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间评书艺术家齐凤玲风采
笔名 风铃,实名齐凤玲。籍贯黑龙江大庆,现居住天津滨海新区,酷爱评书,喜爱刘兰芳,在各大网络群里主持,2006年拜师辽宁省营口市评书学会常务副主席,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民间评书艺术家陈洁为师,出版的作品有《中华好医生钟南山》、(一粥一饭最韩红)、《公益江湖幸福姜鹏》、长篇评书《石道街》等作品。

作家姜吉顺风采
姜吉顺别号,辽南野叟。一九八六年发表短篇小说处女作《走向明天》,后著有长篇小说《我看见的疼痛》,中短篇小说《捡漏儿》《元青花》,《石道街故事》等。书法,绘画,古玩,多有涉猎。籍上苍赐得一支秃笔,书生命之枯荣,写世事之沧桑……



《我看见的疼痛》
原著姜吉顺
第二章
那天夜里云儿作了一个梦,梦见彪子背着他在旷野飞奔。旷野里的荒草在风中燃烧,一浪漫过一浪的火焰灼舔着彪子的肌肤。云儿吓得萎缩成一团,听见彪子飞奔的脚步踩着火焰扑哧扑哧的声音。其实后面并没有人追她,只是本能地逃生。到处是一片火海,熊熊的大火烧毁了一切。云儿奇怪彪子怎么能踏着火狂奔而不受一点伤害。正在云儿惊慌失措的时候,他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他睁开眼睛,见昏暗的灯光下娘在给干爹马光亮拔火罐子。他看见干爹松驰的皮肤堆成皱折被火罐子拔得象印上去的图章。娘小心翼翼地揉搓着干爹马光亮的脑门儿,一下一下的象是从那里能揉出什么内容。云儿赶紧把眼睛闭上。娘和干爹并没查觉云儿的醒来。娘把衣服披在干爹身上,然后从暖瓶里倒一杯水递给干爹。干爹吞下药片,把水送进嘴里,说,那只母羊打圈*了,该给它配种了。娘说,这窝崽就留着吧,一只是养,两只也是放。干爹不语。娘说,明天让南街大胡子的种羊来。干爹说,那只种羊太老了,不知中不中用。娘说,试试看,带不上崽,就不给料呗。干爹咳嗽起来。窗外的雨滴敲打着院里向日葵叶片吧哒吧哒地响。云儿翻了个身。他觉着娘不应该这么亲近干爹。这么亲近干爹让云儿深恶痛绝。但他没法也没有道理说出来。他只能用一种仇视的目光暗地里看着这一切。每天早晨娘都能从干爹屋里端一碗热乎乎的羊奶给他喝,云儿觉着这是干爹对他另有所图。他常常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奶碗出神,有时竟觉着那是死人的血,然后就呕吐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活动,娘以为他得了什么病,就急忙地告诉干爹,干爹就过来问他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又着凉了?对于干爹的关心云儿总是感到切入骨髓而又无可奈何。当他强忍着恶心把奶喝下去以后,他看见干爹脸上花朵似地绽放开来。在这个静寂无风的雨夜,云儿翻来覆去总也没有睡沉。窗外的闪电划破了屋里的黑暗,他看见屋脊上有一群群的小人儿在跳来跳去,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他们浑身溃烂丑态百出,仿佛在上演一出木偶剧,云儿被他们的表演所激动,一阵欢喜一阵愁……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被窝,顺着他的大腿慢慢地向上爬着,他以为是老鼠钻了进来。他一个激凌坐起身,见是干爹站在面前冲着他乐,一只手仍在他的裤裆里摸来摸去。最后攥着他坚挺的小鸡鸡嘻笑着说,谁说俺云儿是丫头片子?这不是长着小雀雀么?嘻嘻!云儿不知如何是好。他从干爹马光亮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十分强硬的光芒,这光芒似乎有着很强的穿透力,使他本想甩蹄子蹬脚的冲动一下子瘫了下来。他竟然躺在那里象一只被驯服的小兽老老实实让干爹马光亮随意摆弄……

作家姜吉顺书画作品鉴赏
