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之痛
雁荡山涧,有个村落,村东头有家比较富裕的人家,正房五间,坐北朝南,东西厢房,左右匀称,院子中央有一棵伞一般的海棠树,在黑夜里飘着清香,山村的夜晚萧条寂静。山妹在油灯下做着针线活,一阵风吹过,门板发出两声声响,家狗听到声响,警觉地跑到门口,汪汪地叫了两声。山妹听到狗叫声,急忙趴在窗上探个究竟,确定没有异常,又回头做手中的针线,斜眼看看睡在身边两岁的儿子,写满愁容的脸上,两行泪水滴在手中的针线活上,两眼模糊,再无心打理手中的针线,两手抱住脸庞,呜呜哭得凄惨。
山妹出生在当地一家很有声望的皮货商家,此地山脉连绵,丛林茂密,野生动物繁多,当地人以捕猎为生,山妹爹就做起了皮货收购生意,日子红火,收入颇丰。

虎子身强力壮,胆识过人,是一把捕猎好手,隔三差五去皮货店交易皮草。山妹芳龄二十,貌美如花,话语甜馨,笑容醉人,自小帮爹打理生意,来来往往的猎手,都羡慕不已。虎子也早已仰慕山妹,想娶山妹做媳妇,山妹爹是当地有名的庄老板,虎子家境不如山妹家富裕,所以,迟迟没有提亲,只是一来二去,虎子让山妹平静的心,悄悄有了萌动,见到虎子心就砰砰地跳,面带红晕,羞答答地回避。偶尔也跟虎子眉来眼去,爹都看在眼里。其实,爹早在两年前就在给闺女物色郎君了,爹也看好了虎子。一日,爹见闺女心事重重,便问闺女在想什么,闺女笑了笑道:“爹,俺啥也没想。”爹说:“傻闺女,你的心思能瞒的了爹?闺女,你长大了,该找个人家嫁了。”“爹,你说啥吗嘛,俺可不想离开爹。”“孩子,爹哪忍心让你一辈子陪爹,今年年底找个好日子把你嫁了。”“爹又骗人了,八字没一撇,你把我嫁给谁嘛?”“爹给你物色好了,就嫁东山村虎子那小子。”闺女满脸绯红,心里甜的好似喝了蜜,嘴里却说:“爹,俺不嫁,俺还是想跟着爹。”爹瞪了眼闺女:“别给爹甜枣吃了。”“啍!“闺女做了个鬼脸,咯咯咯地笑了。
山妹嫁给男人,日子过得甜蜜幸福,男人对山妹疼爱有加,山妹成了虎子手心里的宝,傻傻地爱着。来年山妹给虎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全家老老少少,欢天喜地。此后,家里便有了更多的乐趣,虎子为了山妹和孩子,拼了命地跑山,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过上更安逸的日子。
林子深处,一阵骚动,虎子凭直觉,猎物不小,随声响寻视,一只梅花鹿东张西望,虎子端起枪,瞄准梅花鹿,砰地一声枪响,梅花鹿惨叫一声倒地身抖。
花斑豹在悠闲中被惊吓,看到手端猎枪的虎子,猛地扑向虎子,虎子左右躲闪,人豹展开了搏击,虎子力不从心,被豹子活活逼下悬崖,坠崖身亡。
山妹听闻噩耗如晴天霹雳,伤心欲绝,终日相思缠魂,昏昏度日。两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虎子。

