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学生对话写作“真灼”！吴万哲 ‖《文论箩筐》

18、《要写的就在你身边》

●原创  吴万哲  西府新传奇 

要写的就在你身边

●吴万哲

［编前话］

36年前，我在一个中学当老师，不时弄点文学，引逗得孩子们也想当作家。每当布置了作文，总有一些好事者追到办公室讨“写作真灼”，我也就胡乱说了些。

一日，碰到著名作家、《作文导报》主编祁念曾先生，他让我写点“文章作法”之类文字，于是便有了这么一组。

写文章有无“真灼”？有人说有，有人说无。要我说“真灼”可能无，但秘诀还是有的。只是看你肯不肯掌握。十几年前，有个部队退伍兵，分到一机关任文秘，可却被写材料难住，下决心拜我为师，还喝了一杯酒，说得言辞绰绰，可后来却没了下文。近年，公考兴起，常常有不少领导、朋友、熟人子女要我辅导，几个机构还请我去讲“申论”。本人经十几年琢磨，写了十几万字的讲义，自认为是“真灼”，几个校长听了也认为讲得好，一次，我把考题也猜得只差两个字，可最终成绩却仍不理想。一校长提出：现在孩子都不学么，你能发明个平时不用学，考试却能一下发挥很好，写篇好作文，你能把这个办法发明出来，你一下子就出名了。我也单独辅导过一个孩子，我给他讲一些东西，他却说，你就说咋么能写出一篇好作文就对了，反正我就是为了考上公务员，考上了我就当干部当领导，再也不会写文章了，写文章太难了！我呵呵一笑，对那校长和学生说，这也是我终生想要的东西，你们发现哪有这“法子”了，我愿意花百万元买过来。但许多年过去了也没能买到。呵呵，胡谝呢。打住。


    给学生布置了一篇写过新年的作文。刚下课，几个学生便跟到办公室来，忧忧愁愁地说没啥写。我对他们说：“先别考虑作文的事，聊聊天，今年过年，哪些事有趣？”他们拒绝着说：“没什么啊，不就是吃了玩，玩了吃么？”我问一个小胖胖男生：“你说说，今年春节玩了些啥？”他躲避着我的目光，嗫嚅着说：“没玩啥，就是给我妈扶了几天车子……”我燃一支烟过瘾，要他把经过说详细点。

他高兴了，眉飞色舞地说，腊月二十三那天，爸爸买回来一辆新铮铮的飞鸽自行车，姐姐要学，他也要学，不几天都学会了，单剩了妈妈，爸爸说要扫除车盲。过年那天，爸爸进了伙房，腾出妈妈去学车，他们姐弟俩给扶，惹得全村老少来看。妈起先不敢上，猛不防被邻居的一位叔叔扶了上去。她吓得大叫，别人却高兴得大笑，推着她满场跑，到天黑她已能自己上去了。初二初三又学了几天，就会了。初四骑着车子走了趟舅家……他还补充，妈摔跤，裤子也裂了几条口子。爸让歇几天再学，妈不肯，说：“要学就一定学会。”后来她连带人也学会了，前几天开学，他就是妈用车子带来的……

他说完了，静静地望着我：“这能写作文吗？”我一揉因蒂，兴奋地说：“能！你想想，一个深山沟沟的农民，过去连吃盐倒油的钱都没有，今天却买了新车子，这不是主题好吗？再说你母亲40多岁了，却非要学会自行车不可，而且在学的过程中又表现得那么出色，这不该歌明么？再想想那场面，你妈骑在车上东倒西歪，你们偏要推着飞跑，全村男女老少围观，你爸还围着白围裙助威，这不很富于生活情趣么？……”

他小脸蛋鼓鼓的，沉思了一阵说：“那、怎么个写法呢？”我说：“你就从爸爸买回自行车写起，全家争着学，大年初一家人还睡着，妈却不见了，原来她悄悄推出自行车在麦场上滑步，你们跑去扶，邻居看热闹，猛不防被一个叔叔扶上了……那动作、那神态、那说笑，都应该详细写……”

“噢，我懂了……结尾应写她学会了自行车，一溜风朝舅家飞去——”

“对！对！”我又笑着向其他几位，“你们呢？”

他们一个个蹙眉凝神，骨碌眼珠，在记忆的屏幕上寻找索材。“啊——”一个虎虎牙的男生叫：“正日初二我去舅家，他新买了台彩电，围了一屋子人，那场面可热闹呢！”

“我也有了……”一个留鼓棰毛辫的女生说，“大年三十晚，我哥哥他们举行了个小聚会，谈论一年来的收获，直到天亮，可有意思哩！”

他们的嘴儿象麻雀，全说“有了”，看来灵感之神降生了。

我笑笑说：“怎么样？有啥可写了吧？”他们不好意思地微笑着：“有啥写了，有啥写了，看来作文并不难，要写的就在我们身边哩！”

他们笑着跑走了。“要写的就在你身边”。看来这次作文效果定会不错。

（原载《作文导报》198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