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作者:欧阳如一(中国)
本期主播:王 曼 (中国)
本期主编:丰车 (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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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系列情感小说《生死恋·山海愿》
——欧阳如一
第六章:又见许忠义
崔浩在海南日报新闻公寓何琪家见到了前《长春》杂志社会副总编许忠义,他戴了幅金丝眼镜,镶了颗银色的假门牙,头发已经稀疏,却依然风度翩翩,他可是培养过无数文学新人的老编辑、老作家。崔浩高兴道:“许老师,您啥时过来的?是旅游呵?还是公务?”
许忠义神秘道:“是私务。”对何琪说:“别做饭了,咱们请小崔到外边吃吧。”俨然是这家的主人。
何琪有点尬尴,说:“那就在楼下食堂吃好了,你们能见到好多老朋友。”就把崔浩的行李往里屋放,暗示道:“师兄,韩先生不是要回泰国了吗?你就来我这里住,和许老师也是个伴。许老师大前天才到,说不定住一两天就走了。”说着她打了个呵欠:“昨天他又和我聊了一宿,又把我给聊没电了。”她想起前晚曾让马骏来陪许忠义说话,被这坏小子给捉弄了一场,说:“文学和音乐是相通的,你可千万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我要下去采访,和你们吃完饭就走。”
崔浩有点奇怪,心里说:“我说来海南找你你倒是没拒绝,可一上岛你就把我推给了那个泰国华侨;他要回国你倒是让我回你家住,我一来你又躲开让我陪许忠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听到许忠义说:“何琪,你放心走吧,家有我呢。你就是得注意身体,别太拼了。”就帮助何琪提了行李坐电梯下楼。崔浩又想:“原来他们俩是一家的呵?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既然如此何琪为什么还口口声声说要嫁给那个泰国华侨呢?她当年可是个本份的女孩儿,虽然传出过点绯闻,那可是正经和赖文同谈恋爱,难道人一上海南岛就变了吗?”
在楼下食堂吃过饭送走何琪这两个男人就上了楼,许忠义一路都呲着他那颗长得有点气人的小银牙向邻居们微笑,邻居们也对他报以友好的微笑,看来这家伙在这里可不是只住过一两天,何琪就这点不好,把正大光明的事儿都弄得偷偷摸摸的。许忠义用钥匙铛锒一下打开何琪家的防盗门,连那扇门发出的声音都在冲他笑,好像说:“请进,我的主人。”崔浩顿生心酸,许忠义早早就为自己建造了第二窟,而他人生的下半场还没有着落。
“你以前来过海南吗?”许忠义问。
“我第一次来海南,以前有过好几次机会都没来成。”崔浩说。
“海南可是个养老、度假、休闲、避难、逃婚的好地方呵!”许忠义打开冰箱说:“兴隆咖啡、五指山白沙茶、虎牌啤酒、椰树牌椰子汁、冰西瓜、冰淇淋你来点啥?”
崔浩4愿意这是一夜长谈,一来海南他的心就空落落的,特别想找人说话。假如在长春自己的家他招待客人的花样不会比这儿少,如果在岳父家还会有英国红茶、美国威斯忌和高干特供的中华烟,可是现在他穷得只剩下这张脸了,说:“那就沏壶茶吧?”
许忠义在电视机的后面摸出一包软盒中华烟,挤挤眼说:“何琪讨厌抽烟,我平时都在走廊抽,抽完赶紧刷牙。哎,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嫁入豪门了?怎么会……”他的下半句是:“怎么会落到投奔一个交往不深的师妹的地步呢?”
崔浩研究生毕业后曾在岳父家等工作,那是他人生中一段最悠闲的时光。牛淑琴想方设法让他感觉自己是主人:“爸爸在家书房就是你的,他人老眼花已经读不进去书啦,你爱读他的藏书他会高兴的。妈妈一走琴房就是你的,她现在有点‘晕琴’——都说音乐能治疗人的心理的、精神的疾病,她琴听多了会头疼。可咱们是音乐世家,琴声不能断,将来咱们的孩子也得在音乐中长大。老两口不在家时我会安排些会客,省得你寂寞。我请的全是国内的‘红三代’,他们慢慢会成为你的资源。我一上班你就‘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除了老两口的卧室哪个屋你都可以去,其实那老两口也干不了什么了。保姆也归你管,你得学会管家,将来咱们的家不会比这儿差——我和妈妈都去静月潭的别墅区看过了,我说买个小的就行,她说:‘我和你爸退休也会来你们这儿住。’就给定了个四百平方的,比现在住得都宽敞。但我希望我主外,你主内,干家务我这‘北大’的学历就白瞎啦。”
关于他的工作,岳父大人给了他三个选择:“小浩,我知道你最想从事自己的专业,你可以在省内的艺术团体当主奏或作曲,现在是个歌曲创作大繁荣的时代,好多音乐人都一首歌就红遍了大江南北,咱们家除了牛淑琴——这个名字是她爷爷给起的,好像对牛弹琴,就她一个不是搞音乐的,哈哈,你有一定的比较优势。”
岳母大人不赞成,说;“音乐作为一种修养不错,陶冶情操。作为一种生活不行,你没见音乐创作人都是些疯子?抽烟、酗酒、吸毒,男女混居啥不干?”
