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峰山(长篇小说连载)
郑培勇
第九章 疯狂扫荡
第一节 惨无人道
长清县城县公署的鬼子司令部里,土屋立秀面无血色,自从下巴伏击战土屋兵驻毙命,到王三坏侦缉队被连锅端,八路军的敌后抗日已经把他搞得焦头烂额。此时,他脑袋上缠着一块带“红点”的白布条,让人第一印象真就象女人的月经带,他呆呆的望着桌上的土屋兵驻的遗像和一个装着他骨灰的陶瓷坛发愣。土屋兵驻作为土屋家族的将星,一度是整个家族的骄傲,土屋立秀小的时候,弟兄两个感情很深,这一次鲁西扫荡,兵驻也夹杂了对立秀的偏心,以至于孤军深入,客死他乡。但这又怨得着谁呢?自己有美丽的家园,有舐犊情深的父母,有情投意合妻子,有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这许多美好不去爱护,不去安享,而去做帝国主义的爪牙,去当嗜血噬骨的豺狼,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被帝国主义洗脑的土屋立秀,人性、理智早已被凶残的兽性所代替,在他心目中,他的大和民族是最优秀的,他们的天照大神是最伟大的神,中国人如同蝼蚁一般,可任其践踏,任其宰割。他抽出他的武士刀恶狠狠的超桌旁的一把椅子砍去,椅背被他砍成了两半。同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兄!杀光支那猪为你报仇!”他要通了驻扎济南的司令柳川悌的电话,通过胶济铁路调集了一千多名鬼子和伪军,对大峰山根据地进行了大规模惨无人道的扫荡。扫荡先从下巴村开始,穷凶急恶的土屋立秀亲自指挥,对下巴村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三十多名来不及转移的老弱妇孺被害,房屋被烧,鸡犬不留,惨状触目惊心。有点母亲为了保护孩子用身体挡住了鬼子的刺刀与孩子贯穿而死,有点被割下头颅挂在树上,有的背着年迈的父母出逃时被射杀...大峰山区的二十多个村庄无一幸免,曾经欢歌笑语,炊烟袅袅,鸟语花香,风景秀丽的幸福家园,变成了到处残垣断壁,尸骨遍野的人间地狱。
第二节 浩气长存
按照独立营的安排,闫楼村的民兵队长王铁汉正在率领民兵掩护群众向南坦山的后山转移,魏老夫妇、王燕他娘跑不动都躲到了魏家的地窖里。王铁汉大声招呼着:“乡亲们!把带不动的家什扔掉吧!鬼子就要来了!保命要紧!”说话间,有民兵报告消息树倒了,鬼子已经到村口了,“民兵留下掩护!乡亲们快跑!”王铁汉使劲喊道。小鬼子来的太快了,十几个民兵刚在后山的一条石堰后趴好,鬼子骑兵就冲上来,朝着村民撤退的方飞奔,王铁汉喊了一声:
“打!”
十几个民兵一起开枪,一个排枪过去,跑前面的两个鬼子滚落马下。
“就这么打!‘射人先射马’鬼子的战马目标打,先瞄准它开枪”王铁汉边射击边大喊。
鬼子又发动第二次冲锋,南坦山的山路只能允许一匹马的宽度,无法集团冲锋,又有两个鬼子落马,两匹战马受伤倒地,后面的战马只在原地打转再也不敢向前冲了,落马的两个鬼子往回跑的时候,也被打死了。土屋立秀赶过来后恼羞成怒,指挥步兵用班用迫击炮进行轰击,石堰后,好几个民兵被炸牺牲,王铁汉喊着让剩下的民兵撤退,可没一个撤的,看到自己的战友躺在血泊里,都红了眼拼命的射击,渐渐的阵地上的枪声稀疏了,同志们的子弹打完了,王铁汉轻轻地抽出了自己心爱的那把环首刀,用衣袖擦了擦刀刃,把刀鞘在石堰边上轻轻的放好,从石堰后站起身来,没死的几个民兵也倒举着枪托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硝烟的家乡的空气...
