶起母亲。
张秀芝疑惑盯看扎西两眼，又回头仔细看着脸上有汗的王成汉。稍后，张秀芝瞧过王成汉耳背后黑痣，才怯怯低声说：“哎呀，你、你还真是我儿成汉哪。”说完，两行热泪顿时从张秀芝眼中夺眶而出。
王成汉：“妈，我离开家已整整七年了，我走时，才跟您现在差不多高哩。”
张秀芝见扎西微笑看着她，忙问刀疤脸说：“成汉，这汉子是藏区来的吧，他跟你来我家做啥？”
“阿妈，您老人家好。”扎西忙亲切向张秀芝问好。
王成汉：“妈，这是我结拜的藏族大哥，他可是像水浒戏中武松一般的好汉。”刀疤脸忙向母亲介绍扎西。
张秀芝点头说：“哦，我儿的结拜大哥，那自然也算我儿咯。快，你俩进屋坐，妈给你俩煮荷包蛋去。”
进屋后，王成汉拦着母亲说：“妈，你别忙了，快去告诉我爸，就说我回来有要紧事同他商量，明天，我就得离开家。”
张秀芝大惊：“咋的，你刚回来，明天又要走？”见王成汉点头后，张秀芝忙解下围裙，匆匆朝院外走去。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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