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  家  乱  弹  赋【1】

○池 健

庚子新正，江城瘟疫。牵动亿万人心，波及九州大地。浩浩八荒，应知流毒之凶残；芸芸百姓，唯有宅家以躲避。于焉立春料峭，酒楼浑无高昂；元夜冷清，花市犹为低靡。余自居家，月有余耳。昼则捧机刷屏，识辩真伪；晚来泼墨撰文，制造垃圾。想吃就吃，虚度光阴罢了；欲喝即喝，蹉跎岁月而已。缺串门，少交流，空间小，杂味起。睡眠之不足，起居之无规，生物钟乱矣。遂而点点哀思，偶尔夹杂；丝丝祝福，徒然遥寄。

几曾抱怨，日未出而劳作；犹自惊眠，事无成怎酣呼。鼠年才入，居然被迫宅家；时间方裕，如此远离江湖。身尚安静，心还腾趋。窗外春光烂漫，腹中尘事扶疏。武昌黄鹤楼头，白云悠哉？楚江鹦鹉洲中，芳草萋乎？催颢重生，可惊人以雅颂；谪仙复活，当提笔而昭苏【2】。龟蛇流泪，应是破伤之风；龙凤寄怀，终归宽阔之途。病毒信息，鱼龙混杂，银屏满载，日常扰吾。树欲静而风不止，人难静以瘟未诛。欲得真静，先自修炼，能不独对经书？

为控疫情，不得四面皆堵；寸步难行，莫怨往来犹苦。闾巷之亲，闲赋而低回卧室；毒源之客，受困于高速公路。服务区不容者，饥饿寒冷；互通地亦难下，愤懑怯沮【3】。民警值勤，不管三餐有味；妻子送饭，唯求一抱不许【4】。纵无缠绵悱恻，似有荡气赠予。古稀兰娟，丹鹊飞鄂可喜；耄耋南山，老骥指途相助【5】。白衣天使，抛幼老祛孽障； 赤胆专家，赴汤火冒风雨。中西合璧，共商歧黄之术；上下同心，齐迈桐君之步【6】。子弟兵，心系黎元担重任；志愿者，情融大爱援荆楚。党员率先上阵，联控联防；干部带头除魔，共援共阻。昔我往矣，舍小可为大家；今我来思，无片言与只语【7】。宅家者何其幸也？何必责人怨汝。

至若耳闻调侃，出入小区，还需通行之证，如查怀疑之谍。保安总云:尔是何人？从何而来？此不可越？实是职责所在，百问不厌；又乃忠心所至，千遍不歇。斗大雪花，岂迷双眼光闪；冰寒天气，且恐一人头热。严之再严，不留一丝隐患；慎之又慎，怎放半个造孽。或有不爽，法纪岂可纵容；狠揍彼方，态度何其恶劣。乃至家不宅而狱蹲，亲难聚而情缺【8】。或有麻将扑克，沾手不释；更恶饕餮酒徒，猎野不绝。尔来我往，聚众得以乐之；彼病此染，合家无尽呜咽。宅之医院，悔之晚矣；送之殡所，永久离别。或有私心重者，恐人毒泄；拒大夫于区外，喧嚣理列【9】。或有志愿回者，阻其家接；囚病人之室中，隔离同吃【10】。观人性之丑陋，淋漓尽致；拿疫情为镜鉴，颠倒皆瞥。

然则非常时期，尚有要员，我行我素，居高临场。口罩戴反，官腔徒尔潇洒；稿子念歪，神采依然飞扬【11】。德不配位，百姓岂无遭殃；心少担责，三军焉能流芳。莫若耄耋老翁，捐毕生之积蓄；而立护士，隐流产之哀伤。共渡时艰，齐写篇章。旋知记者，即撰千篇倾国；可叹诗人，速吟一曲绕梁。何为弱势之群，几曾斟酌？啥叫孤寡之人，谁予吉祥？破碎家庭，从未帮忙；辱骂公仆，习以为常。私下标榜，师文正之忧乐；擅自吹嘘，承子美之心房。世间瘟神，灭之得逢心宽；人血馒头，饮则丧尽天良【12】。嗟夫，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两鄕【13】？冷静与理智，犹江汉之黄鹤，杳杳乎苍茫！

徒言武汉加油，言何虚也？若无躬身深思，颅何用哉！人间有爱，更堪称颂奉陪。伤疤久盯，将会永存苦疼；笑脸常含，定收不尽欢咍。亡羊补牢，莫再徘徊。料以不远，必将春暧花开！

注释：赋依词韵

【1】乱弹，浙江省台州市传统戏剧，台州临海方言，借“乱弹”喻胡扯或调侃之意。

【2】典出唐人崔颢题诗于黄鹤楼，李白见之掷笔，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3】温州某男，春节自武汉回，受困于高速公路半月有余。

【4】江西九江，一名抗疫民警，卡点执勤，多日未回，妻子送饭，祈求老公一抱而不得。

【5】李兰娟，女，生于1947年，传染病学家；钟南山，生于1936年，呼吸病学家。两人皆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6】据说，桐君是中国古代早期的药学家，著有制药学专书《桐君采药录》，传播约千余年，其后原书失传。

【7】小可，自称，即小我。

【8】事出临海某小区，有宅家者，因出入不便殴打保安，被判入狱。

【9】某地，有医生回家而入不得小区，内有居者言医生带“毒”，无理取闹。

【10】某民工，援建火神山医院后回家，当地人未给予身体检查，即被粗暴隔离，与疑似新冠病毒感染者同处一室。

【11】湖北某高官，记者会上，答非所问，被免职。

【12】各地多位老人，倾毕生积蓄，捐巨款助抗疫；也有年轻医护人员，或怀孕流产，而坚守防疫一线。精神可嘉，但缺少关爱。有些文人专撰此类文章而谋生，无异于吃“人血馒头”。

【13】出自唐朝王昌龄的《送柴侍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