这两声狗叫声,又触动她寂寞孤独的心弦。她想着虎子宽厚的臂膀,那就是一堵挡风的墙壁,躺在虎子怀里幸福又安全,如今孤孤单单,心灰意冷。越想越发身心疲惫。他搂着两岁的儿子昏昏欲睡,进入梦乡。
月光漫过山头,爬上院子上空,洒了一地金色的光亮,月光透过窗棂,映在山妹睡梦中的脸上,睡美人的梦里,飘逸出甜甜的微笑。
山妹站在村口那高高的山岗上,远远望见虎子枪筒子担着猎物,跟山妹招手,山妹跑下山岗,朝虎子欢呼着。
满脸血迹的虎子,侧身从门缝隙挤进山妹的炕边,款款深情地注视着山妹,两眼流着血水,手缓缓伸向山妹的额头,轻轻地抚摸着山妹,看看山妹身边的孩子,虎子手颤颤抖抖擦着眼中的血水,两手握地咯咯作响。虎子轻轻地依偎在山妹身边,还原了生前英俊的模样。把山妹搂在怀里。
山妹跑下山搂住虎子的脖子,娇滴滴地对虎子说:“哥,我想死你了,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多啊,我好想你。”虎子摸着山妹的头,在耳边悄悄地说:“我会常来看你的。”山妹锤了两下虎子的肩膀:“哥,你好坏吆。”虎子把山妹搂得更紧了,紧的山妹喘不过气来。
山妹揉揉眼睛,看着月光照亮的炕上影影绰绰有个影子,山妹伸手摸着影子问道,你是谁?虎子看见山妹如此惊恐,心里内疚的从门缝退了出去,山妹再一次揉了揉眼睛,屋里什么也没有。
山妹躺着想着刚刚的梦,美滋滋的,但那种幸福感很快被孤独冰冷所占据。她迷迷糊糊地再次走进梦里,山间的路上空荡荡的,空中月光苍白地包裹着自己。山妹卷曲着身子,等待男人归来。
虎子退出山妹的房间,在灶间,做着女人喜欢吃的野味,他记得山妹喜欢吃什么,他喜欢看山妹吃饭的样子,山妹一边吃着饭菜,一边撒着娇气,常常惹的虎子大笑。虎子给山妹做好了饭菜,又回到内屋,看着卷曲着身子的山妹,一阵酸楚,两颗硕大的泪珠滴在山妹脸上,山妹身子微微一动,虎子快速退出房间,一阵烟雾,消失在黎明前的夜里。
山妹伸了伸腰肢,瞅了瞅窗外,天际已亮。一阵香气扑鼻,山妹披衣扣襟,走进灶间,掀开锅盖瞬间双腿瘫软,眼睛盯着自己喜欢吃的饭菜,想着生前跟虎子的一朝一夕,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水哗哗地淌着。

山妹吃罢虎子做的饭菜,心事重重,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走动,无心打理任何事情。好长时间没回娘家了,山妹收拾了一下行装,背上儿子,回了娘家。爹在忙着打理生意,山妹跟爹打了个招呼就去找娘了,娘看到山妹跟外孙喜岀望外,一把将外孙抱在怀里,在外孙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两口,外孙咯咯地笑着亲了口姥姥。娘招呼山妹进屋歇息,娘俩攀谈着家常,外孙里屋外屋地玩着,娘瞅着闺女的脸,有些消瘦疲惫,便问闺女,最近你怎么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山妹回应娘:“没什么,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浑噩,休息会儿就好了。”娘再没往心里去,就去厨房忙活饭菜去了,山妹看看娘家,想起在家的日子,爹娘疼爱,无忧无虑,可如今,唉,山妹一腔酸楚,眼睛又湿润了。
吃罢饭菜,山妹跟爹去了店铺,跟爹唠了会儿家常。爹劝导山妹,凡事都得想的开,日子的往前看,遇到什么槛儿,跟爹说声,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山妹笑着跟爹说:“爹,我懂得,我要回家了,你跟娘好好的,我啥心事没有,我自然会好的,我会常回家看你跟娘的。”说罢,山妹回了娘屋,跟娘说,娘啊,俺要回家了,山妹领着儿子往外走,娘跟随其后,把闺女送到村口,跟闺女说:“常回来。”山妹回道:“好了,记得呢。”背起儿子急匆匆地赶路了。
山妹回家,顿感屋内清冷。吃了晚饭,又在油灯下做针线,月光挂在山顶,夜晚只有风声透过窗棂,刮到山妹的耳朵里,山在风中抖动。儿子在娘怀里摸着奶头睡着了。山妹想着昨晚的梦,期待今晚能重现。

山妹坐在山头,望着快要下山的夕阳,看着通往深山的那条弯道,痴痴地等待。
虎子来到山妹身边,睡梦中的山妹微微抖动着嘴唇,甜甜地笑着,山妹搂着虎子的脖子,娇滴滴的怨道:“哥,你怎么才来嘛?我等你好久了。”虎子背起山妹,大步流星的跑回家,抱着山妹亲了又亲。虎子俯在山妹光滑白皙的玉体之上,缠缠绵绵,山妹难得的快感,如醉如仙,气喘急速,身体颤抖,怀里儿子被惊醒,扯着奶头,喊了声娘。山妹猛地坐起身,一个满脸血迹的影子,从窗棂飞走了,山妹哭喊一声:“虎子哥!”便倒头躺在炕上,浑身瘫软,有气无力。
白天山妹无精打彩,满脑子都是虎子,晚上的梦,一遍一遍在重演,山妹越发思念虎子。
日子一天一天的混,梦每晚每晚地延续,山妹日渐消瘦,脸颊蜡黄,日久天长,山妹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公婆劝导山妹,好好休息,保重身子,可山妹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婆婆追问山妹,问山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山妹经不住婆婆逼迫,道出了实情,跟婆婆说,虎子每晚都回家找我,我睡眠不好导致身体虚弱,婆婆一听,大吃一惊,原来山妹沾了阴气,难怪阳气不足。