土屋将带着凶光的指挥刀一指,鬼子的骑兵率先冲了上来,战士们用枪托抡,用石头砸,和鬼子混战在一起,怎奈鬼子人多势众,都壮烈牺牲。王铁汉被鬼子的三个骑兵围在了他屋后平时练功的空地上,三匹战马围着他“嗒!嗒!嗒!”一圈一圈的转,空地上留下铁蹄的兽印,三个小鬼子露着狰狞的面孔,马刀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刺眼的寒光,王铁汉虚步点地,右手持刀放于背后,左手立掌放于胸前,一招藏刀式以静制动蓄势待发,冷静的观察着鬼子的一举一动,鬼子转他也运用趟泥步慢慢的随着转动,突然,一个鬼子一提缰绳,战马一声嘶鸣,高高地抬起前蹄向王铁汉踏来,马背上的鬼子同时挥着马刀恶狠狠地往下砍,说时迟那时快,王铁汉一招腾挪换位躲过战马的铁蹄,同时一个缩梗藏头闪过马刀,反手一招回头望月正中战马后腿,战马一声哀鸣身形一窄歪,上面的小鬼子一个倒栽葱滚下马鞍,一只脚还在蹬中没有抽出,王铁汉一个垫步进得身前,环首刀闪电般划过他的哽嗓咽喉,如砍瓜切菜般人头落地,受惊的战马拖着无头尸体狂奔而去,另外两个鬼子见势不妙不敢懈怠,挥舞着马刀一起向王铁汉进攻,鬼子人借马势居高临下,又是两面夹攻,不一会儿,王铁汉就落了下风,开始力不从心,其中一个鬼子瞅准一个漏洞,一刀砍在他的肩头,钻心的疼痛令他猛的一惊心想:“这次,这二百来斤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燕子有魏晋照顾也就放心了,一不做二不休,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今天爷爷死在自家屋后,也算死得其所了,小鬼子你们死了,叫死无葬身之地!”想到这里,王铁汉忍住这一刀,没有躲闪,伸手把这小子的脚脖子抓住,单手一较劲把他从马上生生拽了下来,顺势收起刀落连肩带背一个大斜插将他砍到在地,另一个鬼子乘机从一刀刺中王铁汉的胸部,一腔热血喷涌而出,英雄的王铁汉左手抓住马刀的刀刃,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把跟随自己转战一生的战刀砍在侵略者的颈上....
大部的鬼子伪军围上来后,来不及转移的五十多个乡亲们被鬼子用刺刀逼着赶到了闫楼村中央的小广场上,魏老夫妇还有王燕她娘也被鬼子从地窖搜了出来,推搡着来到小广场,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鬼子点起了火把,广场被照的通明,当王铁汉的遗体被拖到人群前面的时候,王燕她娘象疯了似的冲出人群扑到在王铁汉的身上放生恸哭,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象一根根钢针刺在在场的每一个闫楼村人的心里,人们都陪着抹眼泪,有两个鬼子踹了她两脚,用刺刀比划着让她闪开,此时王燕她娘已是一个泪人,眼神空洞无助,喃喃的说了一句:“他爹!你等我,我这就随你去了!”一把抓住鬼子的刺刀插进了自己胸膛,身体慢慢地瘫倒在王铁汉的身上。
魏老凄惨的叫了一声:“造孽呀!造孽呀!”
马在山站在土屋立秀的前面高声说:“街坊们!皇军这次扫荡是为了肃清大峰山区的八路军、民兵、抗日分子,看见没?王铁汉与皇军为敌这就是下场,大家要当大东亚共荣圈的顺民,才能安居乐业平安无事...”
