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仓皇失措的逃离刘薇的住处,连滚带爬的跑下山,对天国的我十分愧疚,怎么自己稀里糊涂的对其他女孩做了荒唐事。他明明记得是和陆敏一起的,因为心里只有一个人的位置。可自己昨晚的行径和那个畜生佟队长有何区别?
“小敏,我该怎么办?对不起你。”白冰抱着我的遗物坐在地上痛哭,满脑子我的模样。他看到我在责怪他,责怪他对感情的不忠。他在极度自责,后悔,罪恶感中煎熬。没有想过,正是因为刘薇爱慕他,才献身于他,对不起的不只是我。
刘薇幻想着白冰会因为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而愧疚,接受她。每天喜滋滋的盼着着白冰来找她,可她等来的却是财狼的觊觎。
自从她和白冰有了那事之后,出挑得越是白净靓丽。天气刚暖和,大家脱掉厚重的棉衣,洗床被子阳光下晾晒。刘薇薄薄的毛衫,勾勒出成熟女人的韵味。想到洗床单的时候,那上面她的落红。她脸贴在床单上,沉浸在自己和白冰的缠绵中,满含春情的笑脸,娇媚的眼眸,粉红的桃腮,一切逃不过财狼的眼睛。他在步步逼近他的猎物,魔爪已伸出,她却一点未觉察。
“小刘啊,在想什么呢?”佟队长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凑近刘薇。
“吖,佟,佟队长,没想什么,这不是好久没见太阳了嘛。”刘薇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打断了思绪,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哦,是呀,难得的好天气。不过,天气再好也没有小刘你的气色好。小脸红扑扑的,招人稀罕。看看这身材,这曲线简直就是仙女嘛。”佟队长一边说一边使劲的咽口水,心里痒痒的要占为己有。
“哪有的事,佟队长说笑了。您要没什么事,我去那边忙了。”刘薇心里很反感佟队长,一是因为陆敏的事,他骗了她;二是他色眯眯的样子让人生厌。急于抽身离开,却无奈佟队长纠缠不放。
“哎,小刘不急嘛。来来,去我办公室坐坐,给你谈点事,交流交流思想。”佟队长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依然掩饰不了那财狼的本质。
“呃,佟队长,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这里晒着人舒服。”刘薇警惕他的不轨,她知道这人不正经。令她万万想不到的事,自己成了他下一个会染指的对象。
“啧啧,你看你这个小刘,组织安排到哪里就到哪里,是吧?何况交流思想工作,可不能马虎,跟我来。”佟队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自从陆敏那件事之后,佟队长的名气大增,动不动就找人谈话。被谈话者都是姑娘,好好的人进去,破衣烂衫的的跑出来。其中有一个姑娘跳崖死了,还有一个淹死了。据说有些前一天还好好的,后一天不是疯了,就是病了。
刘薇忐忑不安的跟在他身后,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她以为有陆敏那件事的把柄在她手里,佟队长不会动她。这一次她是彻底的错了,因为他不是人。
“来,坐吧,小刘。”佟队长的獠牙慢慢在凸显。
“坐呀,别客气!”佟队长伸手搭在刘薇肩上按住她坐下。刘薇赶紧坐下来,那只手没有拿开的意思。
“佟,佟队长,请你拿开你的手好吗?”刘薇结结巴巴战战兢兢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说。
“哦,哎呀。我说你这个小刘,思想怎么那么不纯洁,革命同志之间纯洁的友谊被你看成什么?特殊时代,男同志和女同志之间只有同志感情……。”越说越离谱,刘薇感到空前的危机。
“怎么不说话呢?小刘。”刘薇明显的感到他在靠近,越来越近。
“呃,佟队长。我想起来屋里还有衣服忘洗了,趁天好要拿出来洗。”刘薇忽的站起身,差点撞歪佟队长的鼻子。
“哎哟,怎么,不就是件衣服嘛,坐下,等明儿再洗。”佟队长压住露出的獠牙和大尾巴。
“不行的,太阳一阴就要十天半月才干得了,那时我就没衣服穿了。”刘薇再次站起来。
