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麦天
文/刘德庆
“芒种芒种,连收带种”。在鲁西北老家的农村,到了“芒种”的节气,也就到了过麦天。
一场干热风刮过,田野的麦苗由发青渐渐泛黄。三三两两的人们走进麦田,相互打着招呼,折上几个麦穗,放到手里,搓下麦粒,放到嘴里,嚼一嚼,提前品尝起丰收的味道,并啧啧夸赞一番:“今年的麦子熟的真好啊!”
麦收前,平整麦场是件很辛苦的工作。坑坑洼洼的地方要运土垫上,凸起的地方要做平整。再套上牲畜,拉着木耙把整个打麦场的土松泛起来,接下来再用石磙对场地进行碾压使之平整,这个过程叫串场;还要对场地均匀的泼水,使场院滋润,泼场完毕,晾一晾,撒上麦秸,再次用石磙碾压,直至碾实为止。随着杠场的结束,这样,一个打麦场才算做成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麦收,就这样麻烦。过一次麦天除了进行平场、耙场、串场、泼场、杠场外,还要进行摊场、轧场、翻场、起场、堆场、扬场、打场、晒场一系列的工作。除此之外还要提前到集市上买好镰刀和各种长绳、短绳,磨好放置一年生锈了的镰刀备用。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迷迷糊糊被大人从被窝里唤起来,带着割麦子的工具,趁着早晨的凉爽,来到麦田里。大人分好要割的麦子行,就开始工作了,弯下腰,左手抓住一绺麦子的颈处,右手握住镰刀前伸,然后重心后移,屁股下蹲,向后稍稍用力,一绺麦子就会轻松割下来了。边割还要边随手用两绺麦子缠成麦腰,以方便捆扎麦子。
一畦麦子收割完毕,再用麦腰捆扎成一个个小捆,等候装车。为了尽可能的多装麦子,拉麦子的车辆提前要武装起来,前后扎上麦架,再备好长绳。左右两人装车是很有效率的,手握木杈,挑起,放下,挑起,放下……不大一会儿,就会装满一辆地排车的。驶着牲畜摇摇晃晃,就开始了回归的旅程。回到麦场里,再把一捆捆的麦个解散开,均匀的摊到场院里晾晒。赶上好的天气,一天翻上几次,就可以轧场了。套上牲畜,拽着石磙,轧场、翻场,倒登上几个来回就开始起场,扬场啦!
扬场是个技术活儿,这活儿项我还是跟爷爷学会的。找到起风的早晨,拿上木锨、扫帚、耙子等工具。扬场时,要顶着风向,弯腰站立,前腿弓,后腿登,而且不能随意走动,扬起的瞬间,要让麦粒从锨尖撒出,落到地下后呈现一条直线。扬场最怕给弄的一大片,满场地是麦粒,既增加工作的难度又延长了工作时间。一人扬场,还必须要一人打场,及时把麦粒、麦余和麦糠分出层次。这活儿,很多时候是妻完成的。如配合得当,效率会很高的,一会儿,一堆金灿灿的麦粒就出现在眼前了!
扬好的麦粒还需要摊晒,或者就地,或者装车拉到平整的、不影响人的场地去。麦糠包起,运至闲屋,这是喂牲畜的优质饲料,舍不得浪费;麦余回场重新碾轧,力争颗粒归仓;晒干后的麦粒就要入囤了,多余的还可以送到面粉厂存起来或者卖到收购站里。
过完麦后,家家还会垛起一个个圆圆的小山似的麦垛。麦秸铡碎可以喂牲口,农村烧大锅麦秸还是最好的引火原料,多余的麦秸还能卖给造纸厂出产优质的纸张。随着麦垛的落成,这样就算是完成了一年的麦收任务。
过一个麦天,人人都会扒一层皮的。因为过麦就像投入一次战斗一样,放下扫帚,就是耙子,各种活儿都是连贯性,一气呵成的。时间短了还能受得了,时间稍长,就会觉得腰酸腿疼,痛苦难耐。特别是到了晚上累的仿佛瘫痪了一般。
过麦天里,骄阳的炙烤,也考验着人们的忍耐力;雹砸、雨淋、大风刮,也时刻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因为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如果赶上这样的天气,麦场里,大人孩子,全家出动,个个就像打比赛一样,紧张,忙碌,劳累,着急。
过完一个麦天,很多人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筋疲力尽,无精打采。有这方面经历的人,每次提起过麦天,都会抱怨连连。
我的皮肤天生对麦芒过敏,经常奇痒难忍,白天干完了活,晚上就会不自觉的挠抓身上,常常把脚面,小腿挠抓的血淋淋的一片,看着恐怖。因此过麦天对我也是一次痛苦的经历。
儿子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帮我们干活了。在麦田里捡拾装车丢下的麦子,帮助我们装车,在麦场里堆麦粒,站在麦秸垛顶上,指挥着我们两口子均匀的堆起麦秸垛,还惹得路人纷纷称赞,直说这孩子从小就是个不怕吃苦的孩子。
2019.11.21 2020.3.13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