岳父大人笑道:“你妈就好以偏盖全。”
牛淑琴说:“我妈说得对,成名成家的毕竟是少数,别看小浩出道早,照盛中国、薜伟、吕思清、吴佩茹差远着呢。”
岳母大人说;“别看小浩出道早,却赶上了‘耽误的一代’,基础训练根本不够。国内乐坛神童倍出,沈阳有个孩子叫什么来的,他的名字就在我嘴边上,十岁就拿了国际钢琴大奖,小浩现在二十五了,咋追都晚了。”
岳父大人又说出了第二个想法:“小浩,你认为当个音乐教员怎么样?就像你母亲那样在高校里教书育人——她也曾是一代人的偶像呵,长春市任何一所高校可你挑。”
岳母大人立刻赞成:“当大学老师多好呵?到时候就涨工资了,到时候就分房子了,到时候就升教授了,一年有两次长假多自在?也有利于建设你们的小家庭。”
牛淑琴一撇嘴:“教书匠有啥出息?中国的教育体制根本不能出人才,咱们还是不要误人误已吧。”
岳父大人笑道:“你们娘俩可有点偏激呵!”又说出了第三个想法:“小浩,要不你就进省直机关当公务员吧?但是你不能进文化口,我在那里不方便。”
岳母大人说:“你爸就是谨小慎微,别的领导的子女在他的系统可没少安排人,可他却不愿意找他们安排自己的子女,要不然淑琴也进‘第二梯队’了。”
岳父大人说:“淑琴能在省‘计委’还不是看我的面子?”
牛淑琴说:“爸,您看出形势来了吧?我们‘红三代’早晚要接你们的班。”
岳父大人显然不同意女儿的说法,却不好当着女婿批评她,就说出了第四个选择:“那小浩还是下海经商吧。”
崔浩办起了一个真正的皮包公司——没办公室,印章放在裤兜里,一个电话广州的地下音像厂就发货,一个电话吉林省的新华书店就接货,连仓库都不用。这家公司只有三个人,董事长崔浩,注册地点就在省委大院的小院,有军人站岗工商税务都进不来;总经理牛淑琴,她的主要工作就是找文化口的领导喝酒、打牌,各地文化局都有“稽查大队”,负责扫黄打黑顺带捞点外快。他们不但不查“拓荒牛”——这是他家公司的名字,还为他们扫清了竞争对手;业务经理袁红,她在做好保姆的本职工作的同时兼着记账和提货送货,这家公司最累的是她,却能拿到两份工资,她也就不觉得累了。
崔浩很快就在重庆路最高档的写字楼有了自己的实体公司,并且转成正行——组织明星走穴和包装歌手,他很快就和牛淑琴结婚生女并且搬进了装修豪华的静月潭别墅,带着岳父大人的字画和岳母大人的陪嫁丫环袁红。可是他很快又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吉林,带着他的情人袁红私奔,身后留下一片唾骂声。
崔浩讲到这里就像孩子那样哭了起来,这是他上次来海南的路上就想倾注的泪水,遇上师妹何琪没好意思放出来,遇上这个老乡加师长才开了闸,他抽泣道:“许老师,我放着好日子不好好过,走上了这穷途末路,您说,我今后可怎么办呢?”
许忠义问:“你知道我的故事吗?”
崔浩说:“咱们俩不同辈又不是同行,我怎么会知道您的故事呢?对了,您给白灵和何琪都拍过杂志封面,我感觉您好像跟她们俩不一般,对不起,我有点想多了。”
许忠义没想到文艺圈里还有这么单纯可爱的男人,四十多了哭得像个孩子,比那个泡妞专业的流氓诗人马骏可强多了,前天那家伙可把他耍得不轻,硬逼着他灰溜溜地离开了何琪家,当然,他二返脚又回了来,这回可不能再发生上一回的事情。他说:“我的婚姻也不顺,在部队时找了个女兵。转业后我上了省‘文联’,她上了市‘环卫’——其实就是个管理垃圾场的。你说我们能过好吗?可当时离婚就是大罪,我们只能是名义夫妻。我本来都死心了,爱情又不是生活必须品,凑合着过呗,就遇上了……”他咽下了后边“何琪”二字。
崔浩问:“那您现在是退休了呢还是想来海南再找一份工作?”
