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燃烧的岁月里走来(18)(根据抗战离休干部苗献龄回忆录整理编写)
文字整理:苗 電
内容提要:
苗献龄,河南西平权寨苗张人,现居河南省郸城县,98岁,中共党员,离休干部,现在身体健康,思路清晰,沟通交流无碍。
1923年,苗献龄出生于河南省西平县权寨镇苗张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年幼时饱受艰辛穷困,13岁为生活所迫,去亲戚家中药铺当学徒,16岁被抓壮丁,在国民党部队10年,49年4月参加解放军。50年4月赴朝鲜作战。
本文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述说了近代中国革命战争的发展过程,从农村家庭饥寒交迫的生活,到国民党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国共产党在毛主席领导下的抗美援朝战争,福建前线山区备战,转业后地方工作创业,文革中的磨难,平反后工作安置等一系列重大社会问题,读后给人以亲历革命发展过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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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1966年下半年,按照中共中央的部署,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在全国迅速启动。
10月初,党中央转发紧急指示,宣布取消了由党委领导运动的规定,在“踢开党委闹革命”的口号下,造反狂潮全面扩展到工农业生产以及卫生系统。
林彪、陈伯达电话会议,将党内不同意见升级为路线斗争,极力鼓动无政府主义思潮,声势浩大的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风暴,迅速在全国掀起,中央文革小组策动造反派,把攻击的矛头集中转向各级党政领导机关,社会上出现“打倒刘少奇”的标语和攻击邓小平的大字报,中央和地方的许多领导干部受到批斗,机关工作普遍陷于瘫痪、半瘫痪状态,党的基层组织活动和党员的组织生活陷于停顿状态,国家陷入空前的混乱之中。
红卫兵全国串联,组成“造反派”和“保皇派”两大阵营,上至中央,下到基层,各行各业、全国人民都发动起来了,矛头直指各级领导干部。所谓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都成了被打倒的对象,大字报铺天盖地,红卫兵满天飞,各个单位都有相互拉帮结派、尖锐对立的不同派别。
我当时作为郸城县卫生科(县卫生局)一把手,又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干过近十年,“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顶帽子很自然的就被红卫兵扣在了我的头上,那些十多岁的青少年根本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他们认为所有的领导干部都是走资派,都是批斗的对象。
那段时间,我被一群红卫兵“揪”出来,头上带着高帽子,上面写着“走资派”,脖子上挂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我是走资派”,被他们押着,天天在郸城县大街小巷“游街”。
在“游街”过程中,他们还强迫我不停地呼喊:“我是走资派!”“我是走资派!”声音小了,他们就用脚踢我,用拳头打我,甚至还要罚跪。
白天大会小会的批斗,晚上还要我写检查交待自己的问题。不管你写多少材料,交待多少“问题”,造反派只要有人不满意,你就得继续挨斗,继续游街,继续写检查材料。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不能耽误日常工作,如果耽误了工作,这将又是一条罪状。
这些造反派为了让我屈服,从身体上和精神上把我搞垮,就押着我到水泥厂加班加点参加劳动,并且有时候干得少了还不让吃饭。
就这样过了好久,我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竟然发展到不能正常走路,于是,红卫兵们便对我弃置不管了。但是,那时,我依然坚信,这样的状况不会太久,共产党是解放劳苦大众的,共产党能够创建新中国,也一定能够救中国!