“给坐下!是不是想破坏思想谈话内容,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往深里说要枪毙,往浅的说得蹲大狱,你说你这小刘怎么就是不听老同志的劝告呢?”对于胆小怕事的刘薇来说,财狼威逼利诱的手段让她害怕。她家世代从商,来之前家产全被没收充公,父亲郁郁寡欢死在狱里。因为成分不好,学校的同学对她避而远之,直到被送到大瓦山。所以,一说到坐牢,她就想到冤死狱中的父亲,令她充满恐惧。
“好,我坐着,您说。”刘薇在他淫威下屈服,乖乖坐下。
“对了嘛,这个态度就很好,小同志要虚心接受教育,才会成为革命接班人。”佟队长这个满嘴喷粪的财狼,借着威逼利诱的嘴害了太多女孩。
“小刘,口渴了吧?喝口水。”佟队长递过一个土碗盛的水。
“哦,谢谢佟队长!”刘薇也觉得口渴,刚才在太阳下站了好一会儿,又被佟队长威逼。但她忘了警惕这个虚假的好意,背后隐藏的罪恶动机。
待她醒来,已经睡在佟队长那张迫害过无数女性的床上。她觉得这是报应,是对陆敏事件的报应。当初自己为了得到白冰而出卖陆敏,未料到陆敏死后,她也没能逃过被玷污的厄运。她想到了死,死了就算还了这报应,谁也不欠谁。可她太爱白冰,绝不能死。于是,刘薇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家破人亡她才后悔当初的执拗。
两个月过去,来了几个人说要将白冰押到省里接受作风调查。半路上,另一队人又把他转到大队去,押送他的人里有一个高大身影的是龙卫兵。龙卫兵悄悄靠近他,给他提了醒,说他是被刘薇举报的,白冰这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后来审理他的竟是佟队长,白冰一言不发。直到刘薇哭诉,因为那一晚致使她怀孕的事,白冰百口莫辩无比绝望。单单说他对刘薇的伤害确实应该负责,只不过这其中的文章只有策划者刘薇和佟队长知晓。
佟队长乐于丢掉烫手的山芋,刘薇如愿以偿得到白冰,白冰承担起刘薇丈夫的责任,一切归于平静。文革后处理佟队长的案件时,他全部做了交代,等待他的只有一颗子弹打碎他罪恶无耻的梦。刘薇和白冰做了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直到他再次邂逅他的小敏。
多年以来他默默承受着身心的折磨,始终坚信小敏会回来,尽管刘薇断定陆敏已死。他习惯用日记本记录下他想对陆敏说的话,在渡日如年的生活里煎熬。
3月15日,天气阴。刘薇说我心里根本没有她们娘儿两,指着肚子要弄掉孩子。我觉得可笑,没来由的胡闹。守着她和孩子是我对自己的错误负责,难道我的心也受她摆布。不,我的心里只有小敏。尽管,刘薇时常在我面前提起她被佟队长玷污,不是一个清白的女人。但我知道她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保护她和孩子。多希望小敏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时候我绝不犹豫。梨花谢了春红,太忽忽。无奈朝来寒重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同,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向东。
春耕的时候大伙儿都忙,因为刘薇有孕在身,佟队长安排她做饭。白冰和其他知青山下水田里插秧。满身泥浆的白冰插的秧苗始终歪歪扭扭,有些气馁,觉着自己什么也做不好。划公分时,他总是最少的那一个。他知道知青们有的也是各有利益,相互挤兑,背后说他是绣花枕头。时间长了,“绣花枕头”就成了他的称呼。
刘薇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佟队长时常借饭菜不合胃口,把刘薇叫到他的办公室交流思想。每一次刘薇回来就坐在床边发愣,问她话也不答,再问她就会翻着白眼骂他是窝囊废。听到别的知青风言风语,说刘薇和佟队长两人的丑事。一见白冰经过,立刻岔开话题。其实,白冰也真的窝囊。其实他早已发现刘薇和佟队长的苟且。那天,文姥姥安排他挑秧苗到田坎边。忽然肚子痛,站也站不稳。蹲了好一会儿,虽然缓和一些,可还是没法用力。文姥姥见他不舒服,悄悄让他回去休息。他借着方便溜回住处,没看到刘薇。脱了满身泥浆的衣裤准备冲洗一下,可暖瓶里没热水。