魏老早已被气得涨紫了脸怒喝一声:”放屁!小山子呀!亏你还是闫楼村人,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你的婶子大娘、叔叔大爷,都是亲连着亲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就没有一点人味?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臭教书匠,你儿子...”马在山那句“你儿子是八路营长,我还没和皇军说呢!”还没说出,他们家的家丁二狗子着急忙慌的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顿时马在山脸色大变说不下去了。
“不是要杀人吗?有本事冲我来!”魏老上前一把抓住马在山的脖领子,土屋立秀见状抽出东洋刀喊了一声:“八嘎!”恶狠狠的一刀砍断了魏老的左手,鲜血喷了马在山一脸,魏老昏倒在地。
“机枪准备!”土屋还刀入鞘举起右手做出机枪射击的手势,马在山这才反应过来,对土屋语无伦次的说:
“太君!太君!给我一个面子!他们都是我的亲戚,是良民!是良民!太君手下留情!”土屋一怔,用他那双血红的兽眼瞪着马在山:
“马桑,你的,妇人之仁!你不是说八路的营长的父母都在闫楼村吗?”
“司令!八路营长的父母都不在,他们的我的亲戚,良民!”马在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祈求着说。
土屋整了整马在山的帽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既然,马队长这么说,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以后要更好的为大日本效忠!”
马在山赶紧一个立正说:“嗨!”
土屋“吆西”了一声。话音未落一个背步话机的小鬼子跑过来,几里哇啦的说了一通,土屋急急忙忙的喊了一声“开路!”慌乱收兵。
鬼子走后,众人赶快七手八脚的把魏老抬到家里,用麻绳把断臂捆了,又找来草木灰止血,总算保住了一条命。有人可能会问,马在山咋突然良心发现为乡亲们求情呢?其实里面有隐情。

第三节 地下长城
鬼子扫荡的消息早就让王燕传递给了独立营。为应对好鬼子的这次扫荡,独立营召开了诸葛亮会,会议决定八路军独立营兵分三路进行反扫荡。魏晋宣布了命令:第一路夏页文带二连组织各村民兵实行坚壁清野把老百姓的粮食藏好,迅速组织群众转移,尽最大努力减少伤亡。任务完成后,跳出敌人包围圈转向灵岩寺与一连汇合。第二路由张耀南带三连坚守岚峪村地道,尽量拖住敌人争取时间。第三路由魏晋带营部和一连先期转移灵岩寺伺机袭击长清县城牵制鬼子的扫荡兵力。
“耀南!这次行动你的任务最危险,岚峪村地道能不能守住就看你的了,实在守不住就从村南山边的地道口撤出来向灵岩寺靠拢!“魏晋布置完战斗任务后对张耀南说。
“放心吧!营长!我从小就在里面捉迷藏,地道里的情况我门清,如果不是地道狭小不易兵力展开,咱一个营进去,他土屋立立秀拿咱也没辙,你就瞧好吧!只要小鬼子敢进洞,保准让他有来无回!”张耀南满怀信心的说。
“要把各种可能发生的因素都考虑全面,你可是带领一个整连的一百多个同志们呀!来不到半点马虎的!”魏晋又嘱咐道。
“营长!我咋发现你仗打得越多越婆婆妈妈了呢?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交给我没跑!”耀南胸有成竹。
“好!行动!”魏晋一声命令各连分头行动。
土屋立秀对下巴村进行屠村后,第二个进攻的重点就放在了岚峪村,因为这是八路军独立营的驻地。进攻从村北开始,土屋立秀不敢有半点轻敌,他首先命令炮兵对岚峪村进行了覆盖式炮击,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岚峪村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墙倒屋塌、瓦砾遍地,有的房屋被引燃了,冒着浓浓的黑烟,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道,村里的大树都被炸得秃了头,只剩下烧焦的树干...随后,鬼子的步兵开始进攻,他们以小队为单位,成散兵队形梯次推进,没遇到任何抵抗就到了村北的大榆树跟前,张耀南喊了一声:“打!”从村口的破屋残垣中扔出十几颗手榴弹,然后,枪声大作,冲在前面的几个鬼子,被撂倒一茬,其余鬼子卧倒进行射击,张耀南也不恋战,喊了一声:”把鬼子引进地道!”战士们从事先布置好的池塘地道口撤入地道,土屋从望远镜里面发现进攻遭到了阻击,又命令炮兵对阻击的地点进行定点轰击,然后,命令骑兵突击,很快在没有遭到任何反击的情况下,鬼子进村,尾随到了地道口。
土屋站在池塘边的地道口看着石墙上的两行字,准确的说是一副对联,石壁左侧写:“进洞参观有来无还!”右侧写:“血债血偿还我河山!”