这时云儿听见彪子起床的声音。彪子每天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上茅厕。她上茅厕的标志性声音就是唱歌,在她看来上茅厕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在云儿的记忆里,彪子每次上茅厕都唱同一首歌:小河的水呀清悠悠,庄稼盖满了沟……阴阳顿挫,曲里拐弯,总是让云儿浮想联翩。茅厕就在窗外,用几张木板钉的门,每天早晨云儿都能听见彪子哗哗的撒尿声。撒尿声伴着歌声在云儿童年的早晨是那么清亮明丽而又悠远旷达。或许是听见了彪子的声音,干爹的手从云儿的被窝抽回去的时候,云儿听见娘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随着一声母羊咩咩的叫声,娘说,这羊奶是愈来愈稀了。干爹说,只吃青草的羊奶就是这样。娘说,那些订户又要说咱兑水了。干爹说,这也没办法,话说清楚就行了。娘把一桶才挤下的奶提到锅台上,把所有订户的瓶子摆好,然后一提一提地把瓶子装满羊奶。一丝温暖的阳光透过门上那块脏乎乎的玻璃照进屋里,每一个装满羊奶的瓶子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乳白色的光芒。经过一夜牙齿地咀嚼白日重又降临。云儿还没有起床娘就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羊奶端到了他的面前,里面放了一块用玉米面与全麦粉做得两掺馒头。这是云儿每天的早餐。那块馒头是干爹吃剩下的。干爹每天早晨吃饭时都特意剩一块馒头给云儿。干爹对云儿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云儿莫名其妙而又深恶痛绝。生命里潜伏的某种因子在啃噬着他脆弱的神经。他胆小怕事而又神经兮兮。他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仇视。当然也包括那块馒头。娘站在锅台边啃着窝头儿。云儿知道娘吃完饭后就要去西山坡放羊。西山坡上的草特别肥嫩。云儿在那见过野鸡和刺猬。在云儿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他就在娘的背上去过那里。那是羊的草场。也是云儿开启智慧的精神家园。如同他坐在雨雾里看见天幕上那些动物表演,尽管浑浊不清意识混乱,但毕竟给他干瘪的头脑注入了一种新的液汁,使他迷蒙而又执着地在这种混沌状态下苦苦挣扎。云儿对周围的仇视起于一桩葬礼。在云儿瞪圆了眼睛审视这个世界的时候,便看见娘总是气势汹汹地叉着腰与一个瘦弱的男人面对面地吵骂。云儿常常是坐在炕上大声啼哭以抗议他们的吵骂。但他们对云儿的存在熟视无睹,继而便厮打起来,殴斗完全体现了人的原始生存状态,也给云儿上了一堂十分生动的人生课。毫无疑问云儿是一个看客。更是一个累赘。在漫长的人生旅途最初阶段,云儿窥视到了作为人极其狰狞的面孔。后来在一个冬日清爽的早晨,那个男人突然去世。他看见娘披头散发地抱头痛哭。他无法理解娘的感情世界。娘给那个男人做了一套十分华丽的服装。那个男人躺在地中央的门板上直挺挺的安静的跟睡着时一样。他身上穿着娘做的衣服显的生气盎然朝气蓬勃,跟活着时判若两人。他奇怪昔日与娘整天厮打的这个男人死后娘怎么会如此关照他并为之恸哭。云儿卷缩在炕的一隅,他听见干爹的老婆彪子在屋里狂蹦乱舞,嘻咪嘻咪似笑非笑的声音与娘的恸哭极不协调地同时上演。在干爹詈骂彪子的时候,云儿似乎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看见干爹啪啪打了彪子两个耳光,彪子摸着自己泛着血丝的脸直勾勾地看着干爹……突然,她一下子将自己的衣襟撕开,露出白哗哗的奶子嘻笑着扑向干爹,干爹并没被她这种疯狂的骚动所感染,他只是目光呆痴地站在那任彪子用奶子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在彪子要脱裤子时,干爹才猛地一下将她掀倒在地,转身出了屋门。那个瘦弱的男人被送进殡仪馆那天象是去赴一个盛大的宴会。队伍缓慢而悠长地行进在石道街早晨明媚的阳光里,云儿打着灵幡走在队伍的前面,他身上穿着一套白花其布做的孝服,从家到殡仪馆的路最多也只有两里地的路程,送葬的队伍却晃晃悠悠走了近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他看见道路两侧围观的人群在啧啧的叹息声中用手指点着他的脊梁。