他只好提着暖瓶端上盆子去厨房找刘薇,她没在伙食团。她这会不是应该在这里?刚想挪步,听到厨房里的干草堆窸窸窣窣的有动静。起初以为是老鼠或是猫,到了门口却听到佟队长的声音:“你说你那窝囊废男人真的没碰过你?还是跟老子舒服吧。你说你怎么回事,非要扭着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放屁,老娘就喜欢他咋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脸,给他提尿壶也不配。”白冰听到这声音,顿时石化,刘薇的声音。为了证实自己听错了,放下暖瓶和盆,悄悄蹲在灶门边听。
“不配?就他那张小白脸,有屌用?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就他妈一个窝囊废,也只有你这种城里来的娘们稀罕,要搁我们乡下,还不如二蛋有用。”听那口气佟队长和她关系不一般。
“滚,老娘就是喜欢他。”刘薇心里爱的是白冰。她是个欲望极强的女人,不顾有孕在身。白冰不碰她,她就再次找到对她垂涎的佟队长解决生理问题。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一个要送,一个要吃。白冰的牙齿快咬碎,捏着的双手掐出血,充血的眼喷出怒火。这对偷情男女的污言秽语让他彻底颠覆对刘薇的愧疚。
自那以后,白冰更不肯进屋睡,那天之前他睡在陆敏那一张床上。趁休息,在窝棚不远搭了一间茅草屋。刘薇问他是不是听到风言风语的,找他闹。他只阴着脸说他睡觉打呼,怕影响她睡眠,对孩子发育不好。刘薇不好辩驳随了他。后来也就越发不顾及白冰的脸面,天天借故讨论工作和佟队长厮混。这孩子就生在佟队长屋里,此种丑事当年也是饭后最热门的话题。搬弄是非的人不敢当着佟队长的面议论,却在白冰面前挑拨:“白冰,你那孩子怎么没一丁点像你,我们瞧着和佟队长特别像。干脆认佟队长当爹,这样你就不用下地挣工分了。”白冰也不理睬,就让他们嚼舌根。他心里的话只和梦里的小敏倾诉。他哪里知道夜夜伴他梦里入眠的小敏,真的差一点和他天人永隔。

这一边,我身子弱,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拖了几个小时孩子不坐盆,急坏了老王爷一家人,稳婆,接生婆一大堆,也无能为力。我疲惫得没有一丝丝力气推孩子出来,说好累要睡去。孟大娘在耳边呼唤不能睡,“敏敏,我的孩子,别怕,额娘陪着你。”
屋外的老王爷坐立不安,那一群护卫和家眷有的默立祈祷,有的跪地叩头。一天一夜过去了,疼得死去活来的我终于生下一个男孩,没有看他一眼,因为见到那个孩子就让我想到自己曾受的屈辱,他不该来到我身边。如果不是阿玛说我身子弱,喝下那种药可能造成终身不能再生育的话,一定不会让这孩子出生。我恨那个害我的人,更恨这孩子。
修养中的我,听阿玛的下属提醒他,时局不稳考虑迁到台湾或是海外。阿玛低声呵斥:“小格格身体不宜远行,不能再一次丢下她。”下属不敢再说下去。不过,这段时间越来越多的外来人闯入,这里不再是避风港。可我离不开阿玛的照顾,也不愿离石头太远。
“额娘,你们要离开这里吗?”我侧着脸问抱着孩子的孟大娘。
“是啊,这里不太平了。纳兰他们让我去和爷商量,尽快转移。可你才生产完,阿玛怎忍心带着你奔波,若是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孟大娘和盘托出阿玛不走的原因,她不知道我打定主意为了白冰再次离开。
下午,孟大娘带孩子在门外晒太阳,我悄悄起床给阿玛写了一封信。
阿玛:
当您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不要找我,带着孩子走吧。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知道自己是您的负累。待我离开,您们也赶快离开这里,请宽恕女儿的任性。这辈子不想见这孩子,如果留下我将会弃他。所以,请您带他走,这样他还有一条活路。阿玛,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悉心照料,作为您的女儿,我已知足。不愿离开有一个我的理由:我深爱的人还在这里,如果找到他,我会带他来见您。到时候我们再给您生很多小孙儿。
叩祝阿玛额娘身体安康!