土屋冲马在山命令:“马桑!你的,进攻!”心想到了你发挥炮灰的作用了。
马在山命令吴宝忠,吴宝忠又命令一中队长,一中队长又命令一小队长,小队长实在没有可命令的了,只好硬着头皮,在后面催促着一小队的十几个伪军往洞里摸索,头里的伪军边走边嘴里念念有词:
“菩萨保佑!八路爷爷开恩,我们也是混饭吃,我们都是中国人,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
手电筒的光进洞十几米,因为没有反光,就只能照到眼前脸盆一点的地方了,等这一队伪军颤巍巍的全部进来,小队长身后一道木栅从洞顶落了下来,吓得十几个伪军体若筛糠,龟缩成一团,与此同时从两侧石壁的暗室的射击孔里伸出十几只枪来,有个低沉的声音喝道:“缴枪不杀!”“看在中国人的份上,缴枪绕你们一条狗命!”
“我们交枪!我们交枪!饶命!饶命!”伪军纷纷说。心想:“小鬼子把我们当炮灰,老子才不给你卖命呢?”
“把枪举过头顶,一个一个从右侧的石门进来!动作要慢,否则,踩到了地雷,你们可就全都报销了!”低沉的声音命令道。这队伪军倒也听话,乖乖的从石门进入交了枪,一个个被绑了又堵了嘴,被关在暗室的储物间里。
十几分钟过去了,洞里面没传出一点动静。土屋朝鬼子的一个小队一摆手,小队长两个后脚跟一碰“嗨”了一声,领着十几个鬼子来到洞前,他贴到洞口右侧石壁,掏出一颗手雷又冲左侧鬼子做了一个手势,在钢盔上磕了一下启动撞针,同时朝洞里扔了进去,只听闷声闷气的两声巨响,从洞里升腾出一股浓烟,然后,小队长命令每两个鬼子一组,背靠背向洞里搜索前进,走到木栅栏附近,木栅栏从洞顶一落地,鬼子全部卧倒,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小鬼子确实训练有素,并没有慌乱,鬼子在地上趴了一阵子,见没有动静,小队长命令两个鬼子继续前进,刚往前走了没两步,只听“哎呀!”一声,两个鬼子踩中翻板双双跌落陷阱,小队长凑近陷阱用手电筒一照,见两个鬼子在陷阱底部,已经被竹签都穿成透心凉,虽当时未死还在惨叫,但已经外甥哭丧“没舅”了,鬼子还没从惊恐中醒过味来,从两侧的石室的射击孔射出条条火舌,最先中奖的是拿手电筒的鬼子,一颗子弹射穿钢盔连“哼”都没“哼”就趴在了陷阱边上,手里的手电筒滑落在陷阱里,象是为穿心而死的两个鬼子指明地狱的方向,几个没死的鬼子盲目的四处射击,正好成了活靶子,小队长蜷缩在洞壁的一侧,突然,觉得脸上一热,用手摸时,一只耳朵被打烂,鲜血流了一脸,他观察地上趴着的鬼子已经没有动弹的了,也趴在地上装死,偷偷地掏出一颗手雷扔向木栅栏,“轰”的一声,木栅栏被炸碎,他连滚带爬的捂着耳朵跑出洞外,算是捡回一条命,洞外的土屋听完“一只耳”汇报,气得“八嘎,八嘎”的叫个不停,又调抽水机向洞里抽水,又调鼓风机向洞里吹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前面说过岚峪村家家屋下都有地下室,并且各家都相连一直绵延到山下的溶洞,地道里每隔五米远有暗室,每隔三米左右有陷阱,有弓