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苏州
文/刘芝荣
三月未央。我从岭南粤地回到了江南的苏州,苏州的天空还是整日不朗,弥漫着空朦的细雨。因了庚子“疫情”仍在防控期,路上行人稀少,那种读《雨巷》的苍凉心绪就越发叠加。可“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而“蜗居”在家的十四天,又怎么不会让人对这“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的雨而觉烦恼呢?清明一到,苏州城里城外,整个儿就清澈朗润起来了。
四月的苏州。天蓝,风软,轻灵,娉婷。那日,是第十五日,我行出小区,沿湖边走去。极目吴天舒,蔚蓝的天空映照着眼前的一碧湖水,水衬着天,天幕清澈而宁静,没见白云。软风拂着岸柳,长长的柳条随风飘向湖上。柔柳像女人刚出沐后梳洗过的秀发;又像是美人头上峨峨的云髻,风鬟雾鬓,婀娜娉婷。
四月的杨柳。已不是“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了,也不再是细叶,而已到了柳絮飘雪时。路边青青的小草丛里,聚有一揇厚的棉白的“雪”。无数的飞絮粘嵌在小草茎上,青中有白,白里透青,像翡翠像白玉。那是从千万支柳条上飘落草地的飞絮呢!我弯下身去,抓了一把“雪”,然后,用力向空中掷去。风姑娘瞬间就携絮儿向远方的绿野奔去,倏然无踪了。湖面上千朵万朵的浪花,又像是孩儿听到了岸上妈妈的召唤,呢喃着匆匆赶回岸边,与浅水中长出的芦芽儿萦着绕着嬉着,“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也是一株芦芽了。穿着青的盔甲,手握宝剑,站在水里,像守卫着海防的勇士。风儿撩我,浪花戏我,我却一动不动,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只翠鸟飞过来,告诉我东风十里那四月早天的云烟。小鱼在脚下游过,告诉我昨夜做的好梦……
苏州的四月天,到处都有闪闪的绿色招引着我们。走上湖边的栈道,栏栅外是行行列列的水杉树。水杉枝枝斜出向上,枝上尽是初放的新叶,嫰嫩绿绿的。远远望去,像孔雀展开了美屏的翠色;近前观赏,青嫩的小叶,像羽毛般排列着,疏疏朗朗地斜织在叶茎上,透出一树春光。
走出栈道,是宽广的大草坪。碧绿油嫩的新草泛着可人的绿,都冒着尖儿生长着,露珠挂在草尖上,如星子在中间闪。一方荷塘静黙在离离的绿草之中,水清盈盈的,宛然一块温润的白玉。未长荷叶的塘边,水草青葱葳蕤;有几片嫩荷刚浮出水面,像零星地点缀在白玉上的晶莹的嫩。巴掌般大的几片嫩荷,漂在池塘中央甚显单薄而娇小,却在四月的天里尽显她的妩媚。我竟然眷恋地爱上了那四月的初荷了!我怎么也不喜欢去想像那“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色了。
人间最美是四月的春天。赏荷是盛夏六月的花事。在四月里的苏州,那春光的鲜妍、娉婷、轻灵、柔嫩和喜悦,确实让我感受到了,还有荷塘里水光浮动着的梦,和梦里期待的白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