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黎正光 , 当过兵上过大学,曾任《四川工人日报》文学编辑、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副会长、中国《汉语文学》网站总编辑等职。为写作体验,他曾自费徒步考察长江之源、通天河无人区,《人民日报》还误发过他遗作。创作生涯中,他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人民日报》《诗歌报》《萌芽》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过近八百首(章)诗歌作品,曾数次获国内外各类诗歌奖。出版有诗集《生命交响诗》《雪情》《血羽之翔》《时间之血》和八十万字长篇小说《仓颉密码》,被誉为中国仓颉写作第一人。他的藏地长篇小说《牧狼人》(上下部)已正式出版。他创作有影视作品《仓颉密码》《疯狂的芭蕾》《牧狼人》等,并多次参与影视剧和纪录片策划与撰稿。现为北京某影业公司文学总监,美国国际文化科学院院士,中国自由撰稿人。

《牧狼人》连载(二十九)
作者|黎正光(中国)
第十五章:血色枪声,响在藏历新年之夜
没有风雪的冬夜,真好。
法轮寺外大坝上,几大堆篝火熊熊燃烧,映红夜空。升腾的烈焰,驱赶着严冬寒气,使拥挤在篝火旁参加跳锅庄和围观人群,感到直扑而来的暖意和热浪。
最先吸引人们大量朝大坝赶来的,还不是燃烧篝火,而是拉起手围着篝火跳舞姑娘的歌声。那高亢、清亮悦耳具有高原特质的歌声,充满青春气息响彻夜空。而加入其中的就有丹珠和桑尼。
摇着转经筒的泽翁和尼玛,他俩换了一身干净藏袍也挤在围观人群中。泽翁已邀请尼玛午夜过后,去他铁匠铺喝酥油茶聊天,还说整夜跳锅庄是年轻人的事,就让后生们乐去吧。尼玛却说:“泽翁老哥,你养女丹珠,已出落成草原仙女啦。”
随着此起彼伏歌声,有的年轻汉子,已迫不及待走进姑娘们拉手围起的圈中,独自快活跳了起来。刀疤脸见状,对扎西说:“扎西兄,你咋不去跳锅庄呀?”
扎西笑道:“俄呀,兄弟别急,还不到时候。我要人多才跳,人少了,我跳不出激情。”
说话间,机警的刀疤脸发现,大坝边沿地带,身穿县衙兵丁制服的多吉,正带着一队兵丁在四处巡逻。很快,刀疤脸还看见,玉香同几个酒馆伙计,也高兴挤在围观人群里。
逍遥楼内,黄大郎打开窗户,仔细听了片刻从外传来的歌声,又看了看被篝火映红的夜空,回身对三寸丁问道:“老三,莫非今夜县里有啥重要活动?”
三寸丁摇头说:“大哥,我不知道,咱们眼线也没提到什么活动呀。”
黄大郎:“你去把秦妈叫来,我得问问她。老子定要弄清,这活动是否影响我明晚计划。”
三寸丁点头后,立马闪出房间。下到楼梯中段,三寸丁见秦妈站在大门口,就轻声喊叫秦妈,用手势要秦妈上楼。
秦妈上楼刚进房间,黄大郎就问:“秦妈,这外面又是篝火又是歌声的,县里有啥重要活动?”
秦妈:“大当家,这是法轮寺和县衙昨天才贴出的联合告示,通知广大民众,说今晚要搞个锅庄晚会庆祝藏历新年。我们都是汉人,对藏人这些活动没啥兴趣。由于告示贴得突然,我就没法让线人告诉你们。”
秦妈刚出房间,黄大郎猛地将桌一拍,叹道:“唉,早知县里有庆祝活动,老子把计划定在今晚多好!”
三寸丁:“大哥,两三年了,也没见县衙在藏历新年搞啥锅庄晚会。现在我们已无法修改计划,二头领率领的兄弟明晚才来同我们汇合。唉,确实今晚才是趁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黄大郎咬牙说:“日他娘的,这就是天意啊!”