女儿敏敏
月色斑驳,半世流离,终是心软,画不出那一抹离愁。细说从前,何事牵挂,纠缠不清,道不明那一段情债。我拖着孱弱的身体,找到石头哥哥的住处,却没见人。踌躇间不知该怎么办,一个高大的身影拽着我就往外跑。来不及细想,被那人拽着走。拐角处,他放开我转身一看,原来是龙卫兵。
“你还敢回来,他不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去哪里了,连他也受了连累吗?”担心他没有逃过这一场劫难。
“哪里是你连累他,他和那个荡妇孩子都有了。”
“孩子,他哪里来的孩子?”真可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知道吗?你走了这一年,他搬到大瓦山去,和刘薇生了孩子,好像是个女孩……。”
“什么,和谁,刘薇?我没听错吧。”他怎么能和刘薇在一起,孩子也有了。不对,全不对!
“不不许你污蔑他,我不信,他爱的人是我,怎么可能和刘薇在一起,荒谬!”觉得他简直在说天方夜谭。
“你不信?好!我带你去瞧他们住的地方,走。”他扯着我往大瓦山走,让他放手,别拽着,以免被人认出。他咧咧嘴,放开我,欢喜的说:“你越来越漂亮了,我的眼光真不错。就白冰那熊样,他配吗?”没有理睬他叽叽咕咕的胡话,脑袋里盘恒的问题是石头怎么会去大瓦山,难道他是替我照顾陆晋鹏,这理由连我自己也不信。难道他真的和刘薇……?不敢往下想,越想心里越不信龙卫兵的话。可思路越来越清晰,犹豫着要不要去证实他的话。
“我,不想去,我走了。”躲闪着不愿和他一起去。
“不去了,那怎么行?你不是不信我说的话,让你去瞧瞧就信了。”他像一座山,让我仰着头看他。
“不去就不去,你想干嘛。”他个子比我高出很多,但我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不去,那你信我的话吧?”他表示无法理解女人的心思。
“不去。”我点点头。
“那你现在住哪儿?告诉你,可不要乱跑。如果有人认出来就麻烦了。呐,戴上。”他取下头上的军帽给我戴上,帽檐压得低低的。
“干嘛!”很想发火,但他说的有道理。
“干嘛?那说你这个样子,要不是我刚才拉你跑,恐怕被人认出来,哪里还有时间在这儿和我磨牙。”他居高临下的样子像大猩猩。我没有再说,心里莫名的难受,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不应该回来。
“瞎想什么,问你话呢?”
“什么?”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我问你现在住哪里?”
“我不知道,待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住下。”没心思想关心住哪里的问题。
“你有介绍信吗?”他问我。
“介绍信?没有。”住宿需要介绍信,我不知道。
“没介绍信你去哪里住?谁敢让你住?你这胆儿也真是大,被抓住只有去牢里陪你那倒霉弟弟哟。”他得意洋洋的说。
“你知道陆晋鹏在哪?他犯了什么事?”最让我牵挂的除了石头哥哥就是陆晋鹏的情况。
“他在牢里一年多啦。你跑了之后,他就没出来过。”龙卫兵抠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回忆之前的事。陆晋鹏是被我连累的,我为了他去求佟队长。算了,不去想了,得想办法去见他。
“怎么不说话?”
“我问你是不是可以让我进见见他,见陆晋鹏,我想知道真相。”
“这个,我去打听一下,你等消息吧。走,我给你寻一处住处,要不然我到哪里去找你。但你要保证不能私自找白冰和陆晋鹏,毕竟这里还算安全。”答应他不去找他们。他带着我东拐西拐进了一个极窄的巷子,对那人耳语一通,放我们进了屋。龙卫兵说你坐坐,我去找他说话,我点点头。打量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很破旧的小床,窗户也没有。屋里的空气极度糟糕,我感到呼吸困难,让我如何住得下去?