弩室,有钉子板,有烤房,别的都好理解,这里着重说一下“烤房”;其实就是类似砖窑,敌人进入烤房以后,前后的石门一关,地洞的四周都是浇满桐油的干柴,一个火把扔进来,封闭的石室就成了烤箱,地道上面有通气口形成了抽力,十分钟不到就成了烤乳猪,所以当地人形象的称这一关为“烤房”,地道最南面连着山里的一个溶洞,溶洞里有地下河,敌人用抽水机抽的水,都随地下河留走了,吹进的烟只需要关上一道石门就都进了溶洞,张耀南战前和魏晋说的真不是吹牛,岚峪村的地洞,不是单纯的逃生躲藏作用,而是攻击性地洞,地洞模仿了齐长城的设计,名副其实的地下长城,鬼子进去的一个小队第一关都没过就玩完,莫说进去一个小队,就是进去一个大队,只要弹药充足,鬼子也只有挨打的份。土屋十八般武艺都使了还是没有效果,黔驴技穷了,只好命令工兵在洞口,一股脑的放了十个TNT炸药包,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地洞口被炸塌。张耀南和战士们震得耳朵“嗡”的一声,有点战士耳朵被震出了血。土屋狞笑着算是找回了颜面,又在马在山的撺掇下,继续向闫楼扫荡去了。
第四节 搂草打兔
天刚一擦黑,魏晋带领营部和一连就往灵岩寺方向出发,因为从岚峪村道灵岩寺还有六十多公里山路,途中还要躲避敌人的碉堡和巡逻队,所以提前动身,确保夜间转移完毕。李志超(前面给二狗子送假情报的)带领侦察班在前面探路,走到归德镇镇公所不远的地方,发现过来四个人,他马上带领侦察班隐藏路旁的树丛中,等来人走到近前的时候,发现原来是马王爷坐着二人的藤轿颤悠悠的往家走,本来镇公所也没那么多公务要做,他大可不必天天往镇公所来,可是,这老小子天生就是一个官迷,非得每天带着几个家丁揣着一块带链子的怀表,在闫楼到镇公所沿途的村里招摇过市过官瘾。今天正好被李志超碰到,他冲侦察队员们一使眼色,十几个人从树丛中冲出来就把四个人围在了路中间,吓得两个抬轿子的扔下轿子就想跑,把马王爷摔了一个狗吃屎,等他爬起来看到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双手抱头哆哆嗦嗦的尿了裤子,战士们三下五除二把他们绑了,押着来到魏晋面前对他说:
“营长!都说马王爷三只眼,我看今天没长眼,让我逮了一个活的,给你带过来了!”“他儿子给鬼子当走狗,这老小子也狼狈为奸,干脆枪毙了得了!”
马王爷早被吓得魂飞天外,此时听到李志超如是说,更是磕头如捣蒜,冲着魏晋哀求道:
“大侄子!咱是各为其主,看在街里街坊的关系上,放我一马吧!你没看我在村里和你父亲也井水不犯河水吗?你父亲六十大寿我还去贺寿呢!”
魏晋正色的说:“我们是街坊是不假,我父亲过寿你去了,我在场也看见了,但这些都不是你和马在山投敌卖国、助纣为虐、残杀同胞的理由,更不是各为其主,你们这是认贼作父!是汉奸!”魏晋越说越来气,只好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情绪又说:
“看在你现在还没有欠下人民的血债,我不杀你,但你得跟我走一趟!”