围着篝火牵手唱歌的人群中,丹珠和桑尼的歌声格外引人注目。这时,约翰牧师在阿佳央宗和尼卡娅等神职人员陪同下,也挤在离扎西不远地方,为丹珠悠美高亢歌声拍手叫好。
一直愣愣盯着丹珠唱歌跳舞的巴登,听见扎西招呼约翰声音时,才发现篝火堆边的扎西与刀疤脸。巴登忙离开阿爸和小秋哥,挤到扎西身边说:“俄呀师父,您多久进去跳锅庄呀?”
扎西:“巴登,你多久跳我就多久跳。”
巴登指着圈内跳锅庄汉子说:“师父,我们现在就加入跳锅庄人里,如何?”
“行啊。”扎西说完,立即跨进姑娘们拉手形成的圈中。
随即,身穿崭新藏袍戴着新皮帽的巴登,也钻了进来。这时,姑娘们的歌声更加嘹亮响起。掌声中,圈外人群立即响起呼喝声。
随着歌声欢快旋律,扎西和巴登藏靴下响起的踢踏声,显然比其他汉子脚下节奏更加强烈疯狂。这时,不知谁高声说:“俄呀,快看猎狼人锅庄跳得多棒呀。”刹那间,扎西和巴登挥舞的藏袍长袖和被火光映照的高大身躯,吸引来更多围观喝彩人群。
屋檐下,坐在街沿啃吃干面饼的蛮尕,见被火光映红夜空的法轮寺方向,不断传来姑娘们高亢悦耳歌声,心慌意乱的他,便起身踮脚朝远处望去。不久,逍遥楼门前,秦妈和几名妓女,也叽叽喳喳指着传来歌声方向议论不停。
蛮尕是藏民,锅庄晚会对他有着不同寻常诱惑力。急得在街边转圈的蛮尕自语道:“俄呀,大头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逍遥楼的。这的女人多,或许他明早才离开哩。我蛮尕去看看就回。”说完,蛮尔啃着面饼就往法轮寺方向跑去。
刚到子夜,三寸丁从楼上后窗跳下,握着短刀从逍遥楼后绕到街上。四处搜寻一番,有些诧异的三寸丁没找到蛮尕。于是,三寸丁从大门立即回到房间,向同妓女小水仙调笑的黄大郎禀告:“大哥,蛮尕不见了。”
大惊的黄大郎立即要小水仙离开房间。小水仙娇嗔说:“哟哟,大掌柜的,我俩刚开始进入角色,咋您就要赶我走呀?”
黄大郎:“小水仙,老子今夜还有急事,放心,你的银子我不会少的,去吧。”待不情愿的小水仙离开后,三寸丁靠近黄大郎说:“大哥,我无法判定蛮尕是否被官府收买。为了您安全,我建议今晚您我必须换地方过夜。”
黄大郎:“老三说的有理。走,我俩到别处去。”说完,黄大郎和三寸丁从后窗跳下,很快消逝在暗夜......
子夜时分,法轮寺外土坝上,熊熊燃烧篝火映照着每个人脸庞。牵手拉成圆圈的姑娘们,用整齐舞步伴随响亮悦耳歌声,给圈内跳锅庄的汉子们加油助兴。抵挡不住欢乐气氛诱惑,身穿藏袍的刀疤脸,也走到扎西身旁一道跳起锅庄来。
吆喝声喊叫声,伴合着歌声和藏靴热烈奔放的踢踏声,充满神韵的整齐舞步和弥漫空中的尘土搅合一起,汉子们原始野性力量同姑娘们青春渴望相撞。夜空下从篝火中燃烧升腾火焰,犹如若拉草原牧人们企盼美好生活的梦想之花,在寒夜开放。
众人呼喊声中,跳得进入迷醉状态的扎西,同汉子们不断翻动双脚,不时又挥舞藏袍长袖来回左右摆动身姿,有时又腾挪跳动甩袖转圈。为在丹珠面前显示能力的巴登,咬紧牙关,一直强撑着稍胖身子,在同扎西比试跳锅庄。
挤在人堆里看跳锅庄的蛮尕,猛然间认出篝火边跳锅庄的扎西。很快,蛮尕又发现了扎西身边的巴登。有些惊慌的蛮尕忙将乱发弄得将脸遮住,随即又扭头四处搜寻。稍后,退出人群的蛮尕不小心撞着小秋哥。由于天黑,小秋哥并没认出乱发遮面的蛮尕。伪装成瘸子的蛮尕退出场外,又偷偷朝逍遥楼走去。
歌声和踢踏声中,只听火堆边传来扑通一声,已跳晕的巴登摇摇晃晃倒在篝火堆边。巴登头上皮帽掉在火堆里,突然燃烧起来。见势不对的扎西,立即跑上前拉起巴登。这时,冲进场的小秋哥和钦嘎热,忙扶起巴登朝场外走去。为不影响大家兴致,扎西低声对丹珠说:“快,再把歌声唱起来。”很快,伴随欢快悦耳歌声,扎西和刀疤脸等汉子,围着篝火又跳起了锅庄。
子夜刚过,年纪稍大的人们抗不了严寒,就渐渐散去。
刀疤脸见四处围观的人群开始稀少,靠近扎西问道:“扎西兄,咱们还跳吗?”
