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亩花田
文 | 小 柯
许多年过去了,仍然会想起家中院落里,那半亩花田。
父亲一直是喜欢花花草草的,故此,院落中,除了早年植下的几棵桃树、苹果树、梨树,凡是空白的地方,都被父亲开辟成了他的“战场”——参过军的父亲,习惯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于是,春天来临时,父亲将空地翻整一番,种下花生、向日葵、月季。那时,是比较兴染指甲的年代,在空地的间隙,父亲也不忘了替我和姐姐洒下几粒指甲花的种子。

几场春雨过后,那些种子开始发芽,小脑袋一个接一个露了出来。一天又一天,种子们长高了、开花了……
向日葵黄灿灿地开了,花盘四周,蜜蜂每日不辞辛苦地前来采蜜,“嗡嗡”声不绝入耳。花下,不显眼的落花生,静默着——它的果实藏在地下,只有等待花枝逐渐干枯的时候,是果实成熟的预告。娇艳的指甲花,一点儿也不示弱,它们迎着骄阳,挺直了身躯,那份自信和骄傲,不容忽视。各色月季,也如同开了竞技会似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开得欢。
半亩花田里,也少不了不请自到的客人——夜晚降临后,蟋蟀的演唱会开得不亦乐乎。不知趣的癞蛤蟆,也扯开了嗓子一通高歌,丝毫也不逊给蟋蟀。花下,那些知名不知名的小虫,忙碌在自己的世界里,蚂蚁忙着觅食,甲壳虫急着去见朋友……
瞧,父亲的半亩花田,是多么热闹,又多么有趣。

就常见下了班回家的父亲,时常对着半亩花田深醉不已,仿佛忘记了长途骑车而来的疲惫。
落花生成熟的时候,和父亲一起收集,揪着枝干,使劲拔起,深埋在底下的果实被连土带起,竟然颗粒饱满。
“刚熟的花生,有一股脆生生的味道,不信,你们试一下。”
扳开花生壳,将裹着红外衣的花生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果然是那么脆生生的,那淡淡的涩,来自于它的红外衣。“白房子,红帐子,里面躺着一个大胖子”。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民间谚语,讲的就是落花生。
而我和姐姐,最最偏爱的,自然是那指甲花。晚上睡觉前,将花朵摘下,找来家中的明矾,敲下一小块,将两者在器皿中捣碎了,再小心敷在指甲上,用豌豆叶或者核桃叶包裹严实,再用绳子紧紧扎好。这一晚上,觉是需要安然睡的,不然,一切的准备就等于白费了。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染指甲的历史一直是以失败而告终的——第二天早起时,前夜还包裹严实的指甲,此刻定然狼狈不堪,而指甲必然是没有染红的,染红的只是指甲两边的肉,指甲呢,顶多也只是个淡淡的红。指甲花染不红我的指甲,这在我童年的岁月里,竟然屡试不爽,真是奇之又奇。
半亩花田,逐渐缩小了面积,最后,缩在院落的一角。那只叫个不停的癞蛤蟆,悄然间长大了不少,噪声也大了不少。终于,我们都忍受不了它的“夜半歌声”,于是,父亲一铁锹将它扔进了葫芦河。

半亩花田里,逐渐只剩了月季花在开。艳丽的花儿,不论是在雨夜里,还是在艳阳下,一样花开花落,一样是那别样的风景。
等全家搬迁后,半亩花田因无人看管,渐渐荒芜了。
成年以后,慢慢体会到,童年的那半亩花田,其实,是父亲送给我们全家的爱。
世间的父爱,一般都是很羞涩的,它往往隐藏在无人察觉的某个角落,不易表达,不喜直白。
当年的父亲,其实,正是用他那种方式,表达着之于我们、之于家庭的一种爱。
当年的那半亩花田,也深藏在我几十年的记忆之中,不曾褪色,不曾走远。
-作者简介-
小柯,甘肃天水人,现居江苏。个人微信平台:小柯天地(yftd201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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