五十三,被下属提审并施以酷刑
1966年8月到10月间,由于自己是县卫生科主要负责人,在当时的大环境下,自然也就成了“走资派”。
卫生科一个副科长为了爬上科长的位置,便拉了一帮造反派,把我强行从居住处揪出来,送到原李副县长居住的小屋,李副县长因为忍受不了造反派的揪斗侮辱,不久前在这个小屋里自杀了,这两间小房子便成了空房。
我被押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十多个人了,我们挤在这两间小房子里,不管白天、晚上,除了吃饭,解手和拉出去批斗,其他时间一概不能走出这个小屋。门外经常有几个造反派看守着。
这里关押的十多个人,都是县里不同单位的领导干部,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被拉出去批斗,游街,写检查。这样过了四十九天,他们才放我们回到原单位继续工作。
记得有一天早饭后,原卫生科副科长派两名造反派骨干,把我从集中关押的小房子里押出来,带到原公费医疗门诊部,不问事由,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我跪到地上。
我不跪,问他们原因,那个造反派头头就叫人打我,踢我,强迫我跪下。我的双腿被踢得青一块紫一块,疼痛难忍,站立不住,就躺在了地上,他们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还是按着头强迫我跪下,对我又踢又打又骂。
卫生科一个姓田的小头头声色俱厉地大声呵斥,问我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我说不知道,他又大声喊道:你犯的是对抗毛主席,对抗共产党的错,你是彻头彻尾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我说:我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参加革命工作二十多年来,不论在部队还是在地方,都是兢兢业业为人民服务,从来没有过自私自利之心,我不贪污不受贿,也从未做过其他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听后更加恼怒,随即让一个姓张的叫过来四个人,对我又是一顿毒打,把我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伤,疼痛难忍,不断在地上翻滚。
就这样,他们折磨我两个多小时,才让人架着我,把我送到了原来关押的小房子里。
在那些备受屈辱的日子里,我曾多次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去追随李副县长,但我没有,因为我依然坚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我们的党一定会拨乱反正,挽救中国的。
五十四,“劳动改造”
那时候,作为县卫生系统的主要领导,“走资派”的帽子我是摘不掉的,虽然在职时间只有两年,这两年来,我也只是在县卫生系统有点影响,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因为经常戴着高帽子,挂着大牌子在县城各个街道游街,并且还经常被押着到很多乡镇去游街,去参加批斗会,我也俨然成了郸城县的大名人了。
1967年下半年,虽然批斗会少了,但我会经常被送到乡下参加“劳动改造”,到秋渠,到宜路,到城郊,到石槽,到丁村,到白马,到宁平……总之到过很多乡村进行“劳动改造”,卫生系统的一切工作,也都交给了“造反派”来管理了,他们揪斗我的目的也就终于达到了。
1968年下半年,我在农村的“劳动改造”结束,我又从乡下回到了原单位,但没有了职务。
过了几天,新领导又以“劳动改造”不彻底,还要继续进行“劳动锻炼”的名义,把我全家从卫生科挤出来,派到县工民医院继续进行“劳动改造”。
在县工民医院的那些日子,我们白天被监视着干活,夜里被监视着分住在几间小草屋里。
我不理解的是,我是国家干部,是中共党员,我犯了错,国家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有怨言,可是我的老婆孩子有什么错呢?他们竟然也要被关起来监视居住,而国家的法律政策又是怎么规定的呢?
1969年春,县卫生系统领导以我老婆孩子“在城里吃闲饭”为借口,强迫他们迁到乡下参加农业生产劳动,郸城县的“城市户口”也被取消了。
当时,我的四个孩子,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才一岁,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农业生产劳动。
被逼无奈,为了这几个孩子,我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地求孩子的舅舅,把他们娘儿几个接到徐州去住,可是到了那里,孩子舅舅居住的生产队不愿意接收他们,取消城市户口之后,原来供应的最低生活标准也没有了,孩子的老爷看他们实在可怜,就收留了他们,我把每月的工资也全部寄给他们。
就这样,他们在老爷家住了三年多,直到1972年下半年,中央颁发文件,出台了恢复安置政策,他们母子才恢复了城镇户口,重新回到了郸城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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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和抗战离休干部苗献龄夫妇一起就餐
作者简介:
苗電, 字烈光, 河南西平人,中国西平嫘祖诗社社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理事,驻马店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國新聞報社《盛世诗韵》编辑组主编。近年来主编《盛世诗韵》第一集、第二集;驻马店市《天中记忆·诗词卷·西平篇》编委委员、《西平古今诗词选》副主编、《黉门今古》杂志诗词板块责任编辑,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新闻报道、人物通讯、散文札记、诗词曲赋百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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