扎西兴趣盎然说:“跳,我们可跳到黎明再回去。”
这时,只见挎着腰刀缩着脖子的多吉走来,站在圈外高声对扎西说:“喂,猎狼人扎西,大家散了吧。这大冬天的,你们不散,我们这些冻得难受的兵丁,也不敢离开。再说了,我明早还要在县衙值班哩。”
借着火光,扎西看了看远处警卫锅庄晚会的兵丁,回道:“俄呀,多吉队长,照你说的办,我们马上结束锅庄晚会。”扎西不愿得罪多吉,只好无奈回答。
拉手转圈唱歌的姑娘们,见身穿兵丁制服的多吉跟扎西打了招呼,极为少兴的埋怨几句后,只得纷纷不舍离开了篝火堆。
扎西抬头仰望夜空,挥动双拳高喊:“老天哪,我的锅庄瘾还没过够。朋友们,夏天雪顿节再见吧......”
东方透出曦光,坐在逍遥楼对面的蛮尕不断打着哈欠,但他仍睁大双眼盯着逍遥楼大门。蛮尕真怕错失同大当家见面机会。
日上三杆时,旺堆和巴登牵马走出碉楼大院,然后跃上马背朝县衙奔去。
从清晨开始,因过藏历新年,本已放假休息的县衙,却让多吉一人挎刀值守在大门外。这一切,均是刘县令颇有心机安排。
原本回到内地休年假的刘县令,是可在藏历新年后返回打箭麓的。但老奸巨滑的刘县令,在过完元宵节后,就匆匆返回了县城。他提前返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广收年礼。
春节后回来的刘青禾,知道了县衙牢狱关押的两名土匪已被劫走,自己的人还有不小伤亡。在调查后,刘青禾认为多吉确实尽了职责,防守不住牢狱,皆因武器太差土匪猖狂所致。多吉以为自己会大难临头,便跪求刘青禾开恩放他一码。心机颇深的刘青禾并不表态,只是说希望多吉带罪立功。多吉听后一再表示,只要县令大人用得着自己时候,他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今天,刘青禾让多吉一人值班,自有他不可告人目的。
其实,刘青禾早已想好,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藏地,在大清王朝遭遇不少麻烦与困局的今天,没有多少人会重视藏地匪患。他要在任上捞够十万雪花银,然后借病辞官返乡,做他富甲一方的乡绅去。好在春节前,他还没来得及将抓到两土匪案子报上去。至于如何处理县衙兵丁伤亡之事,他自有诸多办法对付上方。

旺堆父子来到县衙门外,旺堆下马后,便对多吉拱手说:“俄呀,多吉队长扎西德勒。请问,刘县令在吧,我同他早已约好。”
多吉看看旺堆父子,刚要答话,巴登上前塞了十两银子给多吉。多吉便笑着躬身回道:“扎西德勒。尊敬的旺堆土司和巴登大掌柜,县令大人在里面早侯着了,你们父子请进吧。”当旺堆父子刚进县衙,多吉盯着手中银子看了看,美滋滋说:“俄呀,过年值班真好,要不然刘县令咋提前返回呢。”
客室里,旺堆同刘县令寒暄几句,就示意巴登打开白绸包裹。巴登将包裹轻轻打开,里面露出个精致木盒。旺堆指着木盒说:“县令大人,今天是我们新年,您一人又没带家眷来藏地,日夜为我们若拉草原藏人操劳,您辛苦啦。这里,我代表我们春风茶庄,送您件新年礼物,还望您笑纳。”说完,旺堆上前亲自打开木盒。