婆婆决定请道人驱赶鬼魂,救山妹一命,回家让公爹去请道长做法。
道长在山妹家摆下香案,点燃纸钱,口中念念有词,开一道道符子,封印在门窗,斩魂剑围着香案左右挥舞,阵阵阴气袭来,刹时乌烟瘴气,院内气氛宁静,山妹躺在炕上魂不守舍。
这天晚饭后,山妹还在陪儿子玩耍,虎子思念山妹急切,天刚刚黑下来,来到山头,不见山妹,就直奔家来了。
虎子刚到家门,一股杀气逼的虎子后退两步,虎子朝院子打量一番,所有能进屋的地方都贴有符子,虎子难以入内,虎子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根本没法靠近,稍有不慎,符的魔力击的虎子浑身发麻,虎子万般无耐,离开家,回了阴曹地府。虎子找到阎王爷,要求阎王爷开恩让他还阳。阎王爷听罢大怒,你小子在阳间杀生无数,本应打你下十八层地狱,看你在阳间孝敬父母,疼爱妻儿的份上,才给你在地府有了个自由身,你不老老实实的守界规,反而屡次回阳间招惹事非,你阳寿已尽,还阳的心就死了吧。虎子听罢,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人,我若不还阳,山妹老小,日子咋过?山妹天天思君,已病入膏肓,难以自理,我在阴间也度日如年,大王,你说我该咋办啊?”“唉,也罢,现在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你俩互相忘掉对方,从此不再有牵挂。”虎子说:“谈何容易,我俩心心相印,无时无该不在思念对方。”阎王爷说道:“我道有个法子,只要你做到,此后就能了了这桩孽缘。”虎子回道:“大人请明示,为了山妹,虎子尽力做到。”阎王爷说:“好吧,玉顶峰顶端有一山泉,泉水叫忘情水,只要喝了泉水,就会忘记前情。”虎子听罢,不忍心忘记山妹,又不忍心山妹日渐消瘦,又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答应了阎王爷,虎子连夜又回到阳间。
虎子再没回家,他明白,家是回不去了,虎子直奔玉顶峰而去。
玉顶峰高耸入云,烟雾缭绕,俗称鬼见愁,凡人是无力攀登,虎子仰望顶峰,也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为了山妹,虎子别无选择,冒险往顶峰前行。
虎子经过了艰辛险阻,攀爬到峰顶,取回忘情水。天接近放亮,虎子进不了家门,山妹就喝不到水,虎子想了个主意,借用山妹公爹之手,把水送给山妹。

虎子来到爹窗外,爹还在睡觉,虎子用了仅有的一点法术,托了个梦给山妹爹,借用山妹的语音喊到:“爹啊,我家中没水做饭了,我实在去不了井台,爹,给我送担水吧。”公爹听到山妹地呼叫,从梦中醒来,公爹起床,担着水桶,来到井台,刚打上来水,虎子急忙偷偷倒掉,换上忘情水,自己留下两碗水。公爹将水送到山妹家,叫醒山妹,把水担到家中。山妹高兴地跟公爹说:”爹啊,刚好家中无水,我又口渴.”话说着,山妹拿了个水瓢,舀了半瓢水,一饮而尽。虎子坐在井台,迟迟不喝水,他不舍得忘了山妹。天就要亮了,虎子想再见山妹最后一次,就急急回到家,隔墙听到山妹在屋里,嘻嘻哈哈地逗儿子,娘俩一阵阵欢笑,那笑声刺的虎子的心隐隐作疼。虎子心想,山妹心里没有我了,往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虎子回到井台,将忘情水一咕噜喝了个精光。喝完水,虎子长长地吸了口气,顿感浑身轻松,脑子里空荡荡的,天已放亮。
本故事纯属虚构

作者简介
陈道俊,网名追风,青岛西海岸新区人,山东省诗词协会会员,黄岛区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子衿诗社会员,《六汪文学艺术联谊会》副主席兼付总编,喜欢写作,文字扑实。作品发表于《首都文学》《奉天诗刊》《于都诗词》《大西北诗人》《现代文学》《赣雩文艺》《青島头条》等文学出版社及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