“怎么样?”他兴冲冲的进来。
“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里实在,实在是住不下去。”
“换?可是,只有这里敢让你住,这还是因为认识这老乡,说你是我媳妇,他才不看介绍信。”知道龙卫兵很为难,我这样的情况确实没人敢留我。咬咬牙,点头说:“住。”他走后,那个老乡问他怎么那么快就走了。我吞吞吐吐的回答,惹得老乡说了一些让人脸红的话。我知道他误会了,不解释,也许这样才可以掩饰我的身份。
第二天一早,龙卫兵带来一套男人的衣裤让我换上,问他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他很严肃的问我:“想去见陆晋鹏吗?”我低下头不再问。他催我快点,晚了担心碰到熟人,顺手取出包里揉成一团的旧军帽,他转身出去,我快速换上衣服。他和老乡站那里说什么,一见我出来向我使了使眼色。我会意低着帽檐,视线在膝盖以下。出门后,他走在前面说:“跟我走。”我四处张望,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浑身发抖。
走了四十来分钟,来到高高的石头墙门外,他说陆晋鹏关在这儿。这石头墙像旧时的城门,厚厚的大木门上还留着铁质的门环。门边上用铁皮包过,留下难看的凹痕。龙卫兵让我站远些,蹲在对面等他叫我。他敲了敲门,没人应。他用手掌拍,“谁?”有人问。
“我,龙卫兵,二蛋哥,开开门。”门内是他认识的人。门吱嘎开了一条小缝,里面的人从门缝里看了看他:“龙卫兵,是你,啥事?”
“来来,二蛋哥。”龙卫兵朝他悄悄招手。
“啥事,我正值班呢。”他挤出门缝,肩膀上挂着一把长杆子枪。
“哥,哥,来,拿着。快,拿着。我告诉你……。”他咬着他的耳朵说话,我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
“哎呀,不行呀。要是上头知道了,你我都完蛋。可不敢要,你拿走。”他和龙卫兵推推搡搡的做什么交易,我看不明白。忽然,龙卫兵高大的身影矮了半截,我定睛一看,他跪在那人面前。那人急忙拉他起来,嘴里慌里慌张的答应:“好了,算我给你做个顺水人情,有人过问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啊,你可不要害我。”
“哥你放心,出了任何事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和哥有关的,放心。”龙卫兵朝我勾勾手。我站起来跑过去,他还在点头哈腰的陪笑脸。
“哥,这是我弟,他就是想进去瞧瞧,不会出什么纰漏,有我呢。”
“好,最多二十分钟一定要出来,快去。”他看了我几眼,估计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放心的放我们进去。
我悄声问他怎么说的,他让我别管,赶紧找陆晋鹏。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过去糟糕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化为友情的纽带,原来他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他提醒我时间不多,让我赶快找。可是我找遍院子站着坐着的人,没找到陆晋鹏。
“陆敏,找到没?”龙卫兵焦急的压着嗓门喊。
“没呢,是不是你记错了,他不在这里。”我也着急。
“不可能啊,前两天才看了材料。”他很肯定陆晋鹏在这儿。
“那……。”我看着里面的人,眼睛急出泪来。
“好好,别急,我们再找找。”他看出我的脆弱。
“陆晋鹏,陆晋鹏……”他扯着嗓门喊了几嗓子。被他的声音吓到,拉拉他的衣角。
“没事,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等等。”他回过头安慰我。
“你们找小陆?我知道他在哪里。”一个穿着犯人衣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近铁丝网,靠近我们。
“你知道他在哪里,找他过来吧,就说他家里人来看他,一会就要离开。”龙卫兵说话简单直接。
“麻烦你,说他姐姐带的话。”我补充一句,希望陆晋鹏会明白是我来了。
“哦,我去帮你们叫他出来。”那人点头往另一扇铁门跑去。我和龙卫兵背对着铁丝网蹲下,以免目标过大。
“不要担心,以那小子的智力一定明白话的意思。”他安抚我焦躁的情绪。
“谁找我?陆敏在哪?”陆晋鹏咋咋呼呼的乱喊。
“你吼个屁哟,这边来。”龙卫兵转过身喝他。
“是你个瘪三,是不是又要找老子麻烦,你……。”