在刘青禾设想的礼物里,旺堆土司两月前为巴登的事,已送过他一个非常值钱玉镯,今天的礼,不过是些麝香、熊胆之类的当地名贵药材。令刘青禾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看到盒中一尊纯金的“马踏飞燕”艺术品时,不由惊得睁大双眼。
旺堆从盒中取出纯金艺术品,递给刘青禾观赏。
旺堆:“县令大人,这是我年前,托在成都古玩市场做生意朋友买回的艺术品。我知道您喜欢写诗作画,又擅书法,是个难得有艺术天赋的好县令。我认为,这件艺术珍品只配懂艺术的人拥有,若我这粗人占有了她,那就是对艺术的侮辱。所以,我今天将这件艺术品带来,就是送您经常把玩欣赏的。县令大人,这就叫你们常说的陶冶艺术情操吧。”
刘青禾一面欣赏“马踏飞燕”,一面思考旺堆定又有啥事要求他。颇有为官经验的刘青禾把“马踏飞燕”放回木盒后,既不表示拒绝也不说收下,然后坐回木椅问道:“旺堆土司,感谢你新年间能想起我这老朋友来。今天你和大公子来看我,难道就不想说点别的?”
不傻的旺堆,见刘县令不说收下礼物反而探他心思,便诚恳回道:“尊敬的县令大人,我新年来看望您,一来是想感谢前次为救巴登,您尽了不少力,还派出县衙兵丁为我保驾。虽然我损失了些银子,但巴登能平安归来,毕竟是件大好事。二来是我犬子巴登,已开始接我班,很快,他就将全面操持我旺堆家诸多生意。我想,无论是我家茶庄生意,还是别的新业务,今后还望您给予税收方面优惠和照顾。”
刘青禾听完,突然笑了:“哈哈哈,你带巴登大少爷来我县衙,大有托孤之意啊。”
旺堆:“俄呀,县令大人,我绝无托孤之意。我只是想说,往后跟您打交道主要是我儿巴登了。我将逐步淡出生意江湖。”
弄清旺堆送礼目的后,刘青禾胆子开始大起来。他认为,今后在税收方面,他完全可以放旺堆一码。收下这件罕见的纯金艺术品作为交换条件,这利己利他之事,何乐而不为?想到这,刘青禾喝了几口酥油茶,低声说:“旺堆土司,无论你今天有无托孤之意,往后对你家任何生意,我这县令都有义务关照,这你可完全放心。”
“这就好这就好。”旺堆说后,忙再次示意巴登,“还不快谢谢县令大人。”
巴登立即向刘青禾鞠了一躬,抱拳说:“县令大人,往后还求您多多关照我巴登。”巴登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多吉声音:“县令大人,又来客人啦。”
“让他们稍等,我这马上就好。”刘青禾高声回答多吉。此时旺堆已听出,刘县令回答中,含有向他告别之意。随即,知趣的旺堆父子,留下精美礼盒,匆匆告别刘青禾离开了客室。
令旺堆父子大感意外的是,当他俩刚走出县衙大门,就看见七八位拿着各式礼盒或包袱的人。站在大门外排队等侯求见刘县令。这群人中,不仅有波绒和扎曲管家,还有玉香老板娘与洋教堂的丹珠。旺堆心里十分清楚,波绒和扎曲管家的年礼,一定比他纯金的“马踏飞燕”还要贵重许多......
夜里,回到桑尼房间的扎西和刀疤脸,喝了两瓶茅台烧春后,才回到教堂阁楼睡到中午。被桑尼叫醒的扎西二人,下楼喝酥油茶时,丹珠告诉三人,说她阿爸泽翁邀请大家下午去铁匠铺过新年。丹珠见扎西有些为难,便说:“扎西大哥,难道你现是旺堆家贵客,就看不上简陋的铁匠铺了?”
扎西:“俄呀,丹珠小妹,咋这样说你扎西大哥呢。难道我是嫌贫爱富的小人?”