“是是是!只要不杀我怎么都成!”马王爷松了一口气。
魏晋回头对二狗子说:“回去和马在山说,他爹现在我的手上,如果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人民犯下滔天罪行,就等着给他爹收尸吧!”
二狗子赶紧说:“是是!我一定把话带到!”
李志超给他松了绑朝他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滚!”
二狗子这才跟头咕噜的跑到闫楼给夫人报了信,听说马在山正好在闫楼,马上又给马在山报了信。正是李志超这个无心之举,挽救了闫楼村五十多个乡亲们的性命,也是这个无心之举,使魏晋突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他把一连长韩振叫过来商量了一番,决定大部队继续向灵岩寺转移,魏晋决定亲自带领侦察班到长清县城走一趟。

第五节 火烧连营
韩振高低不同意魏晋去,“你是营长,帅不离位这是常识,要去还是我去!“
魏晋说:“我去县城还要见一下王燕,再说我有功夫在身,你和我争啥!”夏页文这才勉强同意。
你还别说,让两个抬轿的抬着马王爷在前面带路,还真管了点用,省了两处关卡的盘查,到了城门口卫兵见是大队长的老爷子来了,也立正敬礼放行,还交头接耳的议论“你看人家大队长的爹都这派头,出门都有十几个跟班,人比人都得死,货比货都得扔呀!”
也有的说:“别看现在阳光明媚,天是会变的,说不定啥时候,来个风雨交加!”“做人还是低调点,老实点好,老实人常在呀!”按下众人如何议论暂且不说,单说魏晋一行押着马王爷径直来到马在山的住处,青龙街9号,郝云江没有参加扫荡,被马在山留下来看家,见魏晋和马王爷一块来到,现是一怔继而堆上笑脸对马王爷说:
“镇长老爷不在镇公所公干,咋这时候串门子来了?”
没等马王爷说话,魏晋就用枪顶住郝云江的腰际对他说:
“到屋里去,动就打死你!”
“耗子!听八路的,保命要紧!”马王爷哆哆嗦嗦的对郝云江说。
“看一下屋里院内还有什么人,搜查一下!”魏晋命令战士们。
王三坏的小老婆正在屋里梳妆,见屋里一下冲进这么多人,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那位说王三坏的小老婆怎么跑到马在山家来了呢?原来王三坏被除掉以后,马在山就对他小老婆动了歪心眼,三天两头关照弟媳妇,两人还一拍即合,关照来关照去,就关照到自己家来了,成了他的姘头。魏晋安排人把她和马王爷,还有郝云江和那两个抬轿的都绑了,每个人腰里都塞上一个拧开盖的手榴弹,环上拴上麻绳牵在战士手里,两个战士一组分别看押。
郝云江被魏晋和李志超押到了偏房,郝云江压低声音问:“营长!你怎么来了?”
“鬼子正在山里扫荡,我也学学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给他来个心腹之患”魏晋说道。
“云江同志,你赶快把城里的情况说说吧!”魏晋询问道。
“哪方面的?”云江问。
“你先说,我听!我随时问,这次来本来就是见机行事!先从兵力配置说吧!”魏晋说。
“好!鬼子和伪军的大部,都已开拔扫荡去了,现在城里只留了鬼子的一个中队33个人,伪军的一个中队21个人,伪军这二十几个人主要把手四个城门,鬼子这个中队,主要负责看守弹药库和油库..”