许忠义说:“我退休了,有退休金。我只想找爱情,不想找工作。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和那个袁红怎么样了?怎么又一个人闯到了海南?”
牛部长家举行了一个高规格的party,请的都是他当年在延安“鲁艺”时期硕果仅存的同学。他的同学大致可分三部分:一部分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倒下了;一部分老了、病了或出国了、失联了;一部分还在领导岗位上。这次来了两个省的省委宣传部长和六个省的省文化厅厅长,都没带老伴。牛部长就让自己的夫人姚美做沙龙夫人,沙龙夫人又找了“省歌”的美女们来做舞伴,party以鸡尾酒会的形式,主题是“延安,我的摇篮”,那是一桩桩革命的、战斗的、劳动的、学习的、文艺的、阶级斗争的;恋爱的、结婚的、分手的、重逢的、海誓山盟的、破镜重圆的、生离死别的、幸福大团圆的往事和相应的乐曲、歌曲。
“咱们是那一年到延安的?”有人问,立刻有位白发苍苍者诵道:“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姚美就弹起了钢琴曲《长征》的第四章《大会师》,那跳动的音符和激荡的旋律把他们都带回了那个舍生忘死的岁月。
“咱们们是‘鲁艺’哪一期的?”又有人问,立刻有位长须飘飘者唱道:“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牛部长就和他的女婿崔浩来了个小提琴协奏曲《黄河》的第六章《怒吼吧,黄河》,这翁婿俩飞舞的弓弦就像战马的鞭子,又把大家都带进了那个同仇敌忾的年代。
“大家感觉延安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又有人问,立刻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唱道:“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场内立刻响起了一曲唢呐和二胡演奏的信天游,下面却冷了场,歌唱演员没到位。牛淑琴赶紧把袁红推了上来说:“不好意思,就让我家保姆……”袁红一嗓子就划破了天棚:“山丹丹的那个花开哟……红格艳艳的红……”竟然震惊四座。
牛部长家的party开得非常成功,可会后那小两口儿发生了口角。
牛淑琴说:“保姆就是保姆,你不能培养她当歌手。”
崔浩说:“她不是你培养的吗?现在她最高音能唱到C2-B5,这在女高音中不多见,加以调教她就可能成为一流的民歌手。”
牛淑琴说:“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要不我现在就撵她走。”
崔浩说:“你撵呗,只要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许忠义听到这里笑了,说:“我知道了,这是一出老戏——丫环和公子私通,断送了他的前程。那你今后怎么办?”
崔浩哭丧着脸说:“我身无分文,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许忠义本来是想和客人长谈的,他的计划是启发这傻小子主动走,这样何琪就不会怪罪他了。可没想到这傻小子这么开窍,就拍拍他的肩膀说:“崔浩呵,你有一技之长,就是没吃过什么苦,历练历练就好了。这样吧,拿上你的吃饭的家伙,哥明天就陪你去撩地摊。”这时他的眼前浮现了马骏那张可恶的脸,那天他提起他的行李说:“咱们走吧?爷们?”这回这句话轮到他说了:“咱们走吧?爷们?”

作者简介
欧阳如一,规划师、建筑师、作家、诗人。
创作了大量文学,包括小说、诗歌、电影剧本等,近作有:
一、长篇小说
1、长篇系列间谍小说《天生间谍》
2、长篇系列情感小说《生死恋》
二、自由诗集
1、自由诗集《我的神》
2、自由诗集《大海,我的爱人》
三、长篇史诗
1、长篇史诗《大航海时代》
2、长篇史诗《周颂》
朗诵简介:
王曼,主任播音员,现任广播电视台首席播音员,系全省“十佳”新闻工作者、全市广播电视学科带头人。平缓、准确、流畅、饱满的声音,已成为我市广播界的一张名片。创作、主持的一百余篇播音作品获得省级以上新闻奖,其中,主持播出的《奔驰在二十一世纪的跑道上》获国家级一等奖。电视专题片解说也得到各界朋友的好评。


有奖阅听征评启事
作家欧阳如一的长篇情感系列小说第一部《生死恋•半生缘》已在本刊连载完毕,第二部《生死恋•陌路情》正在连载并且收到了17万阅读量的成绩,为了促进小说的阅读,本刊特与作家联合推出“有奖阅听征评”活动,具体方式如下:
一、仅对小说的第一部《生死恋•半生缘》进行有奖阅听征评;
二、凡在本刊“评论区”发表50字以上评论者皆会获赠正式出版的欧阳如一诗集《大海,我的爱人》一本,请在评论后详告收件地址,邮费自付,如担心不安全可告电子邮箱,寄赠电子版;
三、对通读过全文并发表了千字以上中肯评论者另赠《生死恋》系列四部电子书一本,寄赠方式如上;
四、活动从即日起一个月止。
2020年5月31日
欧阳如一的邮箱:QQ874314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