丹珠:“我知道,你扎西大哥不是小人,才跟你开玩笑嘛。”
刀疤脸上前,拉着扎西问了几句,便对丹珠和桑尼说:“二位妹妹,今天是你们藏历新年,我知道这新年在你们藏人心中份量。因旺堆和巴登一再叮嘱,扎西大哥非在他们家吃年夜大餐不可。何况,我和扎西未来的许多发财计划,也得依托春风茶庄进行,所以,望两位妹妹理解,就让他去应付这顿年夜大餐吧。他已答应我们,吃完大餐就赶到铁匠铺同我们团聚,如何?”
丹珠笑了,高兴对扎西说:“俄呀,锅庄王子,你可别喝醉啦,我们在铁匠铺等你过年,不见不散哟。”
桑尼:“扎西哥,没有了我姐和梅朵,今晚,你无论咋样也要来铁匠铺过年。”
扎西点头后,就同早侯在大门外的黑獒,一同朝旺堆碉楼大院走去。
待丹珠和桑尼穿上新藏装走出时,刀疤脸看着漂亮二位妹妹,愣了好一阵后,夸赞说:“俄呀,谁说冬天若拉草原的花凋谢了,二妹美女不就是盛开在寒冬的雪莲花吗。” 说完,刀疤脸还夸张的跳了个欢迎动作,高兴说了句“扎西德勒”。
丹珠:“剑客英雄,我们走呗,我阿爸还盼着我们哪。”尔后,丹珠拉着桑尼,同刀疤脸一道朝铁匠铺走去。
路过醉一春酒馆时,刀疤脸叫丹珠两人等等,随后就跑进了酒馆。这些日子,虽说刀疤脸知道扎西在撮合他同桑尼走得更近些,但无论怎样该感激在困难中帮了他的桑尼,刀疤脸心中对丹珠的喜欢仍是桑尼无法替代的。除了丹珠美貌超过桑尼,更重要的是,受到基督教文化熏陶的丹珠,似乎更能从本质上理解他。当刀疤脸身体康复,他对丹珠暗暗喜欢的感觉就更加强烈。碍于诸多原因,刀疤脸不愿伤害扎西美意和桑尼对他逐渐产生的感情,就把这种满含爱意的喜欢掩藏起来。今天既要去泽翁那作客,他刀疤脸无论如何也要作点像样表示才行。想到此,跑进酒馆的刀疤脸就向店小二点起菜来。
刀疤脸:“给我来五斤卤牛肉五斤手抓羊肉,外加五斤血肠三斤牛肝和一份炒雪鸡。哦,对了,我还要两份油酥花生米和五个烤面饼,再来一坛上等茅台烧春。”一口气说完的刀疤脸,立马就把银子放在柜台上。
正在厨房忙碌的玉香听见刀疤脸声音,立即走出对刀疤脸说:“兄弟,你昨晚锅庄跳饿啦,咋要这么多东西,你吃得了吗?”
刀疤脸:“玉香大姐,今天我不赊账,付现银。”
玉香:“兄弟,谁跟你说赊账的事,我是问你一人要这么多东西,你要吃多少天呀?”
刀疤脸笑了:“嘿嘿,玉香姐,不瞒你说,今天我们是一帮人过藏历新年,我不买点东西去别人家做客,像话吗?”
颇有心眼的玉香走到窗前往外一看,她见丹珠和桑尼在街对面等刀疤脸,气不打一处来说:“我说兄弟,你既知今天是藏历新年,你在县城又没家没室的,今天就别买东西走了。我请客,你就在我酒馆过年。让那两个小妖精该去哪去哪,行吧?”
刀疤脸一下慌了,忙说:“大姐,你可千万别误会,那两位姑娘,一位是猎狼人扎西的妹妹,一位是泽翁铁匠女儿。我同扎西已约好,今天去泽翁家过藏历新年。”说完,刀疤脸拿出藏刀,又说,“你看,泽翁铁匠给我打的好藏刀,我还欠着他银子没给。你说,我今天该不该去谢他?”
玉香一把夺过藏刀,放到身后说:“不行,你改天再去谢泽翁铁匠,今天必须在我这过年。”随后,玉香将嘴附在刀疤脸耳边,又低声说,“今夜酒足饭饱后,你就去我那过夜,咋样?”
刀疤脸沉下脸说:“大姐,我昨晚跳锅庄时,是答应了结拜兄弟扎西的,今天要同他和桑尼一块过年。你若不让我去,我就会成为扎西心中无信义之人。难道,你非要让猎狼人拿枪来这逼你放人?”