“等等!看守弹药库和油库的分别多少人?武器配置?”魏晋打断郝云江说话问道。
“看守弹药库的有十八个人,有两辆装甲车两个地堡,四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其余为步枪。看守油库有十五人,两个地堡两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其余为步枪”。“营长!这两处都是鬼子的重地,门口五十米都有路障和掩体,我们这几个人根本靠不了跟!”郝云江介绍完情况提醒魏晋。
“云江!先不说这个,你带我们去这两个地方侦察一下吧!”魏晋说。
借着夜色的掩护,三人悄无声息的对弹药库和油库周围的情况进行了侦察。正如郝云江所说的敌人对这两处重地防备森严,院内、地堡内、岗楼内都灯火通明,制高点上还有探照灯不住的转动,回到马在山的寓所后,魏晋陷入了沉思:今天晚上必须有行动,只有把县城的动静弄大,才能牵制扫荡日军,才能掩护二连跳出敌人的包围圈。鬼子的两处重地把守这么严密,打别的地方又不起作用,怎么办呢?
琢磨来琢磨去,他突然问李志超:“志超!今天什么日子?”
突如其来的问话,把李志超问蒙了,就问:“什么什么日子?”
魏晋就问:“今天几月几号?”
“11月25日呀,今天长清大集呀?”李志超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了!”魏晋急中生智。
“志超!你让战士们把马王爷、郝云江、“小老婆”集中一下,我给同志们布置战斗任务!”魏晋命令道。
李志超把他们三个集中在客厅的沙发上,反手捆绑好了,把他们腰里的手榴弹取下,拴到手上一根麻绳,扯到客厅门的把手上,对他们说:
“手榴弹挂在门上了,你们谁动拉动了手榴弹,全都报销了!”
马王爷、“小老婆”早就被吓得魂飞天外,哪敢有半点动作。
魏晋把所有战士集中到西配房,对战士们说:“同志们,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大闹天宫,动静越大越好,我和志超刚才对敌人的弹药库、油库进行了侦察,敌人防守严密,不能硬攻。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大家来看!”魏晋把刚才画得一张草图铺在桌上说:
“大家看:鬼子的司令部在县公署,县公署以东成为辛街,辛街一号,就是鬼子的油库,鬼子的油库把手森严,但是司令部空虚,只有两名伪军站岗,我们干掉两名伪军,拿下鬼子司令部!”
李志超说:“营长!就算我们拿下鬼子司令部,但是,鬼子的油库四周都有铁丝网、巡逻哨,鬼子只要不出来,还是打不了他的油库?”
魏晋说:“对!我们兵分两路,志超!你带六个人佯攻鬼子油库,只准打枪,不准前进”
“我带六个人袭击鬼子司令部,我发现鬼子司令部的西侧是鬼子的马厩,进入司令部后,烧了它,引燃鬼子的油库,火起以后,我们合兵一处,出南熏门出城,现在城门只有几个伪军把手,出城不成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营长?我们就算点着了鬼子的马厩,今晚没有风,也不会引燃鬼子的油库呀?”志超一说,战士们也纷纷认同。
“放心吧!今夜九时以后必定有西北风起,所以,现在我们要抓紧行动!”志超等将信将疑。
战斗先有李志超这边打响,随着李志超甩出的一颗手榴弹的爆炸,把守油库的鬼子精神高度紧张起来,各种轻重武器一起向战士们藏身的地方开火,子弹交织的火网在黑夜里,像一个平放的漏斗,战士们也不抬头,偶尔伸出枪打上两枪,扔出一两颗手榴弹,在油库门前掩体里鬼子,见遭受的是零星的射击,就像出击,被守油库的鬼子小队长佐佐木制止了,这家伙早就看出了是佯攻,但是,他考虑到这是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离开了掩体,油库再遭攻击就凶多吉少了。其实佐佐木是正确的,作为一个指挥员,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是不能贸然出击的,魏晋正是抓住了敌人的这种心理。
在鬼子司令部站岗的两个伪军,本来为没有去参加扫荡,去感受枪林弹雨而沾沾自喜,突如其来的身边的战斗,早把他们吓得蜷缩在掩体里一动不动,魏晋带人收了他们的枪,对他们说:“快滚吧!跑出去当个真正的中国人,在这里鬼子回来也不会饶了你们!”两人千恩万谢的跑了。魏晋命令战士们把马厩玉米秸集中起来放到马厩的西侧靠近油库的地方,一把火点燃了,喊了一声“撤!”与李志超合兵一处,冲向南熏门,守城的伪军象征性的开了两枪,怎么是老虎营的对手,侦察班很快打出城外。
站在城外的山坡上,眺望城里的火景,李志超突然发现西北风真是刮起来了,马厩的玉米秸垛化作一条火龙,疯狂的旋转着、扭动着身躯,用那炙热的火舌舔吮着东侧油库的房顶,伴随着一声油桶的爆炸声,油库迸发出冲天大火,霎时变成一片滚动的火海,与浓烟撕扯着、缠抱着,把整个长清城照成了白昼,映红了黝黑的夜...战士们欢呼着、雀跃着拿出战时少有的童心,像在欣赏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
前往灵岩寺的路上,李志超心悦诚服的问魏晋:“营长!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会知道今晚九点钟就起风,诸葛亮借的是东风,你借的是西风,你还真神了!”魏晋呵呵道:“其实我是现学现卖,都是我大哥和我说的,他教我《孙子兵法》有火攻篇,上面说: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宿者,风气之日也!”