“陆晋鹏,你叫唤什么?”我转过身,抬高帽檐。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陆晋鹏蹲下身子看我。“你,你,你没事!”他认出我来,泪水夺眶而出。
“我没事。”虽然一直反感他在人前人后老是说我是他媳妇,但和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姐弟感情还是不错的。
“陆敏,是你吗?你还活着,是真的?”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伸出手掐自己的脸。
“哎哟!是真的。哎,是我媳妇,想死我了。”他对我总是那样没有正经。
“谁是你媳妇,你再这样我就走了,以后都不来看你。”我故意气他。
“哎,别别,媳妇。不不,陆敏,陆敏,你活着我就谢天谢地了。听说你为了救我,竟有胆杀人。”他满脸堆笑,眼里还有泪花,当然他不知道我那么做的真正原因。如果他知道我为了救他被玷污的事,恐怕会越狱再去杀他第二次。
“嗯,问你个事。你知道白冰在哪?我要见他。”我向他打听白冰是不是像龙卫兵说的那样,和刘薇在一起生活。
“白冰?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应该还在金河口的吧,去找过了啦?”观察他的眼睛,的确不知道白冰的近况。
“没去找,另外再问问你听爸妈说过我的身世没有?有没有线索找到我的亲身父母?”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对他说实话。
“你想知道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偷听他们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陆晋鹏尊重我,对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说说。”我想听听他偷听来的片段是不是和我知道的对上号。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下午,他还小,但是记忆却很好,大概跟他从小爱看书有关。爸妈认为他还在午睡,在无事闲聊。说到儿子想要吃那种外国进口的点心,等儿子醒来带他去吃。屋里藏着一些金银首饰,好像是陆敏的亲身父母送她来的时候赠送的。因为国民党的军官去台湾避难,只能带一个孩子去台湾,因为他还有家人需要搭乘飞机一起走,飞机上位置有限。他们说送些财宝,请他们善待他们的女儿。爸妈收下金银财宝满口答应替他们好好照顾孩子。
陆晋鹏告诉我,他见过爸挖后院那棵大槐树下的箱子。爸走后他本想去偷挖出来,但又怕被爸妈发现,也就没敢去做。只是他在埋东西的地方做了记号,时间久了也没有再去打那个箱子的主意。
后来,他单独问过妈关于我的事,父母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也像书里写的那样,大军官,大财主,或在我身上做了记号,以便于后来找。妈说哪有什么记号,只不过听他们的口气,应该还有一个很小的孩子跟着他们一起走,留下这个大的。陆晋鹏又说出一个重要线索,那个女人舍不得离开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个军官却说快些走,飞机不等人。那个男人看也不看一眼我,拖着那女人头也没回的走了。听到这里,身世之谜也逐渐露出些痕迹。
“陆晋鹏,有人给你送东西。”一个声音在叫他。
“这又是谁?”陆晋鹏很高兴今天来看他的人有点多。
“我下次再来看你,走了啊。”和他道别,不忘压低帽檐往外走。
“陆敏,你看看那人是谁?”龙卫兵叫我往接待室外看。我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人身影好熟悉。
“那不就是你要找的白冰?”对,是他,我的石头哥哥。我偷偷看他,不修边幅,头发长而卷曲,我怎么觉得他变得好陌生,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衣衫整洁。
龙卫兵看着我,我拉着他挡在我前面,隔开他的视线。
“走吧,我不想见他。”匆匆出了大门,我心里矛盾极了,蹲在等的地方。龙卫兵见我不说话,他欲言又止。
大概陆晋鹏见到他,提起刚才见过我。他火急火燎的跑出来追我,没想到我离他那么近,他却没有看到。人与人最远的距离就是心的距离。
自言自语的说笑
唏嘘这结局
恰好落了雨
恰好遇见你
对的时间对的人
管它世易时移
拈来春雨沉醉
柳枝夹岸依依
一地残香说纯粹
风拂过念你如昨
休说无关风月
此情长相惜
寂寥长夜燕来啾啾
酿词半阙春光渲泄
海棠红花依旧
相思如何寄
眼眸里长醉
夜色阑珊微醺
人间风景暧昧
春色为谁栖息