玉香愣了。原本想强留刀疤脸跟她过夜的玉香,亲眼在玛尼石城目睹过扎西厉害。她这生意人不愿得罪任何亡命徒。无奈之下,玉香只好说:“剑客兄弟,那你们喝完酒后,就来我小院过夜,行不?知道吗,姐想你了。”
刀疤脸点头说:“好的玉香姐,我保证,今夜喝完酒后,一定来你小院过夜。”
笑了的玉香忙把藏刀还给刀疤脸,然后又把打包好的食物递上。门外,望着远去的刀疤脸三人,玉香恨恨朝地上吐口水说,“狗日的小妖精些,就会勾引我兄弟。”
黄昏。在逍遥楼对面侯了一天一夜的蛮尕,仍不见黄大郎和三寸丁出来。怕挨打不敢再闯逍遥楼的他,一面抹泪一面说:“大哥啊,你们莫非累趴在女人堆里了,咋现在还不出来啊……”说完,饿得难受的蛮尕,慢慢朝挂着酒幌的醉一春酒馆走去。
酒馆内,今天生意似乎比往常好许多。有些藏族生意人在馆内请有生意往来的汉人团聚,劝酒声碰杯声和嬉笑声不时响起。其中两桌,还有藏族汉子端着酒碗唱酒歌,声音欢悦又豪迈。
正高兴指挥手下伙计忙着上菜的玉香,见头发散乱浑身散发臭气的蛮尕钻进酒馆,立马抓个面饼塞给蛮尕,说:“叫花子快走,今天千万别来搅扰老娘生意。”或许是刀疤脸答应了晚上要去她那过夜,玉香第一次施舍给蛮尕一个完整大面饼。
蛮尕抓着热烙大面饼,一面啃吃一面又朝逍遥楼走去。突然,蛮尕看见黄大郎和三寸丁从一家旅店走出,然后快步又钻进小巷。大喜的蛮尕摇着手中面饼,忙朝黄大郎二人撵去。
追进巷内,蛮尕见巷中并无人影。纳闷的蛮尕刚要返身,三寸丁一把短刀抵在他腰上。蛮尕吓得还没张口,闪出的黄大郎用枪抵在蛮尕额头,问道:“蛮尕,你为啥老缠着我们?”
被吓得浑身颤抖的蛮尕随即跪地,叩头说:“大、大头领,我盼了你们好久啊。”说完,蛮尕就抺起泪来。
黄大郎厉声又问:“老子牺牲了兄弟救你出狱,为啥你不返回老鹰岩?”
蛮尕:“大当家,我没说不回老鹰岩呀。我是想报了仇再回。”
黄大郎一怔:“报仇?你这独臂之人,要向谁报仇?”
蛮尕:“大头领,我这条胳膊是旺堆土司砍掉的,我不杀了土司,就决不返回老鹰岩。”
黄大郎:“你没跟我们回老鹰岩,是想留下向旺堆报仇?”
蛮尕点头回道:“俄呀,就是。”
黄大郎:“蛮尕,你留在县城三十来天了,仇报得咋样?”
蛮尕叹道:“唉,大哥,您是不知哪,这旺堆很少出大院,即便有事出门,也跟着巴登或手下伙计,我这独臂之人要下手太难。没想到,前不久,那在玛尼石城跟我们枪战的猎狼人,也住进了土司大院。我、我就更没机会杀旺堆了。”
黄大狼大惊:“你能给老子确定,那猎狼人真住进了土司院里?”
蛮尕:“大哥,我天天监视土司大院,还跟踪他们行踪。猎狼人住进土司大院,那是千真万确的。”
三寸丁拉过黄大郎,低声说:“大哥,从二哥探听回来消息中,他并没提到猎狼人住进土司大院呀。现在情况有变,我们咋办?”
黄大郎再次用枪抵着蛮尕额头问道:“猎狼人住进土司大院这事,你敢给老子确定吗?”
蛮尕:“大哥,我拿脑袋担保,这事若有不实,您就崩了我。”
黄大郎将枪一挥,对三寸丁说:“走,我们同老二汇合去。”随即,蛮尕跟着黄大郎二人,朝法轮寺后面塔林赶去。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