他不知道人们到底议论了些什么,但他从内心里真切地感受到人们所议论的话题与自己有关。他无法摆脱这与生俱来的笼罩在他头上的阴影,这种阴影所造成的阴暗心理将伴随他的一生……殡仪馆里的人很多。这座日本人留下来的豪华建筑接纳了这座城市里所有死去人的尸骨。那个瘦弱的男人在被人推进炉膛里的时候娘又一次的号啕起来,云儿的心也随着被揪紧,但他并没有掉一滴眼泪。这个瘦弱的男人活着时娘常常叫他喊爹,云儿从未喊过。在以往的日子里,云儿的目光与这个瘦弱男人的目光相碰的一瞬,这个男人的目光直穿他的心脏,使他不寒而栗……即使在他被推进炉膛里的时候云儿仍觉着脊背一股凉嗖嗖的风在刮着他的肌肤。这股凉风后来刮进了他的胸膛,一直在他的体内啸叫……

作家姜吉顺书画作品鉴赏
夏季雨后的西山坡野草生气勃勃,生命力极强的婆婆丁苣茉菜从石缝中钻出来探头探脑地窥视着这个世界。每天早晨娘都要把那只奶羊牵到这里,肥嫩的青草酝酿了奶羊洁白的乳汁,羊在山坡吃青草的时候娘就拐着筐挖野菜,从低矮的松树下捡一些蘑菇山水牛什么的。云儿跟屁虫一样常常跟在娘身后感受着大自然丰厚的恩赐。西山的野草坡上不仅有着许多好吃和好玩的东西,也隐藏着毒蛇和马蜂。这种潜伏的危险把云儿的每一根神经绷得紧紧的,使他即感到欣喜又觉着恐惧。云儿的胆小象个女孩,不知这是他娘驯化的结果还是与生俱来。他会长时间的脸色通红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草叶上爬行的毛毛虫,然后突然扭头就跑。他不惊叫也不呐喊,内心的恐惧毫不保留的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如遇上毒蛇他会象猴了一样爬到树上,任你怎么喊他也不会下来,直至夜幕降临或确实没有了危险他才会溜下来飞也似地逃了去。每次娘上山放羊的时候都让他在家与干爹在一起,但每次他都十分固执地尾随其后。他觉着在家与干爹在一起听着他那风箱似的喘息象有一把锯齿在他那脆弱的脑神经上拉动,远比在野草坡上所经历的还要恐怖痛苦。云儿对于时间的概念起因于娘的一种原始的记时方法。他从娘不时地抬头看太阳的神情中认识到了太阳以及阳光对于人的重要性。娘的脸上永远泛着明媚阳光扫射留下的痕迹。他还从娘站在山坡上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手搭凉棚遥看老屋时的一种期盼中知道了娘的焦虑,那种习惯性动作在云儿的脑际里象风化了的塑像一样不可磨灭。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云儿看见干爹从山坡下佝偻着腰爬上来告诉娘文子被抓起来了时,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娘当时的情形。她面色苍白手脚哆嗦半晌没说出话来,直到干爹再一次告诉她文子被抓起来了,她才冲着干爹一个劲叫着:真的么?真的么?然后撂下手里的小筐便往山下跑。但是没跑几步便跌倒在一块人造的梯田里,胳膊肘上的皮被蹭去了一层,一丝丝的血渍慢慢地渗出来。等她站起来时干爹拽着她的手说,别去了吧,啊?娘有气无力地摇着头,慢慢地瘫倒在干爹的怀里。这时云儿已经朝着山下奔去。他听见娘在身后喊着他的乳名,但他没有理会,他跳过山野田埂很快便到了石道街上。所有的人都从低矮的屋里走出来,脸上喜气洋洋的象是过年。一辆装有高音喇叭的卡车缓缓地驶过来。云儿看见文子在车上怒目圆睁头颅高昂,一副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文子并没有看见云儿站在人群中正用着一种崇敬的目光投向他。那一刻云儿觉着做人就要做文子那样的人。文子在那一刻也真正地成了云儿心目中的偶像。车在石道街商店门前空旷的广场上停了下来。高音喇叭仍在放着语录歌。围观的人群把卡车围得水泄不通。云儿站在人群后面,由于个子矮小,他爬上了一个用砖头垒得乒乓球台子上,远远地看见文子在午后惨烈的阳光照耀下一层细密的汗珠子从他的脖子流淌下来,嘴角还咬着一缕血丝……云儿的胸中波涛起伏,激动不已,一股雾气腾腾的东西在他的体内飙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