李志超说:“我咋听不懂呢?”
魏晋解释说:“开始我也不懂,后来大哥给我解释我才明白!”
“营长!你快讲讲,我也长长见识!”李志超饶有兴趣的问。
“好!我给你说说,箕、壁、翼、轸是二十八宿(星宿)中其中四宿,当月行以上四宿之时,也就是箕宿(11月23日—12月7日)壁宿(2月19日—3月5日)翼宿(8月12日—8月22日)轸宿(8月23日—8月26日)就是起风的时候,今天12月25日正是这个阶段,并且箕宿生于东方,为龙摆尾所引起的旋风,一旦特别明亮就是起风的预兆。我也是大体听大哥说过,没想到今天真用着了!”魏晋给李志超解释完,志超还是不太明白说:
“想不到行军打仗,还有这么多名堂!太高深了!”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党很多优秀的指挥员都是这样练成的。魏晋心里也想,回去以后,一定弄一本《孙子兵法》好好研究一下。
第六节 长歌当哭
王燕屋后的练功场上,新立了十几座新坟,是村民为王铁汉和十几个民兵立的。王燕和魏晋双双跪在王铁汉夫妇的坟前,失去双亲的剧痛一夜间降临在王燕身上,早已使得肝肠寸断,眼泪哭干,喉咙似乎被悲伤堵塞发不出一点声来。眼前总是浮现儿时在父亲背上的欢笑,浮现着在母亲怀里的哭闹。耳边依然萦绕着父亲拿亲切的呼唤,依然萦绕着母亲不停的唠叨。老天!这天大的痛如何让一颗幼小的心灵承受?山间呼啸的风似乎在为之悲鸣,阵阵松涛也像是在为之恸哭。
王铁汉的那把环首刀被魏晋高高的举过头顶,默默地说:“师父!师娘!与小鬼子的仇不共戴天,血债要用血来还,师父在天有灵,保佑我手刃土屋,为你报仇雪恨!”
“燕子交给我,也请你们放心!我们的命连在一起,我会好好地照顾他、爱护她、疼她一辈子!”
“孩子们!铁汉兄弟死的壮烈呀!是咱长清人的义士!是咱中国人的英雄!倭寇一日不灭,战斗一日不休!咱中国人是杀不完、灭不绝的!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和他们血战到底!”魏老吊着自己拿条断臂和魏老夫人站在身后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说这话时魏老已经老泪纵横。
王燕此时再也不能忍受,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啕,扑在魏晋的怀里,眼泪象趵突泉的泉水喷涌而出...
作者简介:郑培勇 供职于济南市公安局 系济南市作协会员 主要作品: 诗集《芦荡》等; 散文集《昨夜的雨 今天的雾》等;小说《警察故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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